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青春,永遠是樹上的蟬聲和黑闆上的粉筆字。
十年後,餘峥坐在電影院裡看《那些年,我們追過的女孩》覺得電影中就有自己的影子。
都說人生沒有重來,但現在的他,穿着高中時代的衣服,背着一個雙肩書包,再次以高中生的身份,踏進東湖中學的時候,他覺得像是在做夢那般,真實而若即若離。
高中,最美而充實的年齡段。
以至于餘峥一個人站在東湖中學的校門前,望着那生鏽的老校門和兩邊圍牆上長出的的爬山藤,聽着從廣播裡播音員優美的嗓音和通過擴音喇叭從收音機中播放出時下流行的歌曲“童年”,以一個似笑非笑的怪異表情站在校門口,讓周圍諸多同學詫異地看了幾眼這個是不是快高考的師兄,心想他難道被高三的壓力折磨成了神經病。
“我來了,東湖中學!
”
餘峥做了個深呼吸,然後邁着輕快的步子,在門衛大爺保持警戒的注視下,雙手插在褲兜裡,混迹在上學的學生群中,慢吞吞走了進去。
校園的景緻如初,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穿過操場,就能看見幾棟老式的教學樓。
高三年紀的教學樓,在靠近教師宿舍那一片,周圍還有個小池子。
此刻在池子旁邊的石凳上,已經有住校的高三學生,拿着複讀機在練習英語口語。
餘峥來到高三年級六班的教室,他記得上一世自己就在這個班級讀高中,此刻裡面已經有不少同學正在利用上早課前的時間加緊複習。
對于餘峥的到來,大家隻是看了他一眼,和往常一樣努力抓住自己的命運。
高三都是這樣,沒有誰會空下來和你擺談幾句,大家眼中隻有抓緊時間記憶高考知識。
。
“早啊!
餘峥!
”
唐一菲坐在第一排,她第一個看見餘峥慢吞吞走進教室,而且在進來之前,還在外面用某種她都覺得十分深情的眼神看了很久。
“早啊,班長!
上個周謝謝你了,天天給我送資料。
”
餘峥拗口地叫着“班長”二字,他都已經有十多年沒有像今天這樣忐忑了。
尤其是看見唐一菲,餘峥都覺得造物弄人。
如果他沒記錯,十多年後自己從以前高中同學的口中得知,以前那個東湖中學o3屆的校花唐一菲給别人當了小|三,他怎麼都不會把眼前看起來打扮清純,笑容陽光的唐班長和小|三聯系起來。
當然,唐一菲以後的人生和她的家庭劇變有不可分割的聯系,餘峥是有先知的。
唐一菲淡淡淺笑:“快高考了,你複習的怎麼樣。
”
簡單的問候,高三學生之間,經常都會相互關心對方複習的怎麼樣,畢竟那時候的友情是最純真的。
餘峥明顯不适應這種節奏,隻能敷衍回道:“也就那麼樣吧。
”然後迅走到自己桌位上。
讓熱情的唐一菲明顯失望了一陣。
他的同桌是一位叫“韓玲”的妹紙,是個柔弱文靜型的學生,不怎麼愛說話。
學習成績屬于中等水平,努力點應該能考進一所普通的二本學校。
不過為人倒也仗義,至少餘峥沒來上課這段時間,韓同學也把他的桌椅給擦的很幹淨。
她對自己的好是有原因的,所以對這位同桌,餘峥印象很深刻。
上一世高三畢業時,他從别人口中隐約聽到自己這位同桌曾暗戀過自己,隻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大家就各奔東西了。
這似乎很符合高中時代有些同桌間生的故事。
韓玲在背英語單詞,她不喜歡說話,看見餘峥重返教室,隻是淡淡笑了笑,看得出很開心,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
看見大家都在以破釜沉舟的态度應對高考,餘峥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幹嘛了。
因為對于一個已經知道高考試卷的人來講,突然現沒啥可複習的。
然後,餘峥唯一能做的,就隻有看着周圍的同學開啟呆模式。
餘峥無所事事的時候,恰好現唐一菲好像在偷偷注視他。
餘峥朝對方笑了笑,想了想決定拿出語文課本,裝模作樣開始背誦文章。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臣本布衣,躬耕南陽,苟全性命于亂世,不求聞達于諸侯……”
好吧,餘峥翻開語文課本,看到的就是諸葛亮的《出師表》。
于是乎,他就裝模作樣的開始背誦。
期間餘峥現,唐一菲偷偷瞄了自己很多次,他雖說無動于衷,但心裡還是偷偷在想自己第一天來學校上課,無意中就被校花關注上了?
他摸了摸自己并不帥的臉,心道這便是時來運轉?
他記得高中時候,自己和唐一菲明顯是不對路的,因為自己并不像那些父親是鄉長、區長的**,在學校一副招搖過市的樣子。
所以在高中時代,餘峥幾乎和平凡交上了朋友,應該不是唐一菲關注的對象。
餘峥埋頭思考校花是什麼時候關注自己的時候,突然坐在自己前面的眼鏡男同學敲了他桌子幾下,然後一個潇灑的後抛,臉上帶着羨慕的表情:“班長給你的。
”
落在桌上的,是一張高中時代不少人用來給異性寫情書的信簽紙,被來回疊成一個正方形。
唐一菲喜歡用這種紙做筆記,上面還帶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傳紙條在高中課堂很常見。
這個時候手機還是奢侈品,高中生中能帶手機的非常少,所以彼此間聯系就很不方便。
當然餘峥知道唐一菲有一部諾基亞的手機,畢竟對方家世顯赫,買一部手機不在話下,可惜餘峥沒有,對方自然隻能私下傳紙條了。
這時候旁邊的同桌韓玲呵呵笑着:“喲,餘峥,幾天不見,班長都給你傳紙條了。
你可真是福星高照啊。
班裡多少人羨慕着呢?
