秋香站在房中,看着同樣俊美的兩名才子,要說内心沒有波動,那是騙鬼的。
她很認真的道:“林大人,你務必要寫好,主子說了是痛批,你可千萬不能寫的不痛不癢,讓人看了毫無感覺,要不您就站在女人的角度去想,也許更能寫的慷慨激昂。
”
林無悠古怪的看她一眼,“我是男子,如何能站在女人的角度,再說了,娶妻納妾是人之常情,我頂多陳述批判一下,要慷慨激昂,這可不成。
”
“陳述?
這怎麼行,我看主子生氣的勁頭,肯定是又有人提出給王爺納妾,你說主子能不生氣嗎?
反正我是把話帶給你了,到怎麼寫,你自己看着辦,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要是讓主子不滿意,你就等着吧!
”
林無悠感覺腦門很疼,開玩笑的道:“那要不你告訴我,是誰要給王爺納妾,我寫名痛批他,這樣豈不是更好?
”
秋香白他一眼,“廢話,要是知道是誰,我還用得着在這裡跟你廢話嗎?
總之,你自己看着辦,我得走了。
”
秋香最後又看了眼方閱,才轉身走了出去。
等到屋裡隻剩古靖跟林無悠二人時,方閱突然放下毛筆,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再擡起頭時,竟換了一副含差帶臊的神情。
“林大人,奴家給你唱個小曲解悶可好?
”
這一聲嬌滴滴的林大人,吓的林無悠手裡的毛筆掉在桌上,弄壞了他剛寫好一篇文章。
“古靖,你又犯病了?
”林無悠額角疼的很。
古靖這個人,正常的時候,很正常。
可他有個極壞的毛病,時不時的就會把自己扮成青衣,那小媚眼一抛,小腰一扭,再擺個撩人的姿勢,如果不是沒有兇,又穿着男裝,肯定要叫人誤以為他的性别。
古靖的這個毛病,跟他成長環境有關,家裡的幾個姐姐都喜歡唱戲。
也經常請戲班子回家唱。
古靖從小在那種環境下長大,周圍又沒有兄弟,他跟着母親姐姐在一起時間久了,能不染上脂粉氣嗎?
後來讀書考試,擺脫了那個家,一個人出來遊蕩,這才好了很多。
古靖緩慢的站起身,撫着袖子,一扭一扭的朝林無悠走了過去,“林大哥,我不是犯病,我隻是要以女子的角度告訴你,娶了妻,再去納妾,對女子來說,是多麼大的傷害。
”
林無悠看着他走近,身子往後仰,企圖躲避他的靠近,“能有什麼傷害,家裡人多,不是更熱鬧嗎?
再講了,你就算再裝,不也是男人嘛!
”
他已經有了想逃走的沖動,尤其是當年看見古靖似有若無的勾魂眼神時,逃跑的想法更為強烈。
古靖清秀的臉上,忽然浮現一層紅雲,“哪有,人家隻是外表像男人,其實心裡還是想做女人的,無悠,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
他說着,突然撲向林無悠,那速度跟力度,要不是林無悠閃的快,非得被他撲倒在地不可。
“你,你幹什麼,古靖,你清醒一點,要說話,站在那裡說就可以了,别過來,”林無悠吓的魂都沒了,他還是處男啊,總不能莫名其妙的被另一男人糟蹋了吧?
古靖見沒撲到他,也不惱,依舊笑嘻嘻的站在那望着他,“我們聊聊嘛,你别怕,我現在清醒的很,我告訴你啊,做女子很可憐的,成親以前,要聽爹娘的,成了親之後,又要聽相公的,還要聽公婆的,要是遇到個惡婆婆,小日子就更難挨,好不容易懷胎十月,鬼門關走了一趟,生下娃娃,要是個男娃,還好點,若是生了女娃,下場可就難堪了,相公失望,公婆不滿,如果接連兩胎都沒生下女娃,婆家就得商量着納妾,你說這是女人的錯嗎?
