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的瞳孔驟然緊縮,聲音僵硬了幾度,“你别給我扯遠,現在的問題是,慕栩墨願意愛你護你,為什麼你不能跟他好好過下去?
”
遇見一個對的人有多難,她不會不知道撄。
可是舒未一直在逃離,一直都是,從未真正接納過慕栩墨,蘇晚知道。
而這種拒絕,卻不是因為不愛,相反,是因為真的動了情。
動了情的人,會自卑,會開始想要把自己肮髒的過往抹去,會想要以一個清白之軀呈現在摯愛的人面前,希望他永遠看到的,是那個最無瑕的自己。
但是舒未知道自己的處境,所以退縮,直至把自己帶入深淵。
舒未的嘴角開始溢笑,而那個笑容把蘇晚的心都灼傷了......
“姐,你到底是在安慰我還是在麻痹你自己?
你其實心裡比我明白,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接受這樣的過去,可是你卻希望他還是能護我一世......”
這樣的深情,想起來都覺得心動,可是終究隻是臆想。
慕栩墨是一個怎樣的人,至今為止,舒未都不是很肯定償。
他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短到她完全沒有把握,如果他獲曉這個事情,會是什麼反應。
愛與不愛,對舒未來說太難了,可是不一定對其他人而言也一樣,所以她沒有辦法去衡量這個肮髒的過往會多大程度地把她的幸福毀掉。
蘇晚這一刻知道,除了慕栩墨,沒有人能夠說服這個女人了,連女人她自己也是。
沉默地跟舒未對視着,直到口袋裡的電話響起,蘇晚才放開了捏着女人下巴的手,拎出手機。
餘光很快掃過來電顯示,女人的表情卻在看到上面顯示的電話号碼時怔了怔,随後怒火從兇口竄竄升起,丢了句,“你自己給我好好想想,别鑽該死的牛角尖。
”以後,女人便匆忙撤出了主卧......
舒未眸光平靜地看着蘇晚離去的背影,半饷沒動......
等過了十分多鐘,她還沒有聽見蘇晚回來的聲音,于是慢慢趴在了柔軟的床褥上,臉頰貼着慕栩墨的枕頭上,緊閉雙眼。
很可笑,她的鼻腔裡隻有充斥滿這個男人的味道,她才覺得安心。
......
蘇晚站在走廊盡頭的書房裡,聲音刻意壓低,但是音色裡的憤怒一絲不少,“慕栩墨,你在哪?
”
“蘇晚,她呢?
”
電話那頭的男聲低沉依舊,但是明顯有倦色。
可蘇晚不是舒未,她沒有辦法感知這個男人的任何情緒,隻知道他現在突然的不告而别讓人窩火,無法理解。
“你自己宣布的婚期,現在又要甩手走人了嗎?
你到底當舒未是什麼?
”
之前的婚約無法進行,蘇晚知道原因大部分出現在舒未身上,可是這次雖然舒未在男人重新宣布日期以後有些異常的反應,但也不至于會讓男人直接棄婚逃跑吧?
慕栩墨像是很急,但是聲線卻依舊維持得平穩優雅,“蘇晚,你被讓她亂想,我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一定會準時回去給她一個婚禮,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忙。
”
蘇晚突然聽到男人嚴肅又肯定的承諾,心裡的火氣降了一些,但語氣還是微冷,“你到底去美國幹什麼?
就不能等婚禮以後再去解決?
”
她真的很讨厭男人的所謂身不由己,有時候也真的是不懂,無非就是一道選擇題,選一棄一,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為什麼就那麼糾結呢?
“一些公事,處理完就回去,她現在,怎麼樣了?
”
“隻要你能準時回來跟她舉辦婚禮,其他的事情你不要擔心,我會看着她。
”
至少在這段時間裡面,她會和方恺言他們想辦法,盡量抑制舒未的不安,挨到慕栩墨回來。
“好。
”
男人聲音沙啞,聽得出已經他的認真,所以蘇晚沒有再說什麼便挂了電話回主卧去了。
推開門,本來想繼續跟女人講道理,可是蘇晚卻一眼看見了已經換了睡衣沉沉蜷縮在被子裡的女人閉着雙眼,甚至連呼吸都很平穩——舒未終于睡着了。
不知道這樣的情況能夠維持多久,蘇晚沒敢叫醒她,而是輕步走到床另一側的落地窗處,慢慢把遮光布降下來,讓整個屋子進入适睡狀态,安靜又暗沉。
睡到下午四點多,女人終于被熟悉的氣味包圍,然後被濕潤的東西舔醒,睜眸一瞧,果然對上了cream的臉......
