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珏進門第一瞬間就震住了。
不是因為此時坐在客廳裡好整以暇等待她的那個女人臉上挂着的冷淡微笑,也不是她明顯比在國外時更加豐腴紅潤的臉色,而是整個房子的裝潢和氣息。
慕栩墨跟唐珏認識已經有很長的一段年份了。
甚至是,他們幾個人之間的情誼早已不分你我。
男人不是許凝聖那種冷漠極緻的性格,很多場合大家喝酒閑聊還是會談及未來向往的生活。
可能曾經她心裡稱之為,交心。
程沐笑言過,慕栩墨是個比許凝聖更無情的人,所以他家房子的主色調,一定是黑白二色,再無其他雜色。
而他的預言在美國時候也得到驗證,慕栩墨的房子,小到連同随處的擺件,都是黑白二色,沒有其他顔色出現過。
那時候的他,心裡裝了太多事,多的是無法釋懷的,于是加上天生性格,自然造就了他灰暗的一面。
即使夏安陪在他身邊,他也未曾有過什麼改變。
所以唐珏一直以為,她有機會,進入這個男人的另一半生活。
可是今日接二連三的沖擊,讓她守望多年的癡情全數破滅,隻剩無盡的荒涼和自嘲。
這整個樓苑,怕是慕栩墨花了大心思幫舒未打造的屬于他們兩個之間的愛巢,甜膩得讓人覺得惡寒。
“唐小姐,别來無恙?
”
舒未早就看出了女人心不在焉的神情,嘴角的笑意始終淡淡,心裡默默揣摩了一會以後終于主動出聲對着還在走神的女人開了口。
她好像,真的低估了唐小姐對慕少的愛意呢。
唐珏心口發澀,面上卻無任何表情,緩緩走近舒未面前,停住站立,毫無皿色的嘴唇說出來的話,直接冷冽:”廢話我不跟你多說,慕太太,如果你今時今日坐的這個位置是要靠慕栩墨犧牲了他自己換來的,我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永遠都坐的這麼心安理得。
“
舒未明顯挑了挑眉,沒出聲,等待下文。
唐珏也沒有要坐下的意思,反而不斷加深手上的力道握緊手機,生怕錯過任何一個電話,看上去有一絲不耐之色。
”慕栩墨什麼時候出去的?
“
舒未反複觀察着對面女人的表情,心裡忽地暗歎,可能出什麼事了。
唐珏的性格,如果不是慕栩墨現在沒有空管她,那麼她不可能會出現在樓苑,甚至是舒未面前。
特别是,舒未知道,這個女人心裡明白綁架她的人,是舒未。
這種報仇都要親自找上門的,作風太不像唐珏了。
想到這層,舒未還是輕輕開口了,”一個小時前。
“
慕栩墨是一個小時前出去的,說是公司有些事情要處理......
昨晚回來以後,兩個人也基本沒什麼事了,隻記得慕栩墨在床上纏了她很久,最後是女人開口說别讓她動了胎氣才結束混戰的,當然,當下舒未隻是以為男人有段時間沒過這種生活了,所以才不節制了一些,并沒有多想。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結合唐珏剛才質問她的話,跟昨晚被她忽略的男人的一些舉動表情,舒未的心突然慢慢懸挂了起來。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
”怎麼?
你還知道關心他?
“
唐珏冷嗤了一聲,随即狠狠地看着女人,眼底暗黑得不見天日,一字一句道,”舒未,你前半生是萬人寵愛的軍門小公主,後半生,慕栩墨把你寵成了葉城令人傾羨的貴太太......大概我比不上你的地方,隻有運氣了。
“
說完,女人便轉了身,邊走邊繼續,”我在車上等你,十分鐘,如果你不來,慕栩墨就是死了,我也會讓你們離婚。
“
死了......
舒未指尖一顫,真的出事了。
五分鐘不到,舒未就換了衣服上了唐珏的車。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她還打了個電話給慕栩墨,可是意料之中,男人關機了。
”他,到底怎麼了?
“
舒未看着窗外,感受着車裡明顯低沉的氣氛和開車那個帶着很低鴨舌帽的男人明顯的加速,心裡的不安越擴越大,可是聲音卻依舊冷淡無痕。
唐珏一直在發信息,隻是不鹹不淡地回了句,”他約了向庭,可能是攤牌。
“
攤牌嗎?
舒未的臉色暗了下來,強制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男人的動機,可是唐珏已經繼續了,”我一直希望借你們舒家和青聯會的勢力出面把向庭的問題解決了,可是......“
”你沒有想過,我父親突然心髒病發。
“
”......是的。
“
唐珏提起這個話題,還是心底一顫......她人生第一次”殺人“,估計也就是這樣了吧。
永遠過不去的坎。
舒未心裡大概明白了百分之八十。
”所以你要不要告訴我,到底向庭和慕栩墨之間,發生了什麼?
“
車子已經開入一段毫無人煙的廢墟地,舒未知道,終點快到了。
唐珏自己也明白,事情走到今天這個境地,再隐瞞,也不會有什麼幫助了,反而慕栩墨......
終于擡眸側頭轉向身側的女人,唐珏的聲音像是穿透了幾個世紀的時光機,頓時蒼老得桑涼。
“他母親去世後,他的腿也廢了......我想你應該知道,那時候的他,如果不出意外,幾年之内就會被慕澤恩鏟除......”
他們一起去的美國,男人的變化,她瞧得仔細明白。
那時候男人整天若無其事地待在自己的房子裡,一天過一天,甚至一度她都以為,慕府的小少爺,可能要徹底淪為平凡人了。
可是顯然他沒有。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竟然參加了美國的富豪私人貝者局。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認識了向庭。
向庭給他資金和人脈,他幫向庭做見不得人的非法生意,甚至是,鏟除幾個人。
向庭是知道慕栩墨比一般人要聰明的,隻是他沒有想到,慕栩墨的成功比他預想的要來的快和巨大。
甚至是,他并不知道這個男人每天都在恢複的身體狀況。
兩邊實力逐漸趨于對等的時候,矛盾就出現了。
慕栩墨已經不再需要向庭,可是向庭膝下隻有一個無心經商且心思單純的向澄,随着年紀漸長,他明白,如果沒有把慕栩墨歸入麾下,他的地位不出幾年,勢必會被慕栩墨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