”
古靖也是有感而發,他家中的幾個姐姐的遭遇,讓他看清了女的苦難。
雖然他們古家也算大戶人家,可是對于嫁了人的女子來說,這些都沒有多大的區别。
夫家該納妾,還是會納妾。
如果生不出男孩,一樣不受待見。
古靖根本不用等林無悠的回答,自言自語的接了下去,“女人有什麼錯,我家有個堂姐,生孩子的時候難産,疼了三天三夜,最後孩子沒生下來,自己也沒撐過去,年紀輕輕的就埋了黃土,可憐哪!
”
“而她的相公,聽說剛剛娶了新媳婦,你說女人是不是很可憐?
”
古靖說着還朝林無悠走了過去,眼睛眨啊眨的,抛着媚眼。
林無悠抖的厲害,其實是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惡心的,而不是害怕。
“你跟我說這些幹嘛,我不想聽,古靖兄,你快點恢複正常,這個樣子太惡心了,你再過來,我可能就要吐了,”林無悠覺得胃裡翻滾的厲害。
古靖站在那,先是沒什麼表情,然後便開始捧腹大笑,直把林無悠笑的莫名其妙。
“你……你該不會當真了吧?
林兄,你真是太好騙了!
”
原來他是開玩笑的,林無悠心裡松了口氣。
他站的位置是背對着門的,而且是緊靠着門。
古靖就站在他對面,三步之外的地方。
就在林無悠一口氣還沒松完之時,外面傳來沈月蘿焦急的喊聲。
“林無悠,你跑哪去了,我有事跟你說,”沈月蘿風風火火的跑過來,伸手就去推門。
她本身力氣就很大,這一推,直接把林無悠推的向前撲去。
而他的面前正是古靖,誰也沒防備,于是尴尬的一幕就這樣出現了。
當沈月蘿推開門時,就看見林無悠以絕對男人的姿勢,壓在古靖身上,雙腿岔開,要是坐起來,剛好就壓在古靖的重點部位。
更巧合的是,林無悠比古靖稍微高一些,這一撲兩人的嘴巴,奇異的貼在一起。
沈月蘿看着眼前的一幕,倒吸了口涼氣,站在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林無悠慌忙爬起來,一抹嘴巴,居然有皿,再一看身後站着的沈月蘿,臉紅的能滴下皿來,“不是你看到的那樣,這是意外。
”
他說是意外,可是從地上爬起來的古靖,又犯病了,嬌羞一笑,十足的小媳婦模樣,“嗯,是意外,不過我很高興。
”
這話差點讓林無悠吐皿,他回頭怒瞪古靖,“你别胡說八道,我們倆都是男人,你高興個屁!
”
“我……我當然高興了,一直都想這樣呢,”古靖朝林無悠抛了個媚眼。
饒是林無悠灑脫如仙般的人物,也抵不住這般毀滅名聲的話,他真想一掌拍死古靖。
沈月蘿清了清嗓子,喚回神遊的理智,頗為不贊同林無悠的做法,“你都親了人家,怎能不負責,雖然感覺有點别扭,但是習慣就好了嘛,我還是可以接受的,絕對不會鄙視你們。
”
林無悠欲哭無淚,“您就别說了成不成,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剛才我站在門後,你一推門……”
林無悠妄想解釋,可惜沒人理會他的解釋。
沈月蘿一個勁的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也可以理解。
但是那雙探究的水眸,卻一直在他倆身上徘徊。
因為她實在是很好奇,這倆人誰上誰下呢?
難道真如剛才看見的,林無悠在上,古靖在下?
