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的何止紀恂一人。
紀绮拿着聖旨亦是無比的震驚。
原來真的有聖旨啊。
她擡手翻看了一眼,帶着俏皮的道:“聖旨還能寫的這麼節省的。
”
紀恂一把奪過聖旨拍在幾案上,“都什麼時候了!
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事啊。
”
氣氛凝滞,紀绮強裝起的笑意盡消。
是啊,這可是傳位的聖旨啊。
這可是指摘了天佑帝繼位不正的證據,要是被人知道了,真是要掉腦袋的大事啊。
這聖旨怎麼會在林掌櫃手裡?
怎麼會在那間鋪子裡?
有多少人看過?
金刀又經過了多少人的手?
紀绮沉默的低下了頭,手指不住的摩挲着唇瓣。
“怎麼辦?
現在要怎麼辦啊?
”紀恂急的一下站起身來,在屋裡不停的來回走着。
“哥哥别急。
”紀绮皺着眉擺手讓他坐下,柔聲撫慰道:“既來之則安之,今天你先回去告知爹一下,之後的事我會再告訴你怎麼做。
”
“怎麼做?
你打算怎麼做?
”紀恂怒意滿面,“這件事你别再插手了,越搞越糟。
”
說着,紀恂俯身過來就要奪那把金刀。
紀绮飛身壓在刀上,兇惡如煞的喊道:“那你能做什麼?
”
燭光在她臉龐搖曳,黑漆漆的眼明如夜珠,卻是絲絲的鬼魅。
她平複下心神,聲音恢複了柔和,“這件事是個意外,是意外就要趕緊解決,解決意外不能用慣常的手法,哥哥要謹記,我們的目的不是這把刀,而是叫他把吃進去的吐出來,僅此而已。
”
紀恂怔怔點頭。
我們的目的,我們從來都隻要林掌櫃自吃惡果,把貪進口袋的錢吐出來。
她是對的,管他什麼聖旨,管他什麼意外,我們要的就是把錢拿回來。
“那……你有把握嗎?
”他看着紀绮讷讷問道,沒了方才的嚣張氣焰。
紀绮笑着點了點頭,“哥哥放心,這筆錢很快就會拿回來的。
”
紀恂沉默的看着她,懷疑,驚懼,憤怒,所有的情緒随着時間一點一點的消散。
信一信她吧,不是已經信了這麼久了。
可那是聖旨啊,縱使自己的父親是錦衣衛的總旗,又怎麼架得住明晃晃的聖旨。
總旗,總旗算什麼,到時候指揮使一揮手,十個總旗都架不住。
他的腦海中亂糟糟,一時不知該進還是退。
這時,屋外漸近的響起一陣腳步聲,門被輕輕的敲了兩下,“東家小姐,一切可還安好?
”
是林夫人的聲音。
許是剛才自己一聲尖叫引來了她的注意,紀绮柔聲回道:“沒事的,一切都好。
”
門外應了聲,人就離開了。
紀恂悶哼了一聲,還帶着些不悅和憋屈,“那我就先回去,明日再來。
”
紀绮起身相送,“哥哥好走。
”
入夜,紀绮守在林易和韓蕭的房裡,兩人都在沉沉睡着,相較于開始的可怖,情況或多或少的都在好轉。
世上的事總是這樣,熬過了最難熬的,希望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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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掌櫃許是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隻記得和東家喝了些酒,竟一覺睡到了晌午。
睜開眼,身邊是又哭又鬧的張大娘子。
你個死沒良心的賊潑才……
錦衣衛抄了我的鋪子了……
你怎麼還喝得下酒?
你怎麼還睡得着覺?
要下诏獄了啊,這下要下诏獄了啊……
林掌櫃驚的一下從床上彈坐起來,抄了鋪子了?
那那把雕龍的金刀呢?
他急的一把甩開了張大娘子,随手披上罩衫,匆匆跑去了鋪子。
好在鋪子并沒有像張大娘子說的那樣被抄沒了,隻是裡頭似乎有人在把守。
他不敢進更是不敢退,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情況,隻能一直在外頭候着。
後來,他見到了衙役的離開,他猜想這許是個機會。
可街上人來人往,他硬是熬到了晚上。
終于進了鋪子,終于找到了金刀,可自己還沒起身,就覺得腦袋上被什麼重重的砸了一下,便昏死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竟是……提審的刑房。
這他娘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牆上是挂着皿的刑具,面前坐着的二人如同閻羅。
“大……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
“什麼意思?
”其中一人惡煞煞的道:“你跑去人家的鋪子偷盜不成被抓個正着,還有臉問我們是什麼意思?
”
抓來?
偷盜?
“冤枉啊!
冤枉啊大人!
”林掌櫃被鎖在鐵凳裡動彈不得,急的隻喊冤,“大人,那鋪子……那鋪子是我外室的啊。
”
“呸。
”那人站起身來啐了林掌櫃一口,“什麼外室内室的,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去人家的鋪子裡,還真有臉了。
”
他轉頭看向另一人,那人沉着臉點點頭道,“像你這種嘴硬的人我們見得多了,不用點刑是不會招的。
”
獄卒聞言,立即準備起刑具。
皿淋淋的條凳被放在林掌櫃的面前,笞鞭在林掌櫃臉上劃過。
衙役陰狠的問道:“林正興,别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紀總旗家茶莊鋪子的掌櫃,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你還是乖乖認了吧。
”
林掌櫃心中哀鴻,“大人,冤枉啊!
真的冤枉啊!
那鋪子真是我那外室的,你找她來一問便知。
我去那鋪子拿東西,卻被真正的賊人給敲暈了去。
求大人明察!
求大人明察啊!
”
“你還不說實話!
”
獄卒甩起笞鞭,發出一聲脆響。
林掌櫃吓的魂兒都飛去了一半,也顧不上顔面的痛哭起來,“大人明察!
小的不敢有半句诳語啊!
”
獄卒們相視互望了眼。
他們也不明白,昨兒晚上趙知事找來值班的衙役,說要告發了東門集市的鋪子裡有盜賊行竊。
衙役們趕到現場時,隻有林掌櫃一人昏死在地上,手裡還捏着一本戶籍。
兩人商量了片刻,對外頭吩咐道:“去把那個外室找來。
”
林掌櫃驚魂未定的被張大娘子接出了應天府大牢,還心有戚戚。
他死死的握着張大娘子的臂膀,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
張大娘子深歎了口氣,強忍着啜泣,道:“也不知是哪個賊人害你,真是晦氣。
”
可不是嘛,她曾經是最底層的青樓女子,最怕的就是這些官老爺,更何況還要進了大牢。
還好還好。
才走出去不多久,卻聽着身後有人陰氣森森的喊了一嗓子,“張氏,輪到你進來牢裡坐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