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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大姨媽來了也要工作

秦時農家女 一枝綠蘿 4489 2024-01-31 00:59

  這幾天寒洲沒出門,就是貓在家裡。
一來是要實驗蠟染,二來是大姨媽來了,也不方便去哪兒。

  這年頭來了大姨媽真是個讓人尴尬的事情。
夏天穿得薄,生怕在人前丢醜,就隻好窩在家裡。
她還好,經濟條件好一些,墊一些棉布,髒了換掉、洗掉或扔掉,也不知道那些經濟條件差的女人是怎麼弄的。
連上廁所都沒紙的情況,能怎麼處理呢?
想想都可憐。

  天熱了,想起大棗給她弄的那個淋浴,那時候水流細細的、滑滑的,院子裡暖洋洋的,偶爾有小風從身上掠過,就像調皮的撩撥。

  現在沒人管她,自己也弄不了,隻好買了一個浴桶,将就着用。
一個人住就是有這點好處,想什麼時候洗,就進去泡一泡。
那些和家人混住的女孩子就不方便了,像蒿子姐家裡的幾株植物,怎麼洗呢?
怎麼換呢?

  物質條件差,人活得就沒有尊嚴,就隻能将就。
所以說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鄧老人家說的絕對有道理。

  為了活得有尊嚴,身子稍微不難受了,寒洲就開始趴在炕桌上畫小衫兒。

  她沒用過蠟刀,看人家用和自己使是兩碼事。
天很熱,但是為了熔化蜂蠟,她還是生了一竈火。
坐在火炕上,把炕桌搬到離竈台近的地方,鍋裡放了一大鍋水,水上漂了個鐵盆兒,盆裡就是融化了的蜂蠟。

  用毛筆試着點了一些花瓣,覺得在這個季節還行,毛筆上的蠟凝固得不是那麼快。
要是屋子溫度低了,或者手上的動作慢了,毛筆就真的不能用了。

  衣服的中間她墊了一塊木闆,要不蜂蠟會透過去染到後背上的那一層。
等上面的蠟全部幹了,她把衣服翻過來,在有蠟染的地方照着原來的圖案再塗上一層蠟,兩面都用蠟封上,整個放到染料鍋裡泡着,泡了小半天覺得差不多了,拿出來,再用清水洗去浮色。
這中間,她往鍋裡放了一些明礬,是用來固色的。

  畫工筆的時候講究三礬九染,也是為了起到固色的作用,永遠看上去那麼鮮亮。
以前看苗人染布,人家說裡面放了鹽,鹽的作用跟礬是類似的。

  這次,她想染的是紫色。
藍色的她不用試,那都是很成熟的技術了。
她用的染料就是昨天采回來的紫色花。
可能泡的時間短,或者是那種花不太容易上色,但幹透了以後是很可愛的淡紫色,正是夏天适用的顔色。

  她又把衣服放在熱水裡面,讓上面的蠟受熱融化,然後迅速從裡面抽出來,再用溫的清水去掉上面的餘色。
然後才挂起來陰幹。
她不舍得太陽曬,怕曬過以後不成樣子,她對這種臨時起意的染料實在沒有信心。

  看起來明礬的固色效果很不錯,隻是掉了一點點顔色。
以後可能也會掉一點,但應該不會有多麼嚴重。

  啊,幹活真累啊!
這麼一件衣服折騰了她一天,這得賣多貴才合算啊!

  怪不得手工産品比機器生産的商品價格更加堅挺,這玩藝兒太難提高生産效率了。

  寒洲躺在火炕上,天啊,這種天還得躺在火炕上,可是除了火炕還真沒處躺了。
要是有個電磁爐或酒精燈,完全可以使蠟染變成一件輕松有趣的事情,可是有電磁爐的時候在幹什麼呢?
那時候在忙着考證兒。
現在想想,考證兒一點意思都沒有。
隻是那時的電風扇和洗澡間很讓人懷念。

  當然,最懷念的是孩子坐在懷裡,一起坐在空調屋裡讀書。
屋子裡的燈光多麼溫柔啊!