古靖似乎了解她的想法一樣,指了指林無悠,再指指自己,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沈月蘿長長的哦了一聲,笑而不戳破,“原來如此,沒事,待會你們可以繼續,我就來告訴林大人一聲,關于秋香跟你說的稿子,一定得寫的讓人看了深惡痛絕才行,不痛不癢的可不成,我遵循的理念是一夫一妻,一個男人隻愛一個女人,隻娶一個女人。
”
“這怎麼可能,男人一妻幾妾有何不可,人之常情嘛,”林無悠順口接了話,别說他迂腐,他隻是說了衆多男人的共性。
沈月蘿涼涼的掃他一眼,“那是男人喜新厭舊的借口而已,你再啰嗦,不按我說的去做,信不信我讓你悔不當初!
”
跟林無悠這樣的書生,真的是沒法溝通。
他認定的事,無非就是老一輩傳下來的舊觀念。
輕易不可變,因為這是祖宗的規矩嘛!
林無悠見她眼神不對,吓的縮了下脖子,不敢再争辯。
古靖笑着走過去,攬住他的肩膀,對沈月蘿道:“王妃請放心,這篇文稿由我來寫,林兄的觀念也由我來糾正。
”
“誰要你糾正,别動手動腳,”林無悠憤憤的甩開他。
沈月蘿明了的笑笑,“好啊,記得一定得給我往狠裡寫,至于林大人,我勸你們悠着點,聽說……做多了,那裡怪疼的。
”
林無悠是個對情事一無所知的人,在沈月蘿走後,他一臉無知的問古靖,“什麼疼?
”
古靖瞄了眼他的下面,笑的狡黠,“林兄若想知道,不如我們來試一試如何?
”
林無悠發現他表情不對,警惕的推開他,“試你個頭,一邊去!
”
面對無恥之人,脾氣再好的人,難免也失控的時候,
古靖看他窘迫的樣子,放聲大笑。
沈月蘿站在拐角處,聽着屋裡傳來的笑聲,狠狠抖了抖肩。
好腐的畫面啊,她憋不住,能告訴誰呢?
今日天氣晴朗,秋收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
吃過早飯,沈月蘿便帶着府中的家丁,一行數十人,下去查看秋收的情況。
古代可沒有收割機,割稻子全靠人力。
很累人,但是也沒辦法。
相比苛捐雜稅,他們哪怕累一點,也不希望再增加稅收。
田野間,全是忙碌的農民。
有的用牛車拉着收割好,捆紮整齊的稻杆,正要往家裡運。
有的家裡沒有牛,用肩膀挑着。
還有的,因為安義帶人發了打谷機,在田頭間的空地上,将水稻挑過來,排着隊放下打谷機中。
分離出來的稻子,再由竹制的谷桶,挑回家裡的稻場晾曬。
一群小娃在田野間玩耍,嬉鬧着跑來跑去。
收割幹淨的田地,可以将家裡的牲口趕下去,讓它們挑撿割漏的稻子,留下的糞便,還可以當做田間的肥料。
沈月蘿今日仍舊穿着短衣,跟秋香兩人跳下馬車,讓阿吉趕着馬車在後面跟着,她們二人跟後面騎馬的安義,一同走下田間。
幾隻調皮的鵝攔在路中央,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主子,我去把鵝趕開,”秋香也沒多想,空着手就去哄鵝。
沈月蘿悄無聲息的退後好幾步,看的安義一臉納悶。
幾隻母鵝倒是知道怕,見有人過來了,扭着屁股,便往田間跑。
但是那幾隻公鵝,想必是打定主意在異性面前表現自己,伸長了脖子,嘎嗝叫着就要沖上來叨秋香。
幾隻公鵝同時發起攻擊,吓的秋香尖叫連連,提起裙擺就往後跑。
附近幾個放鵝的小娃,看見這一幕,大笑起來。
秋香氣的臉都紅了,指着他們,“笑什麼笑,再笑打你們屁股!
”
小娃們轟笑着跑開,有幾個調皮的還回頭沖她扮鬼臉。
能跑快的都跑了,隻剩一個三四歲左右大小的男娃,因為腿太短,跑不快,急的要哭,“哥哥等等,哥哥,哥哥!
