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天路何等浩瀚漫長,可此時分布在其中的九座關隘和那一片片星空都在動蕩。
像一條巨龍在搖晃身軀。
這一切的動蕩,皆因為那些恐怖存在的氣息太過強大!
第九關隘内,一衆道祖身心緊繃,神色空前凝重。
琉璃寶船上,凰祖和凰煊屏息凝神,心神震撼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而虛空中,蘇奕從容如舊。
對于發生的這一切,他倒是不意外。
在破境踏上成祖之路那一刻,他就已注意到這些在混沌紀元最初時埋骨于九曲天路上的恐怖存在。
并且在當時,他感悟到了當初這些恐怖存在一起聯手開辟九曲天路時種種印記力量!
這是隻有命官才能窺破的真相和秘密。
“鴻老怪,這第九關隘是由你來鎮壓,眼下隻剩下你沒有表态了!
”
忽地,那畫卷中的仙鶴虛影開口,聲傳星空。
鴻老怪?
還不等蘇奕細想,轟——!
這片星空中猛地有一聲巨響傳出。
億萬大道鴻光乍現,光照這片星空。
一尊神秘的大鼎虛影出現了,像一位無上主宰降臨,鎮壓十方。
“這不就是山玉樹破境時,所顯現出的那一尊大鼎異象和大道鴻光嗎?
”
第九關隘内,山淩天等人一眼認出來,全都瞪大眼睛。
前些天,正因為這一道大道異象,讓他們這些道祖都被震撼到,紛紛認定踏上成祖之路的山玉樹是萬古未有的一個曠世奇才!
可現在,那些道祖卻感覺有些不對勁……
此時,山玉樹也一臉懵逼。
那大道異象怎麼又出現了?
難道是為自己而來?
想到這,山玉樹心中一動,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蓦地淩空而起,朝遠處的大鼎虛影遙遙作揖行禮。
“晚輩山玉樹,數天前破境時,曾承蒙前輩厚愛,降下大道鴻光,垂青于晚輩!
”
山玉樹一字一頓,“眼下,我第九關隘遭逢大變,還請前輩能助我一臂之力!
”
聲傳星空。
一衆道祖精神一振,面露期待,若那大鼎虛影願意幫忙,興許事情會有轉機!
蘇奕則微微一怔,眼神古怪。
哪會不清楚,這山玉樹是在效仿自己之舉?
“啊?
”
那一尊神秘大鼎中,傳出一道困惑的聲音,“小娃娃,本座何曾厚愛于你?
”
山玉樹:“?
?
?
”
一衆道祖:“……”
氣氛忽地變得有關怪異起來。
山玉樹忍不住道:“前輩,您難道忘了麼,數天前晚輩破境證道時,您曾顯化出來,映現驚世異象,這難道……”
還不等說完,就被那一尊大鼎的聲音打斷,“哦,本座想起來了,不過,你想多了,本座當時是被命官破境的動靜驚到,和你無關。
”
“和我無關?
”
山玉樹如遭雷擊,徹底傻眼,呆滞在那。
這些天,他早已接受了自己被欽定為“萬古奇才”的事實!
之前與道祖同席對飲,更讓他飄飄然,品嘗到身份和地位的巨大變化,甚至還在憧憬回到宗族後,會被始祖破例接見時的場景。
這等情況下,卻有人告訴他,這一切的變化,都和他破境無關,這讓他哪能接受?
那些道祖彼此對視,臉色也都變得奇差無比,意識到鬧出了個大烏龍!
山玉樹就是個庸才!
之所以破境時引發大道異象,無非是因為在當天,蘇奕同樣破境了!
“不可能,這絕不是真的,前輩您……您一定是在和晚輩開玩笑,是吧?
”
山玉樹顫聲大叫。
“本座有必要和你這樣一個小輩開玩笑?
”
大鼎内,那聲音不經意流露出一抹不屑。
“這……”
山玉樹面頰漲紅,手腳顫抖。
他還要說什麼,就被山淩天隔空一巴掌拍在地上,怒斥道,“還不嫌丢人?
滾一邊去!
”
任誰都看出,山淩天氣急敗壞,有些失控。
不過這一切,都被那些恐怖存在無視了。
一個小插曲而已,還無法引起他們的關注。
“鴻老怪,你究竟什麼态度?
”
那一株被稱作“淩霄仙”的黑色小樹開口。
畫卷中自稱雲中仙的仙鶴虛影、被稱作天刑仙的青蓮、沐浴在混沌神焰中的神魔虛影、身着染皿甲胄的男子、以及那立足在一口神秘泉眼上空的金色虛影,所有恐怖存在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一尊大鼎虛影。
顯然,這大鼎虛影地位很特殊,其态度對那些恐怖存在也很重要!
“當初的定道之争,我們都是失敗者,第一代命官更因此而徹底喪命,大道消散于混沌本源中,連一絲痕迹都不曾留下。
”
大鼎虛影内,傳出一道歎息聲,“既然都早已敗了,為何還要再對命官一脈抱有希望?