  孩子的頭發很香。

  ……

  來大姨媽這幾天,寒洲共試驗了三種顔色。
紫的、藍的和黃的,現在蠟刀用的順手了,染色的時間跟顔色的濃淡掌握得比較有譜,用礬的比例也控制得差不多了。
但這些都是很微妙的感受,真要寫下來,或者告訴蒿子姐一家,她真怕說不清楚。
你說小半天,或一盞茶的功夫,那到底是多長時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掌握。
好在這隻是染衣服,不是發射航天飛機。

  大姨媽終于走了,她把自己泡在大木桶裡,光滑細膩的肌膚在水中像雨後的花朵一樣飽滿地綻放,終于知道幸福是有質感的,懶懶的、輕輕的,柔柔的,一擡手閃着亮光,哪怕細小的光線照過來也能折射出層疊的色彩。

  她好幾天不在,弄得扶蘇到處找。
李斯家肯定在,但雙方的身份又讓他不能輕易登門。
這讓他甚是窩火。
要是娶回家,哪有這種事情發生?

  他已經讓木木送了一大車白色的觀音土到那陶器店,隻說是小寒姑娘讓送來的。
老闆應人問,這次是訂做什麼,木木也答不上來,隻說等小寒姑娘來了再說吧。

  應人倒也不窩工,搗碎了洗泥、淘泥這些事情也是要費功夫的。
兒子回來了,讓應人高興萬分,但那貴公子的跟班送了東西來,又讓他非常擔心。
他把這擔心講給兒子聽。
兒子長大了,他們之間的對話是男人間的對話,不需要隐諱着說。

  已缺搖搖頭,哭笑不得。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他費了半天勁才讓父親明白他想要的女人是什麼樣的。
用二十一世紀的頭腦來理解,就是他想要的女人是同一個實驗室的實驗助理,而不是給他布置試驗課題檢查實驗步驟的教授。
小寒就是那個教授。
當然意思是這個意思,他不可能是這種表達。

  小寒姑娘當然好,但他不想要個隻能仰視而不能踏實擁有的女人。
那貴公子有意,那是他夠膽量。
最後能不能成,看他運氣吧。
他自己是不想嘗試的。

  應人大概聽明白了,覺得這麼好的基礎沒有發展下去,還是有些可惜。
但可惜之後覺得兒子确實長大了,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麼,免得走了彎路,白費了力氣。

  當小寒終于出現在扶蘇面前,扶蘇氣不打一處來。
他天天想她,她說的意思他都認真地去辦,可是見她一面這麼難。
比登天還難!

  他不由得就把這怨氣陰陽怪氣地說出來:“喲,姑娘終于出現了,我還以為到天上轉了一圈去向天帝彙報民情去了。

  寒洲一聽就想笑,這腔調怎麼也和他的身份不配呀!
真是個慣壞的孩子!

  她這表情讓扶蘇更來氣,難道他的樣子很可笑嗎?

  寒洲趕緊哄他,但怎麼哄呢?
總不能告訴他大姨媽來了,不方便出門。
那怎麼說呢?
情急之下,謊話脫口而出:“我病了。
不能出門。

  扶蘇一下就不氣了,急切地上下打量她。
“你病了,怎麼病了,好利索了嗎?
看大夫了嗎?
李斯他們家有人照顧你嗎?
……”

  一連串的問話還是很讓人感動的,寒洲的心裡一下子被小雨打濕了。
塵埃被按了下去,空氣中是些微的泥土氣息。

  在鹹陽有人這麼關心她。
她不忍心讓他擔心,踮高了腳,附在扶蘇耳邊說:“别擔心,女人一個月總有幾天是病的。
過了就好了。
”說完就轉過身,低下頭,不再看他。

  他也是結過婚的男人,應該明白吧。

  但是,這事兒還跟人說。
真丢臉呀!

  扶蘇愣了一下,立馬啞炮了。
把人逼問得什麼都說出來了,這也真是的!
怎麼自己二十八九的人了,這麼毛躁呢?

  “那個,你現在沒事了吧?
”話一出口,扶蘇就後悔,還提這個茬幹什麼呢?

  寒洲搖搖頭,沒看他。
心說,這人真不會聊天。

  “哎,我隻是擔心你,怕出了什麼意外,你身邊連個送信兒的都沒有。

  “嗯。
”寒洲的聲音像蚊子哼哼。

  “要是我能不經過李府的大門飛進去就好了。
要不,你搬出來住,到我那裡去,我就少擔心。

  寒洲沒吱聲,搬到他那裡是不可能的。
她的心還沒定。
搬到他那裡的向征意義太明顯了。
想了想,她說:“有辦法讓你飛進來的。

  嗯?
扶蘇吓了一跳,這種事她都有辦法?
這還是人嗎?