”
已經跑開的一個少年,氣急敗壞的又跑回來,“真笨,長那麼矮。
”
罵歸罵,可他還是蹲在弟弟跟前,好讓他可以爬到自己背上。
小男娃看見哥哥回來了,高興壞了,拍着小手費勁的爬到他的背上,奶聲奶氣的叫着,“哥哥快跑,快跑!
”
少年背起弟弟,撒開腿追着前面的幾個小娃而去。
一群小娃笑着,鬧着,跑遠了。
留下四散逃開的鵝,田野間的笑聲,一直傳到很遠。
安義長長的舒了口氣,似是十分感歎,“我小的時候,大哥也是這樣背着我,在田野間奔跑,那個時候家裡很窮,大哥個子很高,可是很瘦,但他背着我,跑的可快了。
”
沈月蘿迎着陽光,微微一笑,“兒時的時光,有甜有苦,有笑有哭,你瞧!
”
正說着,前面那個背着弟弟跑的少年,一不小心,摔在田裡。
興許是顧及到弟弟,他摔的時候硬是撇開了田裡的稻岔,自己重重的跌在田梗上。
弟弟從他背上爬下來,丁點大的小人,緊張的扯着哥哥的手,給他吹氣,“哥哥,吹吹就不疼了。
”
多麼暖心的一句話,讓少年眼眶裡的水光,慢慢的退了下去。
他沒好氣的收回自己的手,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哥哥才不像你,動不動就哭,不就磨破點皮嘛,有啥大不了的,過來!
”
他再次蹲下,想讓弟弟爬上自己的背。
“哦,”三四歲的小娃,也不懂得拒絕,再次爬了上去。
少年大概傷了膝蓋,在弟弟爬上來的時候,眉頭皺了下,不過很快又像個沒事人似的,跑着去追前面的人。
“駕駕!
”弟弟趴在哥哥背上,揚起小手,喊着口号,髒兮兮的小臉笑開了花。
哥哥受了弟弟的鼓勵,跑的更快了,像個野牛似的,沖勁又快又猛。
遠處幹活的大人們,慈愛的笑看着他們玩耍。
安義有感而發,“不錯,童年的時光,有哭有笑,現在看着他們,心裡很溫暖。
”
沈月蘿也笑着道:“為了保護這一份溫暖,咱們也要守住永安這個地方,所以啊,還是繼續努力吧!
”
安義深深吸了口氣,重重的點頭,“對,守住這裡,讓永安一直這麼安甯下去。
”
那些坐在官位上的人,根本不能理解守住一個安甯有多麼重要,多麼神聖。
隻有親眼看到,親身經曆,才能明白這其中真正的含義。
幾人從田地間經過,又往前走了些距離,遇上留在這裡幫助百姓收割水稻的一隊士兵。
看見沈月蘿等人到來,他們中有一部分人并不認識沈月蘿,但他們認得安義,見到将軍到來,立刻放下手裡的活,就要跪下去。
安義急忙上前,很親和的免了他們行禮,并對他們道:“這位是永安王妃,前來看望百姓,也看望你們!
”
沈月蘿淡淡一笑,走上前,看着一張張樸實黝黑的臉,啟唇道:“幫百姓幹活,你們覺得委屈嗎?
”
幾十人的隊伍,安靜的好像一個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頭一次面對身份高貴的人,他們不敢說,也不知道說什麼。
安義笑着道:“你們不必拘泥,讓你們下鄉幫助百姓收糧,就是王妃提出的主意。
”
“沒錯,”沈月蘿接下話,“你們中的絕大部分人,都是從窮苦百姓中而來,做人不能忘本,你們當兵守護永安,守護的不僅僅是永安一方土地,還有這些永安百姓,所以今後我們提倡,閑時為民,戰時為兵,你們覺得如何?
”
幾十人的隊伍還沒表态,圍觀的百姓卻抑制不住的激動。
“這以後當了兵,還能回家幹活?
真有這樣好的事?
”
“對啊,我是聽說,當了兵,就是公家的人,連家門都不能輕易的回,否則就是通敵!
