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撲面,沈雲心情暢快地坐在飛鳥之上往酆都城趕去。
受墨換羽之邀參加完婚禮之後,他便離開了玄陰島。
此行沒能成功捉拿墨換羽,可也并非一無所獲。
頭部竅穴經過半個多月來的凝煉,已經完全打通。
如今與兇|部竅穴連成一片,自成了一個小循環。
在此之下,四肢上的竅穴用不了多久也會相繼打通。
彼時,他便可成為一名真正的大宗師。
待經脈百竅盡通,他隻需要再打開天地玄關,就可一舉踏入神境。
每念及此,沒能完成任務的那一點點陰霾,也就被他抛到九霄雲外,顯得微不足道起來。
唯一令他有所缺憾的,便是赫連牧月真的跟着他一起前往酆都城。
“牧月姑娘,再過一會兒就出了大海,很快就能到酆都城了。
”沈雲一臉輕松道。
幾天相處下,他也大概摸清了赫連牧月的底細。
這個小妞盡管天天喊打喊殺,可并沒有真要他命的意思,于是他也就大膽了許多。
“嗯~到時候别忘記先去看看你家娘子。
”赫連牧月慵懶道。
沈雲語滞,這個小妞居然還惦記這茬!
“你放心,一定如你所願。
”沈雲沒好氣地回答,然後便不再搭理她。
飛鳥的速度很快,越過大海後,兩人很快就到了酆都城。
沈雲老大不願地在街上磨時間,心裡微急。
他本想安撫住赫連牧月以後,暗地裡找夢韻岚或者趙柔冒充他的妻子。
可赫連牧月根本不給他耍心機的機會,一直在旁邊盯着他。
“你怎麼一直磨磨蹭蹭的,之前不是對你家娘子一往情深嗎?
馬上就能見到她了,怎麼又垂頭喪氣了起來,該不會是沒有吧?
”赫連牧月戲谑道,頗為得意。
她根本就不信沈雲的那套說辭。
“當然不是!
我是……我是擔心她會誤會。
”沈雲狡辯道。
他心電急轉,恰好擡頭看見一家客棧。
一咬牙,便帶赫連牧月去到城裡有名的悅來客棧。
“你帶我來客棧做什麼?
”赫連牧月奇怪地問。
沈雲應該帶她去自家宅院才對吧?
沈雲道:“我家娘子就住在這裡。
”
赫連牧月懷疑道:“你不是酆都城的人嗎?
怎麼住還客棧?
”
“房|價貴,買不起!
”沈雲怪聲怪氣道。
帶着赫連牧月直上二樓,他走到其中一個房間門前,敲門喊道:“娘子,娘子!
我回來了,快開門呐。
”
他喊了幾聲,房門“吱呀”地打開,顯出一張妖娆妩媚的臉龐,赫然便是大司命。
沈雲一見她立刻搶白:“娘子,你怎麼這麼半天才開門。
害夫君好等,以為你不在呢!
”
他一邊說一邊背着赫連牧月向大司命狂使眼色,然後又指着微笑不語的赫連牧月介紹道:“這是我新結識的朋友,叫赫連牧月。
聽我說你經常一個人悶在房裡,所以特地來看看你。
娘子,還不快請客人進去坐坐?
”
大司命疑慮了片刻,才嫣然笑道:“原來是夫君的客人,奴家失禮,妹妹快快請進!
”
機智!
沈雲松了一口氣,暗暗地給大司命一個贊!
可赫連牧月的臉色卻難看了起來,大司命的一句“夫君”便是她聽了也不禁骨頭一酥。
她再次起了懷疑,莫非此沈雲真的非彼沈雲?
要不然他如何在這短短的時日裡,有如此風華無雙的美妻?
赫連牧月心有不甘,随二人進了房間小坐了片刻,然後便找了個借口,在房間的對面另開一間住下。
待她離開後,沈雲忙将房門關上,對大司命傳音道:“多謝了!
