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果然瞧見小姐端坐在榻上喝着清茶,書玉瞄了一眼一旁的劉嬷嬷,上前向自家小姐莊重地請了個罪,徐珞隻是嗯了一聲便算是知道了,書玉心中竊喜,小姐比劉嬷嬷好說話多了。
劉嬷嬷歎了口氣,便出去了,書玉悄聲問道:“小姐今晨去了哪裡,叫書玉好找。
”
徐珞聞言嘴角浮起一抹會心之色,輕輕淺淺地笑了出來,“去了個有意思的地方。
”
書玉聽得一頭霧水,不知自家小姐在說什麼,忽的想起來今日要辦的事情,“小姐,咱們該去給老夫人請安了。
”
“已經吩咐劉嬷嬷準備了,這就走吧。
”
徐珞放下手裡的茶杯起身率先走了出去,書玉提步跟在身後,主仆兩個一前一後地走出了聽風軒。
徐珞先去父親母親的荷香院,父親晨起便去上朝了,隻剩母親在,她去的時候徐衍已經在那坐着了,母子兩人正說着話,徐珞請過安後母子三人便攜手去了康慧院。
走到老夫人的康慧院外便聽得院内一陣嘀咕聲,往裡瞧一衆夫人姨娘、小姐少爺們皆在外頭候着,徐珞看了一眼老夫人緊關的房門,四下猶疑了片刻,提步走了進去。
衆人見二房一家來,面色多少有些古怪,方才還熱鬧嘀咕的聲頓時死寂一般,叫人徒生幾分别扭。
互相行了見面禮之後,無一人多言,場面略有些尴尬,汪氏一家不知是怎麼一回事,見衆人又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隻好陪在旁便靜靜候着。
不多時老夫人房間的正門打了開來,從裡面走出一人,正是老夫人貼身侍候的丫頭玉屏,她朝各位主子福了一福,便說道“老夫人今日身子有些不适,還請各位夫人小姐回去吧。
”
“玉屏,母親的身子可還好?
”三夫人上前問道。
“回三夫人話,老夫人夜裡傷了神,晨起時便有些頭疼。
”
“可需要請大夫來瞧?
”三夫人上前緊張地問道。
“方才請圓鏡大師過來瞧過了,大師說老夫人的頭痛不礙事,隻需清心靜神調養片刻就好,大師還為老夫人開了調神的方子。
”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三夫人李氏一連說了兩遍,臉上才露出笑容,“我倒忘了這兩日府中請了圓鏡大師過來小住。
”說完又是自顧一笑,臉上仍是挂着那副擔憂的模樣,叫人一眼就瞧見。
一衆人這才退了下去,出了康慧院的圓拱門,走在寬敞的石闆路上,就見一身穿灰藍道袍的人從面前穿過,行色匆匆的模樣,待到人從視線内消失了,便聽得前面三房的人說道:“老夫人對大房還真是上心,一早起來就着大夫去看了,眼下自己生病也顧不得,還不忘請圓鏡大師過去瞧,真是把心尖都捧出去給人家了。
”
這話說的酸溜溜,卻一語道中了旁人的心思,臉上皆是唏噓的神色,老夫人疼大房也不是一日兩日的,她們羨慕也羨慕不來,誰叫人家家世事又生的賢惠漂亮,慣會籠絡人心呢。
不過好在她們也不用羨慕太久了,雖說圓鏡大師說還能緩上一緩,可京城裡連着好幾個大夫都說大夫人接近油盡燈枯了,兩邊說法不一,不過她們還是更喜歡聽大夫們說的話,既專業又誠實得有理有據。
往常被大房蓋過風頭的冤枉氣如今一掃而空,總算是過上了幾天舒坦日子,不用費盡心機博老夫人歡心了,卻又須得将關心放在大房身上,不平之餘也安慰自己,左右她也快熬不住了,沒必要跟她過不去。
“圓鏡大師走的這樣急,莫不是大房那邊有什麼事?
”一位姨娘蹙着眉頭開口問道。
“誰知道呢,對了,大師不是給大夫人開了些辟邪驅祟的藥嗎?
怎麼她倒像是一副撞了邪的樣子?
”徐嘉珊年紀小,說話到底有些口無遮攔,李氏瞪了她一眼後,她便禁了嘴。
“老夫人的頭痛怕也是由此而來呢,好了,咱們散了吧,省的站在這裡沾上了不幹淨的東西。
”
李氏站出來頗有威嚴地撐了撐場面,俨然一副當家主母的模樣,徐珞瞧了瞧身旁的母親,始終未置一詞。
心中歎道,若是汪氏有這氣度,哪裡由得三房在這裡作威作福。
不過她這性子也有她的好處,是個賢惠的妻子,溫婉的母親。
隻是三房話說的怪,一直在說什麼邪祟的話,尤其最後一句沾上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聽着着實刺耳,聯想到方才他們走近康慧院時的場景,徐珞察覺這其中似乎有什麼貓膩,從昨日他們回來起這邪祟話就圍繞在他們四周。
先是圓鏡看着她說的那番不溫不火的話,随後便是老夫人将那話聽了進去,将原本侍候在旁的自己疏遠,那所謂的辟邪驅祟的藥倒像是成了他們一家的罪證,晚間好好的一頓飯吃成了鴻門宴。
今日康慧院那鬼祟的一幕很難叫人不多心,李氏的話更像是給他們上眼藥一般,叫人突然驚醒自己的處境。
回去的路上母子三人皆沉默不語,唯有到了汪氏的院門外才各道了别,汪氏留他們在這裡用飯,兄妹二人皆以疲憊困乏為由婉然拒絕,汪氏心裡擱着事也就沒有多留他們,囑咐了他們兩句便叫他們回去了。
徐珞在聽風軒的閣樓上靜靜地坐了半晌,腦子裡思量着晨間練功的細節,不由嘴角微微上翹,不同上一世被閻王追着不得已才練功,這一世,她練功純粹是因為習慣,況且在古代生存掌握一門功夫不僅能自保,心情好時還能來個路見不平一聲吼,做一回正面英雄。
微風拂面,耳邊傳來陣陣樹葉拍擊的沙沙聲響,徐珞整個人越發得平靜。
晚間正納涼時,天賜氣喘籲籲地從外面跑了過來,一邊跑嘴裡還一邊喊着“二小姐,二小姐…”
徐珞探出頭去就見書玉将天賜攔住,故作嚴肅地呵斥道:“火急火燎地,身後頭有炮仗追你啊?
”
“不是,書玉妹子,快請小姐出來,我有急事與她說。
”天賜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仍喘着大氣說道。
“什麼急事呀,小姐正歇着呢?
”
“是大夫人,大夫人那邊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