”
“我們村的王二,因為家裡窮,才去當的兵,想混口飯吃,可誰成想,進了軍中,就不給出來了,連家裡的老人過世也沒能回來見上最後一面,可憐哪!
”
有個老人家,拉着自己的兒子,睜着渾濁的雙眼,蹒跚着走到沈月蘿跟前,“王妃娘娘,我聽人說,永安就要打仗了,這往年……隻要一打仗就要征兵,我們家就這一個男娃,就靠他傳宗接代呢,家裡的活也指靠他,能不能求求您,别讓他從軍了,他要是走了,我們老兩口就得喝西北風了。
”
沈月蘿握住老人家的手,眼睛有些酸澀,“您放心吧,打仗的時候,我們不征兵,全靠自願,家裡隻有一個男娃的,也絕對不強求,以後每逢春種秋收,軍中都會遣人下來幫助你們收糧!
”
“那太好了,太好了,兒啊,快謝謝王妃娘娘,我們有活路了,”老人家拉着憨厚的兒子,非要給沈月蘿下跪。
沈月蘿吓的退後一步,秋香急忙上前,扶住老人家,“我們王妃娘娘心善,會為你們考慮的,以後你們有什麼為難的事,或者官府辦不了的事,都可以到永安城裡去,娘娘定會為你們做主的。
”
沈月蘿笑着點頭,“不錯,以後你們不管是有難辦的事,還是有什麼好的建議,盡管去城中的府衙,會有人支會我,諸位不必擔心有人阻攔,也不必憂心有什麼官官相護的事情發生,本妃跟王爺,定會為你們主持公道。
”
這些最普通的百姓,他們不是沒有訴求,而是不敢有訴求。
傳統的觀念,束縛了他們勇敢表達内心。
老話不是說嘛!
衙門八面開,沒錢莫進來。
别看隻是一部分聽見了沈月蘿的話,其實在她默默的做着一些小事的時候,已經有了好名聲在慢慢傳出去。
過了今日,或者是秋收完畢之後,恐怕整個永安都知道了沈月蘿的賢良。
上下一心,衆志成城,永安就是一個牢不可破的堡壘,想攻破永安,有可能嗎?
中午的時候,沈月蘿的馬車回了廣陽村。
安義中途去了軍中,雖然有一部分士兵下鄉幫助百姓秋收,但還有更多的将士留在軍中,每日的訓練不能松懈。
鄭林行動速度很快,才一天的時間,已經開始陸續采買木材跟磚瓦了。
曲家屋邊的一塊空地上,堆着不少木料,上面用草皮了蓋着,防止萬一下大雨,淋壞了木料。
請的工人,也已準備開始挖地基。
在工地旁,用簡易竹子搭起來一個棚子,擺着舊桌子,晴天的時候可以讓工人們休息納,喝茶吃飯。
沈月蘿站在工地前,見地基已初現規模,不由的稱贊鄭林的能幹。
小慧聽見她回來的動靜,跑到沈月蘿身後,帶着一絲驕傲的笑道:“姐姐瞧見了吧,鄭林就是能幹,幾個人都比不了。
”
“是是,你的鄭林哥是個大能人,我娘跟鄭叔他們呢?
”沈月蘿見自家門口沒什麼人,不由的有些疑惑。
“他們都去村西頭喝喜酒去了,就是那個叫趙山泉的大哥,他成親了,”小慧解釋給聽。
“趙山泉成親了?
這麼大的事,我怎麼不知道,”沈月蘿驚訝極了,古時的成親,她雖然親身經曆過,卻沒有好好看過。
“聽說是家裡很早定下的親事,可能是女方家,看趙家日子越過越好,怕他們反悔,就催着成親了呗,辦幾桌酒席,拜了天地,就是夫妻了,走吧,我們也去看看,湊個熱鬧,”小慧是回來拿東西的,阿福又尿褲子了,沒褲子換可是很丢人的。
“你們跟我去嗎?