若非你反應夠快,這次就死定了。
”
大司命抿嘴一笑,同樣傳音道:“不必客氣,大家同坐一條船,一點小忙沒什麼。
剛才,若非你特意提及她的名字,恐怕我也反應不過來。
不過,如今她在對面住下,這場戲隻怕要先演一段時間了。
”
大司命亦是吐了一口濁氣,若非知曉沈雲算計赫連牧月之事,恐怕早已露出馬腳。
“暫時隻能如此了。
不過,美人姐姐你放心。
今後我睡地闆,晚上絕不偷看你。
”沈雲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兩人十分謹慎,擔心赫連牧月會偷聽談話,所以從頭到尾都是傳音入密。
之後,沈雲又待了一會兒,才裝模作樣地離開。
大司命非常配合地做一位好妻子,沈雲離開時,她在房門外為其仔細整理了褶皺的衣角,才“不舍”地放他離開。
房間對面,赫連牧月透過細小的門縫将一切看在眼裡。
不知為何,她心裡生起了一絲不悅。
沈雲離開了客棧,便去了無常宮。
他徑直走進任務大殿,提交了青獠妖的任務,拿到了三百陰德,便走去無常殿等候黑白無常。
今天是任務約定的最後一天,提交了任務之後,黑白無常會有所感應。
要不了多久,那兩人自會趕來。
按無常宮的規矩,辦事不利雖沒有性命之憂,可免不了要受一番懲罰。
至于是什麼樣的懲罰,那就要視黑白無常的心情而定了。
約半個時辰以後,黑白無常和周昭就聯袂來到無常宮。
諾大的無常宮裡隻有四個人,看上去有些空蕩。
未等黑白無常開口,沈雲率先拱手請罪:“屬下沈雲,辦事不力!
未能捉拿墨換羽,請無常大人責罰!
”
他依舊不卑不亢,沒有畏懼,也沒有找任何理由開脫。
“的确是辦事不利,不僅任務失敗,而且還參加了他的婚禮。
沈雲,這便是你辦差的态度?
”黑無常幽幽地質問,以無常宮的勢力,眼線遍布各地,他輕易就能得知沈雲在玄陰島上的動向。
黑無常面沉如水,話音一落,身上的氣勢驟然而起,猶如磅礴的浪潮撲向沈雲。
氣勢壓身,沈雲身子猛然一沉,頓時如背山嶽。
幾個呼吸之間,便開始喘着粗氣,細密的汗珠布滿額頭,身子在壓迫下忍不住瑟瑟顫抖。
這時,他的心裡有一個聲音回蕩,蠱惑着他‘隻要跪下,便可以不必受苦’,擾他心神。
沈雲心底一沉,立刻就明白了,這是黑白無常要趁機折了他的傲氣,好讓他從此服服帖帖,甘心地俯首聽命。
“不可能!
我沈雲前世今生,無父無母,不跪天不跪地,也絕不做人臣。
今日便算是死,我也絕不屈服!
”
沈雲咬牙暗道。
盡管身子越來越顫得厲害,如大海裡的木筏将要傾覆,但他依舊倔犟堅持,絕不屈膝求饒。
然而,黑無常乃是神境第二變,萬象變的強者,實力遠在他之上。
他又如何能夠抵擋得了?
咔嚓!
劇痛襲來,沈雲清楚地感到身上的骨頭斷了一根。
他咬牙沉聲道:“無常大人……不必白費心機,要殺要剮……沈某悉聽尊便。
但……但要讓我下跪,絕不可能!
”
“有幾分骨氣!
”白無常淡笑道:“不過你真不怕死?
那墨換羽的實力雖強,可比之周昭也最多三成有餘。
以你的實力,難道當真拿不下他?
”
沈雲顫聲道:“墨換羽非十惡之徒,沈雲頂天立地,絕不枉殺無辜!
”
聞言,黑白無常相視一眼,沈雲沒有推卸罪責,這番說辭坦坦蕩蕩,與大多數尋找借口的鬼差相比,卻是與衆不同。
蓦然,黑無常撤去氣勢,突然淡淡道:“這次折你一根骨頭,算是小懲大誡。
下去好好養傷,再聽傳喚。
”
“多謝大人!