“你去哪了呀?
是不是爸爸回來了?
”
其實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多餘,但還是忍不住想要試探,看看奇迹發生在她身上的可能性有多少。
Cream委委屈屈地用頭鑽着女人的頸窩,很熱情。
舒未這才徹底醒了,笑了笑,無奈地抱起這隻最近貌似又胖了一些的小法鬥,穿了拖鞋就往門外走出去。
走到樓梯處,剛想下樓去找阿西給自己端碗粥喝,因為中午睡過去沒吃飯現在肚子都叫得厲害,可是還沒等女人喊出聲,她敏感的聽覺便隐約聽到了走廊盡頭斷斷續續的對話聲——微小得不易察覺......
Cream其實是慕栩墨臨走前交給陳司翰幫忙看着的,但是才一個晚上,陳司翰就要崩潰了——這狗嬌氣得令人發指,對于陌生的環境,它根本就不消停,陳司翰看着它罕見的歇斯底裡樣子,幾乎都懷疑再不把它送回樓苑,cream就會抑郁身亡了......
下午等自己的大部分事情都處理完畢以後,男人便帶上了狗一起來到樓苑,進門剛把狗放下,這家夥就一路飛奔上樓,完全對他毫無感的樣子。
陳司翰無奈,想要吩咐傭人幫忙照顧好這隻慕氏夫婦的愛寵,卻沒想到碰上了剛才樓上下來的蘇晚。
書房裡的氣氛有些奇怪,但是蘇晚還是盡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這個時候她跟陳司翰的話題進展到了很久之前自己曾暗示慕栩墨關于舒未精神狀況的事情。
“蘇晚,你是不是告訴過栩墨,慕太太精神狀況不是太好?
”
“沒有,我隻是提醒了一下而已......”
那一次其實是意外,因為舒未當時也犯病了,而且蘇晚還不确定慕栩墨可不可信,所以她想要威脅男人适可而止,不要過度消費和失控對舒未的感情。
可是結果是慕栩墨完全我行我素,直接接受了照顧舒未的工作。
陳司翰坐在沙發裡,手裡掐着煙,單手依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蘇晚,慢條斯理道,“提醒的方式有很多種,我想,蘇小姐一定是用了最有效的提醒方式,不然栩墨不會這麼上心......”
“那不知道陳先生覺得,我應該用什麼樣的提醒方式會比較合适呢?
”
蘇晚不是很清楚陳司翰的具體身份,但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手上掌握住的消息,不會比她知道的少。
一直微笑着的男人聞言搖了搖頭,淡淡道,“太浮躁了......”說完,便擡手吸了口香煙,吞雲吐霧,把男人英俊的容貌掩蓋在朦胧裡,“蘇小姐,你是不是和舒小姐都以為,隻要你們不說,栩墨就不會知道所有一切?
”
“你,什麼意思?
”
“我的意思很簡單,你不要當自己是救世主,也不要把别人當傻子,感情的事情他們要怎麼處理都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你雖然身為慕太太的閨蜜,但也無權幹涉他們夫妻間的決定。
”
蘇晚還沒反應過來,書房門卻被緩緩推開了,房間裡的兩個人聞聲同時轉過頭去......
“所以,你覺得,我有權利幹涉我們夫妻之間的決定嗎?
”
舒未站在門口,懷裡還抱着已經昏昏欲睡的小法鬥,臉上的微笑已經淡到不行,“如果我的朋友做了什麼讓陳先生不是那麼待見的事情,還請陳先生見諒......”
所有人都聽得出來,舒未聲音裡的冷冽已經逐漸形成。
“慕太太太敏感了。
”
男人笑了笑,眼神玩味,“我不過是要提醒慕太太,對于自己的老公,有空的話,還是多去了解了解,畢竟不是隻有你才有過去......”
舒未揚着的嘴角僵硬了幾分,沒有說話。
可是陳司翰卻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順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裝袖口,一直挂在臉上的微笑也消失了,隻剩一片冷然,“覺得栩墨給不了你未來,那麼就趁早離開......既然舒小姐對自己的老公沒有信心,那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