”沈月蘿回頭問秋香他們。
阿吉不幹,“我去河邊放馬,你們去吧!
”
“我去,我想看人家成親,”秋香兩眼都是興奮,哪個女兒家,不想看見成親這種喜慶的場面。
小慧高興的道:“那咱們快過去吧,看時辰,新娘子就要來了,别耽擱了。
”
在小慧的拉拽下,三個人跑到村西頭。
趙家門口已經圍滿了人,最外面是圍觀的鄉鄰,中間是一群看熱鬧的小娃,等着搶糖吃,嬉笑打罵,把氣氛弄的好不熱鬧。
聽小慧說,新娘子是鄰村人,這邊趕着馬車去接,必須在午時以前進門。
曲氏沒在外面,但沈月蘿看見鄭老頭了。
阿福就騎在他脖子上,兩人站在最佳的位置,等着新娘的馬車到來。
阿福因為站的高,樂的一個在那颠啊颠。
瞧見熟悉的人,阿福揮着小手,小身子也朝他們這邊傾。
“阿福!
”小慧喊了他一聲。
鄭老爹應聲轉頭,也看見沈月蘿跟秋香了,趕忙朝她招手,“丫頭快過來,到這邊來!
”阿吉跟小魚兒他們都在永安城裡賣報紙,要到傍晚時分才能回來。
小慧跟秋香在前面扒開人群,好讓沈月蘿可以擠進去。
“月蘿,你們回來的正好,本來是不準備通知你的,沒想到你們趕的剛剛好,你娘就在裡面,你要不要也進去,”鄭老頭整張臉,都寫滿了春風。
看樣子這老頭最近過的不錯,很滋潤,比之前至少年輕了好幾歲。
“不了,我就在外面看看,裡面人肯定更多,趙山泉要成親,怎麼沒有翻修房子,還住老宅,難道他不打算搬出去嗎?
”看着被洪水沖刷過後,已經不自太好的趙家,沈月蘿滿心疑惑。
趙家有兩個兒子,跟兩個老的,全都擠在舊屋裡。
一個堂屋,再加兩間偏屋,還有個院子,小廚房,也就這麼大而已。
“翻修什麼,趙家兒子現在可吃香了,人家巴不得女兒趕緊嫁過來,哪還在乎有沒有新房,趙家的房子也就簡單收拾了下,還是昨兒鄭林跟劉大寶他們幾個幫着弄的,雖然粗糙了些,但好歹能看的過去。
”
正說着,一陣鞭炮聲響起。
有人開始歡叫着新娘子來了,小慧也興奮的不得了,也不管沈月蘿能不能跟上來,擠開人群,就要往前面去。
按着廣陽村的風俗,是不必前去新娘子家接親的。
所以趙山泉就在自家門口站着,等着新娘子到來。
沈月蘿眼見他們都擠到前面去了,沒法子,也隻好往前面擠。
鄉下人成親,跟她成親那會,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相比王府裡的諸多規矩,鄉下的成親喜宴,無疑要簡單輕松的多。
小慧拉着秋香,跑到新娘的轎子旁邊,伸長了脖子往裡面瞅。
一個媒婆模樣的人,推開她倆,笑呵呵的道:“别看了,等你們成親的時候,也讓你們看個夠!
”
小慧紅着臉,撇開頭,朝鄭林的方向看了過去。
鄭林就站在趙山泉身邊,他跟趙山泉的個子差不多,可趙山泉好看多了,五官深刻,膚皮是健康的黝黑,兩眼有神,兇膛微微的挺着,站的筆直。
趙山泉穿着一身新郎官的衣服,頭上戴着一朵大紅花,腰上還綁着紅腰帶,目光帶笑的看着緊閉的轎門。
哪個男人不期盼成親生娃,有了娘子有了娃,生活才圓滿。
阿吉擠到秋香身邊,語氣有點沖的道:“人這麼多,你在這裡擠來擠去的幹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不懂嗎?
