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再說什麼,舒岩的眸色平靜,已經沒有之前的威嚴氣場,此時他隻是一個覺得虧欠了女孩兒很多的父親。
看着舒未把粥喝下去,臨走前,老人拉着房門,腳步微頓,扭頭用舒未能完全聽見的聲音道,“你和慕家那小子在一起的時候,我看着覺着舒服。
”
說完,便突然笑了笑,然後搖搖頭離開了。
往往局外人總是能比身陷在迷局裡的人看得更加透徹......舒岩看着舒未鬼迷心竅般地愛了霍銘哲十幾年,當中确實是想過要讓他們分開的,可是因為從來對這個獨女很溺愛,所以不敢輕易去阻攔她自己的追求撄。
舒岩看到了霍銘哲的野心,也看到了他心底黑暗的一面,所以打從心裡其實不認可這個男人。
但出于情感,收養之情,他們對這個養子又十分珍惜,希望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兩面考慮,所以最終隻能任由舒未放縱她的少女情愫.......而結果,舒岩至今未知。
本來已經躺下要繼續睡覺的女人聞言卻怔了怔,拉着被角的手僵住,渙然出神償。
她不是第一次這樣聽說了。
關于她的擇偶觀,從小到大,無論被多少人吐槽過,她都覺得無關緊要——畢竟人生是要自己去感受的,别人說什麼都不會為她的未來買單,所以她不在乎。
可是走到今天這樣一個失控的局面,她是後悔的。
那種感覺從夜晚開始會無休無止地吞噬她的全身,沒有任何緩解的途徑。
蘇晚前不久才告訴她,對于慕栩墨這個男人,如果她再錯過,那麼她将在悔恨中過一世。
說這話的時候,蘇晚并不知道,舒未其實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吃藥了,而且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好——有慕栩墨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很少睡得不好。
這是一種迹象,預示着她将難以收拾的命運。
看着已經被順帶而關上的房門,舒未莫名覺得空間裡突然靜懿得令人生懼。
手指微顫,女人緩緩撥通了蘇晚的電話......
“你醒了?
”
電話很快被接起,可是女人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擔心的意思,反而還帶着點說不出來的愉悅。
舒未聲音很小,氣息不穩,“蘇晚,我找不到他了......”
“嗯?
”
“慕栩墨,他不見了......”
消失得突然,甚至舒未心裡都覺得有些不同尋常。
“哦,我聽凝聖說慕公子臨時美國那邊有事情要處理,所以一大早就飛過去了。
”
頓了頓,舒未聽到蘇晚那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話筒被蘇晚捂住了,她這邊聽不到電話那頭發生了什麼事。
“蘇晚,你在幹什麼?
”
“沒事......好了,你别想太多,現在家裡好好休息幾天,過幾天做慕栩墨最漂亮的新娘......”
最美的新娘......
蘇晚果然記得,這是舒未年少時候最愛挂在嘴邊的話......她結婚的時候,三朋兩好友分享喜悅便好,就算沒有人見證她的幸福也沒關系,因為她隻要做那個屬于她的男人最美的新娘。
可是蘇晚的心願跟舒未不同,對于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女孩兒,特别是愛錯了那麼久的一個男人,她現在需要的,不止是一個簡單溫馨的婚禮,而是一個配得上她從小就尊貴出色身份的盛大婚宴——她和慕栩墨的世紀婚禮。
“蘇晚,我想他,我想見他......”
“呵,”話筒那頭的女人輕輕失笑了出來,語氣帶着罕見的哄溺,很溫柔,“舒未,他什麼時候離開過你?
”答應她的,沒應允的,他都做到了,作為一個男人,慕栩墨無可挑剔。
“好好休息,多陪陪姨母他們,好了,我先去忙些事情,晚一點我去找你。
”
話音剛落,蘇晚就徑自挂斷了電話,像是真的很忙的樣子,令人生疑。
這個下午,舒未睡得很不安生,她一直被夢魇困着,反複掙紮着,知道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的時候,她出了一身汗後終于被前來喊她吃飯的高心瑜給推搡醒了。
“寶貝,你怎麼了?
”
高心瑜剛從外面回來,才知道女人被慕栩墨送了過來,連忙急着吩咐廚房做些清淡的晚餐,然後着急忙慌地上樓來看已經有些時日沒有見過的女兒,心裡隐隐有些不安。
果然,一推門進來,她就看見了舒未不斷嘤咛的掙紮,滿頭大汗的樣子更是讓她瞬間不知所措。
“媽媽......”
舒未被叫醒的時候腦子裡竟然第一個蹦出來的聲音是:慕栩墨回來了。
虛弱地重新閡了閡眸,女人的樣子憔悴蒼白。
擡手握住一臉驚色的高心瑜,舒未勉強扯唇輕揚嘴角,“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
“怎麼突然就發燒了?
”
舒未從小到大最讓舒岩夫婦放心的一點就是很少生病。
因為一直以來健康的生活作息還有均衡飲食,舒未從未讓自己的父母為她的身體操心過什麼。
女人勉強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全身卻依舊覺得酸痛不止,沙啞着聲音道,“可能最近換季沒注意着涼了......”這麼牽強的理由高心瑜自然是不信的,但她看女人不想多說的樣子也沒再追問,隻是細緻叮囑了舒未以後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以後就讓她一起下樓吃飯了。
等着舒未簡單洗漱了一下,在一起下樓梯的時候,高心瑜欲言又止,“昨天,我聽你小姨說,栩墨說推遲幾天辦婚禮?