”
韓玲說話時,眼中明顯有一種複雜的情緒。
她很好奇高冷的班長什麼時候瞧上餘峥這隻不吭聲的“蛤蟆”了?
雖說餘峥學習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人長得也不太難看,但唐一菲眼光長在額頭上,普通人想都别想得到她一張小紙條!
所以韓玲也想看看,唐班長究竟寫了些什麼。
餘峥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大大方方打開小紙條,這簡直無異于把唐班長寫給他的紙條當衆宣讀。
不過期間他現唐一菲回過頭看到了自己的舉動,臉上明顯不開心了。
他倒是無所謂,看到紙條用娟秀的字迹寫了一段話“Jay什麼時候出新專輯了?
我怎麼不知道?
”
對方明顯是質問了!
想了想,應該是丁瑤那妮子洩露秘密了!
唐一菲可不是丁瑤那種好騙的人,她從幼兒園開始想要什麼東西都是能立即得到那種人,Jay行新專輯,唐一菲絕對是那種第一批知道并且買到的歌迷。
這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餘峥便在下面回了一段話:“天機不可漏!
”他這是決定死撐到底了,好在在政府部門厮混了幾年,寫了一手漂亮的好字,連旁邊的韓玲看了都忍不住多看了餘峥幾眼。
“餘峥的字迹,怎麼變化的那麼大?
韓玲偷偷想着,她作為餘峥同桌了一年的同學,她是第一個現,并且心中驚駭不定的第一人。
紙條很快通過前面的眼鏡男同學,和更前面的幾位同學,轉到唐一菲手中。
唐一菲看了之後,沒現餘峥字迹變化很大。
她皺了皺眉頭,因為同樣是Jay迷,最近和丁瑤一起上學,老是聽見她哼歌,那兩歌非常好聽,一問之下才知道是Jay出的新專輯。
沒道理啊,Jay出新專輯,她應該是最先知道的。
經過一番軟磨硬泡才從丁瑤嘴裡套出來歌曲的來源者是出自餘峥,唐一菲又不得不開始關注這個在班裡學習成績很好,但卻是一直不張揚的人。
于是她鼓起勇氣,給對方寫了一張紙條過去。
本以為對方會慷慨回答,她甚至都能想到對方語氣中的受寵若驚,哪知道餘峥卻是不鹹不淡,唐一菲很惱怒。
“不說就算了,别以為我不知道。
Jay今年根本就沒出新專輯,你在騙丁瑤。
”唐一菲的語氣明顯非常惱怒。
餘峥收到紙條之後,知道對方果然想刨根問底,他索性把紙條壓在課本裡不回了,然後繼續背誦語文課本,然後他就看見唐一菲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帶着怨恨。
沒被人拒絕過的孩子啊!
你的高傲和幽怨對我沒用。
餘峥心裡想着,他并不打算去招惹唐一菲,當然也不會傻到去改變對方的命運。
他不是全民人,沒有拯救全人類的好心,他隻想改變自己的命運。
不一會兒時間,教室裡66續續坐滿了人,一些走讀的學生也趁着上課前最後一分鐘走進教室。
“嗨,哥們,你居然來上課!
趙澤那犢子等他出院了,我再幫你揍他一頓。
”
迎面傳來爽朗的聲音,一個身高足有一米八的高個子站在餘峥面前,一頭雞窩般的頭看起非常另類。
“王凱?
”
餘峥眼睛一亮,王凱這家夥可以說是他整個高中唯一的鐵哥們。
為人仗義不用說,主要是這家夥和他從幼兒園開始就在一個班讀書,用這厮不正經的話講,都是看着對方鳥兒慢慢長大的兄弟關系能不好?
王凱一拳頭“揍”在餘峥肩膀上:“想不到你小子個子比我矮拳頭沒有我硬,那地方也沒有我大,打人卻是比我狠。
你太他嗎有種了,聽隔壁班那些哥們說,趙澤現在還躺在床上,話說你不會是斷了他命根子吧。
”
王凱舌燦蓮花般肆無忌憚說着,餘峥沒覺得話葷,倒是他旁邊豎起耳朵在聽的韓玲已經受不了捂上了耳朵,一張臉如蘋果般紅潤罵王凱“流|氓”。
餘峥知道王凱這人就是這副吊兒郎當樣子。
不然不會高中畢業就被他在派出所的當副所長的老爸送到部隊磨練.
他笑着對王凱送了句:“放學後再說。
”
王凱撓了撓腦袋,離上課時間不遠,他也就灰溜溜跑回自己最後排的座位,估計昨晚應該是去某個網吧上網來着,所以很自然地趴在課桌上睡大覺。
不是所有人的高三,都是在忙碌中度過的。
正如王凱,正如此刻的餘峥,他們的心思都沒花在學習上。
當然也有像惱怒後恢複甯靜看書的唐一菲和餘峥身邊偶爾擡頭望着窗外呆的韓玲,還有前排的眼鏡男同學偶爾瞟向某個女同學兇部的眼神。
這些,都是高三的一個縮影,如此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