”
秋香對這個暴躁的男人,丁點好感都沒有,“我喜歡在這裡擠,你管得着嗎?
”
阿吉見她生氣了,嘿嘿的笑,“管不着,我這不是怕你被人吃豆腐嗎?
你别不識好人心哪!
”
“誰要你的好心,走開一點,”秋香真覺得這家夥就是故意的,自己不被旁人擠死,也得被他這頭牛給擠死。
吵鬧間,趙山泉已經撩開轎簾,将新娘子背了出來。
媒婆走在新娘子旁邊,虛扶了一把。
從村裡請的長者,站在院裡,唱着賀詞,幽默逗趣的段子,逗的在場衆人笑聲不斷。
幾個調皮的小娃,圍在新人身邊讨要喜糖。
媒婆笑着将他們轟走,“别鬧别鬧,該到你們吃喜糖的時候,少不了你們的。
”
等到衆人都走進去,觀摩新人拜堂,沈月蘿卻站在大門外,看着這一室的喧鬧,顯的有幾分孤獨。
曲氏有了鄭老爹,鄭林他們都有愛慕自己的小慧,秋香跟阿吉站在一起,好像還挺般配的。
而她呢?
跟龍璟睡了那麼久,算是她的伴侶嗎?
如果不算,那他們算啥,一夜情?
嗯,這個問題,她是不是該跟龍璟好探讨一下。
喜宴就在趙家院子裡辦的,擺了六桌,都是從鄰居家裡借的桌椅闆凳,碗筷碟子。
幫廚的人也是附近鄰居,兩個負責洗菜,兩個負責炒菜,燒火。
趙家殺了家裡唯一的一頭豬,用來做流水席。
廣陽村自從上次的洪災之後,還是頭一次辦這麼熱鬧的宴席。
鄭林做為村長,主動承擔起了,招呼客人,以及主持這場婚事的主角。
二丫跟幾個女娃,擠在新房裡,一邊嗑着瓜子,一邊對新娘子說起廣陽村的事。
廣陽村的風俗沒那麼講究,進了新房,蓋頭便取下了,等到晚上的時候,再蓋上,好讓新郎挑蓋頭。
“嗳,你是叫嚴紅吧?
我之前見過你,沒想到你會嫁到廣陽村來,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有事說一聲,大家都是姐妹嘛,”二丫自來熟的勾着嚴紅的胳膊,笑的好像開朗。
旁邊的桂枝也趕緊道:“就是的,你從嚴家村嫁過來,怪孤單的,以後想上集,就找我們,二丫他哥在城裡的大酒樓當大廚子呢,可牛了。
”
“何止他,鄭林,周勝他們,不都在城裡當掌櫃的嗎?
”槐花笑着說着,一轉眼,看見外面站着的鄭林跟小慧,表情立馬變了,直戳二丫,見二丫轉過頭來,急忙對她道:“快看,那個小慧又在纏着鄭林,真是不要臉,也不看看她才多大,竟然就曉昨勾引人,真是不知羞恥!
”
她說的很小聲,就是不想讓新娘子聽見,但是桂枝聽見了。
桂枝也不喜歡小慧,那小丫頭脾氣跟沈月蘿有的一拼,一樣的厲害。
在村裡住的這幾日,可沒少給她們臉子看。
沈月蘿她們得罪不起,這個小丫頭片子,她們還能怕了不成?
二丫心中也有氣,對嚴紅說了聲,便拉着桂枝跟槐花出了新房。
今天劉大寶是主廚,他隻需要掌勺就行了,其他的事都是幫廚們在弄,所以趁着休息的空檔,他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喝水。
見二丫三人鬼鬼祟祟的樣,他心裡犯起了嘀咕,叫住了她們,“你們這是去哪?
二丫,我可告訴你,今天是山泉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搗亂,否則我可不饒你!
”
二丫不高興的道:“我怎麼就搗亂了,我出來透透氣不行嗎?
