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
方恺言知道舒未曾經進過精神康複院很長一段時間,但對于任何一個有過心裡疾病的人來說,重新進去裝載自己不堪記憶的地方,還是有些困難的。
“别擔心,我已經不像以前那麼脆弱的......”
像是看懂了男人眼底的遲疑,女人笑了笑,沒有帶着任何自嘲的意味,輕輕陳述一個事實。
方恺言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帶着舒未重新返回醫院裡面.....償.
“怎麼又回來了?
是不是落下東西了?
”
方恺言連門都不敲就直接推門而進,舒未因此得知:這個男人,應該是除了顔澈之外,方恺言最親密的朋友了撄。
坐在辦公桌後面椅子上的男人穿着淺藍色襯衫,斯文儒雅的樣子跟方恺言如出一撤。
挑眉看着從男人身後緩步走出來的女人,男人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舒小姐?
”
他和舒未并不曾有過交集,隻是這一年裡,關于這個女人的新聞太多,雖然沒有幾個是正式采訪而來的,但是關于舒未的各種傳言,在葉城的媒體上從未停止過。
而且,舒未本來就長着一張标緻十足的臉,一眼認出來,根本不是難事。
“你好......”舒未顯然也不是很意外男人直接就知道了自己是誰,走到方恺言身側站好,微微頜首,輕輕開口,“是不是打擾了?
”
“沒有,很歡迎。
”
男人已經起身來到他們面前,伸出手,簡單自我介紹,“你好,我叫蕭逸。
”
“原來你就是蕭逸......”怔怔伸出手回握住男人的手,舒未表情微頓,“所以我找了你這麼久,原來你在葉城......”
“哦?
”蕭逸跟方恺言對視了一眼,有些疑惑,“你找我?
”
舒未收回手,微笑點點頭,“五年前在美國,一直在找你。
”
她的精神出現問題是在戒毒之後慢慢被蘇晚發現的。
找了無數個醫院和醫生,沒有人能夠讓舒未真的平複下來。
走投無路之際,蘇晚和穆梓曦打聽到了華人圈子裡盛傳,石油大亨獨子蕭逸醫學天分極高,特别是在精神科領域别有建樹。
蘇晚托了很多關系尋找這個人,一找就是這麼幾年,但是結果都是不了了之。
蕭逸顯然不知道這件事情,眉頭微蹙,聲音比剛才緊了一些,“有什麼我現在能為你做的嗎?
”
眼神這種東西很多時候對一個專業的醫生來說就可以初步做出一個判斷——舒未雖然表現得很正常,臉上也一直帶着從進門到現在都沒有變過的微笑,可是蕭逸一眼就看出了舒未眸底的異色。
舒未雙手背立身後,聲音很輕,淡得讓人恍惚,“嗯,最近可能睡得不是太好,想找一些方式可以緩解......”
失眠是件讓她最無力感的事情,怎樣都沒有辦法。
方恺言也有一些意會到了,自覺道,“那我先在外面等你們,你們先聊......”
說完男人便轉身出了門,留下屋裡的兩個人。
“蘇晚......”
出了門,方恺言越發覺得今天的舒未不對勁,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打個電話給蘇晚。
“你回國了?
”
蘇晚剛睡醒,意識模糊,但一聽到方恺言的聲音還是睜開了眼。
“嗯......”男人已經走到了醫院的後花園裡,聲音帶着遲疑,“舒未她現在和慕栩墨出了什麼事嗎?
”
“怎麼了?
”
“今天我在路上碰到了她,一個人坐在車裡發呆,樣子看上去不是很對......”接着,男人一字一句地把從早上到現在的所有事情都仔仔細細轉告了蘇晚,生怕自己的一個疏忽,錯過了幫助女人的機會。
蘇晚明顯整個人都徹底醒了,聲音微斂,“你們現在在哪裡?
”
“......”
蘇晚到的時候,舒未已經跟蕭逸聊了接近兩個小時,還沒出來。
“她呢?