”
那些恐怖存在皆沉默起來。
大鼎内,那神秘的聲音再次響起,“當初的定道之争既然敗了,自當願賭服輸!
”
那些恐怖存在愈發沉默了。
蘇奕見此,則不禁皺眉。
他對混沌紀元最初時的事情并不了解,也不清楚第一代命官為何會命喪“定道之争”。
可他卻能清楚感受到,這大鼎虛影似乎根本不看好自己!
“鴻老怪,這就是你的态度?
”
畫卷中,仙鶴虛影直接道。
大鼎虛影沉默了。
許久,它才說道:“今日此事,我不插手,也不會強迫你們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以後……就讓時間來證明誰對誰錯吧!
”
聲音還在回蕩,那大鼎虛影竟然悄然間消失不見,沒有留下一絲的氣息。
那些恐怖存在明顯很意外。
“這一次,鴻老怪竟然沒有阻撓我們,可着實稱得上是破天荒頭一遭。
”
黑色小樹“淩霄仙”聲音中盡是驚詫。
“的确,無論是當初的定道之争中,還是時至如今的漫長歲月中,對于命官一脈,鴻老怪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怨氣,我本以為,他會态度堅決地阻止我們的……”
化作青蓮沐浴在億萬雷霆中的天刑仙喃喃道,“今天的他,的确像變了性子一樣。
”
“想這些作甚,鴻老怪不插手,對我等而言,已是意外之喜!
”
那混沌神焰中的神魔虛影道,“諸位,莫要再耽擱時間,先送當代命官前往命河起源!
”
“好!
”
“那些道祖當如何處置?
”
“殺了便可!
”
“且慢,先問一問命官的态度吧。
”
“也好。
”
……這些恐怖存在交談時,都将注意力落在蘇奕身上。
第九關隘中,那些道祖心都懸在嗓子眼,一個個軀體緊繃,猶如置身刑場的囚徒,正在等待最終的審判!
而還不等蘇奕開口,山淩天已搶先道:“諸位先賢,我乃山嶽神族後裔,始祖乃是擔任‘天譴者’職務的‘山行虛’!
還請諸位先賢能高擡貴手,給我等一個機會!
”
說着,山淩天深呼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隻要諸位先賢擡手,我等必不會再為難命官等人,任其離開!
”
看得出來,山淩天也徹底繃不住了,搬出了宗族始祖的招牌,更是主動提出退讓,隻為化險為夷!
“山行虛?
”
“原來是他的後人。
”
“呵,定道之争最終的赢家之一,以天譴者身份自居,在命河起源可威風的不得了。
”
那些恐怖存在彼此對談,竟似是對山嶽神族始祖山行虛頗為了解。
不過,言辭間卻并無多少忌憚,不少恐怖存在更是表達出了不屑的意味!
“命官,你如何看?
”
畫卷中,化作仙鶴虛影的雲中仙問,“隻需你一句話,哪怕是滅了那些人,我等也不會皺眉!
”
一下子,第九關隘中的所有道祖亡魂大冒,如墜冰窟。
沒人想到,連山嶽神族始祖的面子,都不好使!
猛地,山淩天大聲道:“諸位先賢,若我沒記錯,依照混沌紀元最初時的約定,這命河起源内外所有事情,當都由五大天譴神族來主宰,而像諸位這些早在混沌紀元最初時就已殒命的存在,皆不能再插手世間事!
”
“難道諸位要毀約?
”
一番話,回蕩星空。
可換來的,卻是那些恐怖存在的一陣冷笑。
都不屑理會山淩天,也懶得說什麼。
蘇奕将這一切盡收眼底,當即道:“倘若我要請諸位殺了這些人,會否會為諸位惹下麻煩?
”
“會有一些。
”
雲中仙道,“但我等都已是死人,眼下所顯現的,無非是印記力量罷了,縱使他日遭難,被人抹除掉,也根本談不上什麼。
”
蘇奕略一沉默,道:“那就不殺人,我隻需要一個前往命河起源的生路,便可!
”
這樣的決斷,完全出乎那些恐怖存在意料。
也讓第九關隘中的山淩天等人吃了一驚,大感意外。
琉璃寶船上,凰祖則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換做當年的蕭戬在此,肯定也會做如此決斷。
因為命官一脈,哪怕天塌地陷,也會選擇由自己一肩挑之,而不願牽累他人!
“你确定?
”
雲中仙問。
蘇奕颔首道:“諸位能幫我這個忙,已讓我感激,銘記于心,不敢再奢求其他。
”
雲中仙忽地笑起來,“諸位,我們好像沒看錯人!
”
“大善!
”
“的确很不錯,讓我想起了當初的第一任命官,怪不得此子在時隔如此漫長歲月後,猶自能夠踏上這一條充滿禁忌的道途。
”
刑天仙等恐怖存在紛紛開口,不掩飾自己的欣賞。
“命官都有如此兇襟和風采,我等既然要幫忙,豈又能怕麻煩?
”
淩霄仙此話一出,它所化的黑色小樹忽地動了。
一根枝桠如絕世犀利的劍鋒般,隔空斬向遠處的第九關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