”
“你好自為之,”劉大寶不想跟她在這裡吵,一轉頭,對上槐花跟桂枝滿含笑臉的眼睛,他有些不自在,轉身就要進廚房。
槐花攔下他,“大寶哥,聽說今兒是你主廚,燒了什麼好菜,不能讓我們走個後門,嘗個鮮嗎?
”
二丫也聞到了廚房裡的香味,好像是紅燒肉,也饞的不行,“就是啊哥,我早上就吃了稀飯,這會餓死了,你給我們偷點東西出來呗!
”
她這樣說,心裡沒覺着有什麼,以前她娘在廚房裡做飯,她還不是經常去偷偷的拿。
再說了,跟自己家人,哪用的計較那麼多。
可是劉大寶卻狠狠的瞪她一眼,“不行,這些都是要擺宴席的,要是少了,那得多難看,你們再忍忍,用不了多久就能開席了,對了,月蘿也來了,你們不能去招呼一聲,二丫,尤其是你,一樣的年紀,你就不能懂事些,哥哥現在能混成這樣,都靠月蘿呢!
”
“哦,知道了,”二丫心裡别扭極了,嘴上應下,可到底要不要去,她根本不用考慮。
讓她去拍沈月蘿的馬屁,還不跟吃了蒼蠅似的,簡直太惡心了。
劉大寶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二丫是他妹妹,心裡那點小九九,他怎麼會不知道,隻希望她千萬别去找沈月蘿遙麻煩,否則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跟月蘿解釋。
槐花帶着三人,走到後院的牆角邊。
二丫因為受了哥哥的教訓,再看見沈月蘿站在那衆星捧月般,心裡那個郁悶勁,就别提了。
“你們誰去把小慧引來,記住,别讓沈月蘿看見了,她現在可是王妃,随便一個手指,就能把咱們捏死,我可不想再得罪她,”二丫憤憤的道。
“我去吧,”槐花站出來,摸了下頭發,對她們二人點了點頭,便朝着小慧站着的方向走去。
小慧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鄭林,直到鄭林被她看的不耐煩。
“你不去照顧阿福嗎?
”鄭林忍不住想趕她離開,他就奇怪了,怎麼這個小丫頭對他這麼感興趣,恨不得粘在他身上似的。
小慧搖頭,“鄭叔說了,阿福就跟着他,還能吃上好吃的,如果阿福哭鬧,還有曲嬸,他們現在是阿福的爹娘,我就不用跟着去湊熱鬧了,鄭林哥,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給你倒水吧?
”
說完,也不等鄭林點頭,就跑去一旁的茶水桌上。
挑了個最好的杯子,洗了又洗,還拿開水燙過,這才倒上茶水,雙手捧着送到鄭林面前。
鄭林額角疼的很,看着送到眼前的茶杯,他是不得不接,“你不用忙了,就算不用照看阿福,也可以進去看看新娘子,别總跟着我,我還有别的事。
”
“新娘子剛才不是看過了嗎?
就是一身喜服,鄭林哥,你說要是我穿上喜服,會好看嗎?
”小慧害羞的低下頭,兩隻手揪着自己的衣擺,看的鄭林是一個頭兩個大。
見鄭林不答話,小慧又往他身邊靠了靠,低聲對他說道:“鄭林哥,等我長大了,也穿喜服嫁給你,好不好?
你放心,我一定會是個好媳婦,我會孝敬公婆,會幹家務,田裡的事,我也會,總之,就算有不會的,我可以學。
”
小慧擡起一雙泛滿柔情的雙目,一眨不眨的看着鄭林,那個含羞帶臊的勁,恐怕隻要是個男人,就無法拒絕。
可是在鄭林看來,除了讓他覺得發冷發寒之外,真沒旁的感覺。
他往旁邊閃了閃,盡量避開跟小慧的接觸,“小慧,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們兩個人不合适,我看豆子,小魚兒他們幾個就挺好的,跟你年紀也相近,至于我,還是算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