”
方恺言彼時正坐在蕭逸辦公室門外的沙發裡,一臉沉凝狀。
聞言起身走到女人面前,方恺言的表情不是很好,“還沒出來,看來情況有些嚴重。
”
蕭逸從來不會接待一個病人超過一個小時。
蘇晚的臉色很差,心底從那天舒未在後台昏倒的不安感還沒有徹底放下,現在又急速升了上來。
“我先去打個電話,他們出來的時候你告訴我一聲......”
說完,蘇晚便急沖沖地拿着電話出了室外,方恺言眼睛看着女人從頭到尾的動作,沒有說話。
手指微抖,蘇晚打通了許凝聖的電話,語氣很急,“許凝聖,慕栩墨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
“怎麼了?
”
剛從會議室開完會出來的男人聽着女人不對勁的聲音,腳步微頓,擡手朝身旁的秘書擺了擺手,然後快步走進辦公室,順手關上門。
“你老實告訴我,慕栩墨現在是不是決定把舒未的離婚協議書交給律師了?
”
她不确定這兩個人之間的具體感情,但是之前從許凝聖的各種暗示中得知,似乎慕栩墨已經在慢慢了解舒未的過去,一旦真相徹底曝光,慕栩墨的反應如何,沒有人知道。
許凝聖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看了看電腦上剛發送過來的郵件,下颌線條有些緊繃,“沒有,你别多想......”
“那他現在到底在哪裡?
”
從那天把她支開離開樓苑後,這個男人便失了消息,最後還是許凝聖打電話通知她,舒未已經被慕栩墨送回舒家,而對慕栩墨的行程隻字不提。
“蘇晚......”
“你别說話,你聽我說,”蘇晚捂着額頭,樣子有些無所适從,“舒未她現在的情況不是太好,我們的計劃還是要繼續,我負責婚禮,你負責把慕栩墨帶回來,知道嗎?
”
她很怕,而這種恐懼,絲毫不亞于六年前差點失去舒未的那種驚慌。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如果你不想看到舒未真的發瘋,那麼你一定要讓慕栩墨在婚禮前回來。
”
事以至此,什麼辦法她都會去嘗試,不管這個對慕栩墨來說是不是公平。
許凝聖沒有說話,可是冷凝的氣息還是讓電話這邊的女人感受到了。
“許......”
“蘇晚......你真的覺得,栩墨他就不會累嗎?
”
對于一個每天都要去猜測的女人,任何一個男人都會疲倦。
慕栩墨不是普度大衆的神人,他有情感,有自己需要守護和操心的人與事,并不會比他地位低下的平凡人過得舒心順暢,可是他堅持着把這些情緒放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讓他們暴露人前。
舒未不是最适合慕栩墨的人,許凝聖看得明白。
兩個人,都習慣性隐藏自己的情感,隻是一個屬于喜歡說反話,一個沉默,所以從理論上來講,他們并不是十分般配。
隻是看着慕栩墨愛舒未的股勁,許凝聖有時候覺得,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慕栩墨愛得理所當然,旁若無人,所以他無話可說。
“所以,累了就喊停的話,當初為什麼又要開始呢?
”
她是親眼看着舒未一步一步沉淪在男人的溫柔裡面的,所以才會更加寄希望于男人身上,希望他能幫着把已經滿身傷痕的女人帶出來,讓她真正過上該過的生活。
蘇晚警告過慕栩墨,也提醒過他關于舒未的精神情況。
但是後來男人依舊我行我素,愛得纏綿忘我,讓全世界都以為,從此,公主王子般的童話就要實現了......
事實有時候殘忍得近乎讓人崩潰。
“蘇晚,我不跟你吵,你根本不了解栩墨,所以我跟你無話可說。
”
說完,男人第一次挂斷了蘇晚的電話,有些暴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領帶,試圖讓呼吸更為順暢一些。
沉眸想了想,男人擡手拿起辦公桌上的另一台電話,快速接通了秘書,“給我訂一張下午去美國的機票,出發時間越快越好。
”
“是的總裁。
”
倚靠在真皮座椅上,男人一貫冷淡的臉上滿是沉意,眸光直接盯着遠處窗外的天空......
到底能不能捱過這一關,隻有慕栩墨自己知道。
---題外話---今天最後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