”
她和舒岩一直在等着這對實際上已經領了證的夫妻給他們一個交代,特别是原先已經宣布了二十五号要舉行的婚禮莫名其妙沒了消息,弄得他們做父母的很被動。
“可能......”舒未一手搭着扶手,一邊慢慢牽着高心瑜下台階,樣子很認真,像完全不在意高心瑜的擔心。
“你這孩子,什麼叫做可能?
”
看着女孩兒漫不經心的模樣,高心瑜終于忍不住喝斥道......
舒未淡淡笑了笑,已經走到一樓以後擡頭看了看時間,一言不發,拉着還在等她回話的高心瑜進了餐廳。
“媽媽,先吃飯,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最近有些累......”
而到底是因為什麼而累,包括她自己,都不知道。
高心瑜無可奈何,看着女人并不是很好看的臉色,最終還是讓人去書房把舒岩叫了下來一起吃飯。
飯桌上所有人都很安靜,一方面确實是舒未身體有恙,女人不是很想要開口說話,而另一方面也是舒岩夫婦覺得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點再說一些會增添女人煩惱的事情,所以皆沉默以對。
“大小姐......”
吃到一半,白管家突然走近餐廳,低聲朝舒未道,“外面有一位姓向的先生,說是您的朋友,來看看您......”
姓向?
吃着飯的女人蹙眉頓了頓手中的動作,“高高瘦瘦的小孩子?
”
白管家愣了愣,回過神後笑了笑,說,“是挺高的,不過看起來是個年輕小夥子,挺成熟......”說小孩子就真的太過了......
“嗯,我大概知道他是誰了,等他進來吧,我在偏廳跟他見面。
”
“好的。
”
語畢,白管家已經轉身快速朝門口走去,吩咐了門衛放人,并親自帶了男人繞過大廳來到了偏廳沙發處,禮貌招待,“向先生,我們大小姐還在跟老爺夫人吃飯,還請您先坐會......”
臉上确實還帶着點稚氣的男人很有教養地朝白管家微微欠了欠身,語氣尊敬客氣,沒有一點兒世家子弟的傲氣,“謝謝您了。
”
等了大概十分鐘不到,已經吃完飯的舒未便走了進來,連看也沒看沙發上正翻看着報紙的男人,直接坐到對面,開門見山,“向先生有什麼事情找我嗎?
”
雖然感覺上次很喜歡這個人的車和性格,但是對進一步成為朋友,她還沒有什麼心理準備。
“舒未,你和慕栩墨吵架了嗎?
”
“你認識他?
”
舒未挑眉,對于向澄直白的開場不意外,反而有些尋求線索的意味。
“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
“難道他沒告訴你嗎?
”
說完,向澄還用手機滑出了一張圖片,擡手放到女人面前,語氣微斂,“這個人,你認識嗎?
”
舒未擡眸定眼往圖片看去,腦子瞬間白了白——照片裡那個輕倚在慕栩墨肩頭上的女人,是上次在男人辦公室看到過的林喬語。
“她是我姐......而她靠着的那個人,是我未來姐夫。
”
關于向澄的背景,舒未隻隐隐覺得應該是挺輝煌的,但沒有往深了了解調查,所以不明所以。
向澄已經把電話收起,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沙發裡,沉聲道,“舒未,這個男人不适合你,你不要執迷不悟。
”
這當然是舒未聽到過的大概最無厘頭的對話和忠告了——因為真的沒頭沒尾,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繼續對話。
“向先生,大晚上的,你專門跑來我家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
對面男人的臉色并不好,但還是很耐心解釋道,“我知道你會覺得突然,但是從上次我就想告訴你了,隻是我去了樓苑,門衛說你們周末去度假了,沒回......”他是在賽車後的第二天就去到樓苑的,隻是當時舒未還陪着慕栩墨在度假。
“所以你想幹什麼?
”
不是被害妄想症,隻是這樣被一個不算熟悉的男人緊緊關注着,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向澄終于挺直了身子,直截了當道,“作為朋友,我不希望你糊裡糊塗成了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舒未突然就覺得很好笑,當然,她也确實抑制不住笑了出來,“所以向先生,你還不知道,我就是慕栩墨的法定妻子,是嗎?
”雖然已經快離了,但協議還沒遞交,所以她還是名正言順的慕太太。
“我知道......”向澄的眸光明顯比剛才嘲諷般的模樣淡了許多,還甚至帶了點憂傷。
“我知道你們結婚了,可是,他不屬于你的,舒未。
”
慕栩墨不會屬于任何一個人,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的沒錯。
舒未看着向澄,心裡各種感覺浮動,可是具體是什麼樣的,說不上來。
垂頭想了想,有點疲倦的女人沉默了很久才輕輕開口,“向先生,我很感恩,你能當我是朋友特意來告訴我這些......”即使他們真的也就是兩面之緣,可是舒未知道,不管是出于追求還是朋友的立場,向澄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她好。
“隻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我想還是由我們自己解決會比較好,畢竟很多誤會都是因為雙方溝通不暢造成的......我相信我的先生,至于是不是第三者的事情,我想你的姐姐已經見過我,她也大概知道我跟慕栩墨的關系是什麼,既然她到現在都沒有來找過我,那麼我也沒有義務和必要去推測猜忌我的先生,你覺得呢?
”
---題外話---最近真的挺累的,就先萬更吧......4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