  寒洲白他一眼,這人真沒文化。
皇家教育太讓人失望了。
她說:“我們養一群信鴿吧。

  “什麼?
信鴿?
”扶蘇的表情茫然得很。

  難道這個時代還沒出現信鴿嗎?
寒洲疑惑地望着扶蘇。

  鴻雁傳書的故事裡,漢朝使節對匈奴單于說,我們漢朝皇帝打獵的時候,獵到一隻大雁,雁腿上綁了一封書信,說我們的蘇武正在你們這邊的沼澤地帶裡放羊,他沒有死。
單于聽了,隻好把蘇武放了回來。

  現在她總不能訓練大雁吧?
人能訓練的隻能是信鴿吧,聽說信猴也是可以訓出來的。

  扯遠了,還是說信鴿吧。

  寒洲說:“我們把鴿子訓練成送信的使者,公子想知道我是否安好,可以讓鴿子飛到我的門前,我寫好了布條綁到它腿上,它就會飛回去找到公子,這樣,公子就放心了。

  扶蘇聽了,氣惱地望着寒洲:“這麼麻煩,為了知道你的消息還得訓練鴿子?
你嫁給我不就好了?
我天天都能看到你。

  寒洲平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輕歎了一聲:“婚姻不是買菜,掏錢就行。

  扶蘇的脖子一梗一梗的,看來是很想發火了,強忍着。

  寒洲說:“我們訓練鴿子,不隻是為了你我聯系方便,在戰争中,兩軍信息中斷後,鴿子會替人把消息及時送到。

  扶巨懷疑地看了她一眼,這是騙人的吧?

  寒洲沒理會他那不友好的眼神,她仰頭望望天,越想越覺得,這事兒真的有必要去做。
扶蘇在幾年以後接到賜死的假聖旨,毫不懷疑地就舉劍自刎了,若是在那宣旨的趙高親信到達之前,真實的消息提前到了扶蘇手中,結果就大大不同了。

  想到這兒,寒洲說:“公子挂念前方作戰的蒙恬将軍吧?
挂念跟你一起打架的李由嗎?
如果有了這些鴿子的幫忙,公子可以和他們經常聯絡。
它們比驿站的快馬要跑得快。
而且,若有不想為人所知的東西,這是秘密的聯絡渠道,它比驿站要可靠。

  扶蘇還是不敢相信,皺着眉頭問:“它真的可靠嗎?

  寒洲說:“真的可靠。
鴿子具有良好的方向性,它天生具有歸巢的本能,我們把它訓練好了,它可以飛到很遠很遠,千裡之外都是有的。

  “千裡之外?

  “對,千裡之外,有的人訓練它們來和别人的鴿子比賽,獎金是很高的。

  “在你的家鄉?

  “對。
在我的家鄉。

  良子就跟人比過,還拿過市級比賽的二等獎。
他第一次高考落榜,癡迷于玩鴿子是很重要的原因,其實他很聰明,又很鑽研,但鑽研的項目不是高考科目,上帝也就不幫他了。

  寒洲那時候老嫌他煩,坐同桌老說鴿子鴿子如何如何。
要換坐位,結果老師沒答應。
他還小小得意了一把。

  現在,他在天國吧?

  我呢?
我這是也在天國吧?
天國裡有個大秦朝,把曆史認真地排演了一遍。

  ……

  “小寒,你怎麼了?
”扶蘇體貼地問。

  寒洲回神,搖搖頭,笑着說:“沒事兒,我隻是擔心我訓不好,但我們全當是訓着玩兒,好不好?
我在家鄉的時候,沒做過豆腐,沒炸過薄脆,沒做過紮染,但是我全都做成了,瓷器在我來看是高難度的,但是也試驗得比較成功。
所以,這個我也想試試。

  “真的要試?

  “真的要試!
我的雞全死了,我就當是多幾個伴兒吧。
說不定真讓我訓練成功了,你就不用着急上火。
每天都能知道我好好地活着。

  “我還是着急上火,你嫁給我我就不急了。

  “皇子耍賴!

  “小女子才耍賴!
賴着不嫁,賴成老姑娘。

  “小樣兒!

  “你小樣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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