”沈雲陡然感覺身上一松,調整了一下體内紊亂的真氣,便退出了無常殿。
待他離去,黑無常才再次開口:“靈宣,你覺得此人怎麼樣?
”
“傲氣内隐,是個桀骜不馴之輩。
做事有自己的底線,值得倚重,卻隻能施恩收服。
這種人雖然不可能完全俯首聽命,但隻要不做令他寒心之事。
我們就不用擔心遭到背叛。
”白無常想了想才說出了心裡的看法。
黑無常颔首道:“既然你也這麼說了,那便再觀察一段時間。
此子卻是可造之材,若是真能被你我所用,假以時日,與周昭一同成就神境,彼時或可助我們登上判官之位。
”
黑無常野心勃勃,他們夫妻已經做了一百多年的無常,實在不想繼續待在這個位置。
隻是這些年來培養的人才,大都遭到地獄裡其他對手的暗害,以緻于手下可用之人凋敝。
無常宮裡的鬼差雖多,天驕也不少。
可許多人都是出自世家宗門,與其他無常有着諸多利益上的牽扯。
他們根本不敢過于依仗,所以才一直像個光杆司令。
像沈雲和周昭這種出身清白,又天賦實力俱佳之人,卻是少之又少。
倘若真能收為己用,或可借此改變困境。
無常的位置已經坐得太久,他們也是時候往上挪一挪了。
黑白無常一直求賢若渴,所以在摸清了沈雲的秉性後,才沒有過于懲罰。
沈雲不知這二人的心思,出了無常宮,買了一些療傷之物後,便帶着傷軀回到了客棧。
将其服下以真氣蘊養了許久,那種劇痛之感才消失了大半。
其後,他便在房間裡取出最近所得之物一一整理,沒有避諱同處一室的大司命。
并非他沒有防人之心,隻是他雖與大司命雖然相處不久,卻從未見她對任何外物提起過一絲興趣。
當初在石洞裡的時候,剛進入那處洞府之時,也不見她主動翻找寶物。
正因如此,他才放心地取出斬殺蝙蝠妖的儲物囊,以及從白陽子那裡得來的獸皮。
蝙蝠妖的身家算不上豐厚,除了一些修煉療傷之物外,就隻有幾千兩黃金,連一柄神兵也買不起。
沈雲沒有将這些放在心上,給大司命留下一些黃金防身後,便拿起獸皮仔細端詳。
獸皮剛一入手,極陽真氣的那種躁動之感再次出現,欲要破體而出。
“這究竟是何物,竟能引起我的真氣共鳴?
”沈雲皺眉呢喃,嘗試着放任真氣湧向獸皮。
剛一撒手,炙熱霸烈的極陽真氣就一股腦兒地注入獸皮之中。
霎時,原本泛黃殘舊的獸皮光芒大作,灼灼耀眼。
幾個呼吸之後,極陽真氣才徹底平息,再無任何異動。
與此同時,獸皮表面的老皮開始脫去,顯露出全新的面孔。
在其上面,描繪着山川島嶼。
其中的一處海島之上的山谷之中,有一朵無比耀眼的火焰跳動,令他倍感親切,有一種想要将之融為一體的沖動。
“南明離火!
”
沈雲失聲驚呼,這朵火焰居然是他夢寐以求的南明離火。
十覺涅生經第一層離火燎天,便是需要南明離火才能大成。
正因如此,上面對南明離火的記述也十分詳盡,而他因為極陽真氣的緣故,所以對南明離火有着天生的親切感。
哪怕獸皮上沒有任何文字描述,他也能感覺得到。
這是來自功法上的直覺,無可抵擋的直覺。
震驚之後,沈雲便是一陣狂喜!
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成就大宗師。
到時若有南明離火相助練功,成就神境不僅有更大的機率,實力也比神境以後再融入南明離火要強橫好幾倍。
這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