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奴才就是彌千。
”這皇帝老兒平日裡從未與他有過交集,這會子怎麼問起自己來了呢?
彌千亦是納悶兒。
見伊悕早已入殿不似在附近,沐璟秋終是沉不住氣道:“敢問江湖人稱毒郎君的閣下入宮為得哪般?
”這彌千,沐璟秋不是沒查過,隻不過其真面目,最近才算水落石出。
幸虧當初沒有因為毫無嫌疑就此終止探查。
“奴才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彌千先是大吃一驚,而後便是死不承認起來。
沐璟秋所言極是,彌千正是這江湖人送外号的毒郎君。
亦是同柳依悕一樣,是個使毒用毒的高手。
起初伊悕将他帶回來時,沐璟秋就曾派人排查過他的身世,隻可惜當初毒郎君将身世掩蓋的滴水不漏,這才暫且放過。
隻是近日毒郎君在伊悕的身旁終于露出了馬腳。
誰人都知道伊悕憑毒物獨步天下,但是進宮這麼些日子以來從未研制個什麼要命的玩意兒。
即便如此,大内密探們還是在伊悕的寝宮外圍發現了些許毒物。
加之蕭妃錦妃突然暴斃,若是為了擺脫幹系伊悕也該是将這些餘渣處理幹淨的。
怎會這般明目張膽讓人抓住把柄,論心思,伊悕該是缜密之人才是。
沐璟秋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硬是相信這不是伊悕所為。
撒下漫天大網也得查出這個人是誰,誰知這根絲線竟是牽扯到了彌千頭上。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不曾想竟是養虎為患,伊悕的身邊竟是藏着這麼個人物。
目光流轉,沐璟秋卻是想到了個好辦法:“閣下,不妨你我君臣二人做個生意,如何?
”不論何許生意,先是給彌千的身份提了價,一句閣下叫的好不謙卑。
既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彌千也不拖泥帶水扭捏不定:“哦?
那敢情好,不知陛下要和在下談個什麼樣子的生意?
”如此一來,便是默認了他就是毒郎君的事實。
“朕一不殺你,二不拿你,三不趕你。
唯獨一條你可是得答應朕,那就是留在皇後的身邊兒好生伺候着。
”沐璟秋的話,若換成旁人聽去,早已吓得動彈不得,根本就不知道這高深莫測的陛下葫蘆裡是賣的什麼藥。
卻是隻有毒郎君這般聰明之人才能體會得出這個中緣由:“果真如此?
那彌千便是答應陛下,生意算是成交。
”
彌千淺笑不止,這皇帝老兒可真是會做買賣。
将他留在伊悕身邊,無非是讓兩個同樣為毒界翹楚之人相互制約,順便用來監視伊悕罷了。
這伊悕還真是可憐,被柳相當作棋子送作他人,入宮又被處處提防。
一想到這兒,彌千就不住冷笑,伊悕看起來是這天底下最聰明的女人,卻是傻得可憐。
回過頭再說沐璟秋,算定了人在深宮不論是他也好伊悕也罷,若是投毒謀害了皇帝,定是不可能迅速的全身而退。
這招棋看似走的陷,卻是最保險。
要說伊悕是聰明過人,沐璟秋就是老謀深算了。
沐璟秋與彌千二人一拍即合,當即統一了陣營,卻是唯獨将個柳依悕蒙在鼓裡。
但是伊悕真的是那種不論走到哪裡都可以任人擺布之人麼?
非也。
“回來了?
陛下找你什麼事兒?
”彌千在自己身後卻是被沐璟秋叫住腳步,不必留下細聽,伊悕也該猜出來個*不離十。
“哦,陛下問奴才生人父母今夕何在,話了一會兒家常。
”彌千尋個名目,将話題轉移了開來。
伊悕也不再多問,雖是心中疑慮萬千,也化作輕輕的一聲歎息。
人,就是如此,有的人就算你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問,但是該知道的事情他也會一樣不少的和盤托出。
但是也有的人,總是掏心挖肺一般對待,仍舊是人心隔肚皮永遠不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伊悕自認沒有化敵為友的本事,若是來敵,還煩請先生下回将毒藥渣子在後院兒燒幹淨了微妙,省的惹禍上身,伊悕也救不了你。
若是為友,今後還是莫要再拿伊悕試毒為好。
古有神農嘗百草,今有伊悕試百毒,我柳依悕究竟嘗過多少種劇毒之物,先生又豈會知道。
”說的傲氣,言下之意,凡是常見的藥物,早已對伊悕沒了藥效。
不僅僅是後院的毒渣,伊悕平日裡說的味道甚好的芙蓉糖水,亦是彌千加了料過後調配而成的。
就是有很多食材,非得是加上些千奇百怪的東西才能勾兌出别樣的風味。
怕是毒物草藥就是這些千奇百怪之物中的一味。
舌尖兒靈敏,在毒藥中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伊悕,怎麼會一口還嘗不出來?
怎料伊悕語畢,彌千卻是噗通一聲跪在了伊悕面前!
“彌千乃江湖謬贊毒郎君,*。
來到娘娘身邊伺候,不為别的,隻為得能夠在您身邊偷學一兩樣使毒的本事。
先前拿娘娘試毒,多有得罪,還望娘娘海涵。
*别無他求,隻願娘娘能收*為徒,教授*還未涉及到的本事!
”
也不管伊悕是否能夠原諒他先前的莽撞之舉,毒郎君卻是自顧自的拜起了師來。
“*這個名字倒是像極了你豔麗的容貌。
那彌千呢?
”伊悕并未打算接他拜師這個茬兒。
“宮人彌千原本就性格孤僻,管事的知道他這性子伺候不了主子,便是由着他與世隔絕。
宮中鮮有人知曉他究竟何許樣貌,隻有幾個上了年紀的老管事,如今亦是告老還鄉遣送出宮了去。
*見到彌千時,卻是發現此人亦是西去已久,故此才膽敢堂而皇之的假借彌千之名留在宮中。
”既是已然打算拜師,*膽敢仍有隐瞞,況且伊悕的厲害他已是領教。
“可惜了,若是我身邊的,真是彌千就好了。
”假如*是彌千,毫無私心的彌千,便是也算得上伊悕的一大幸事。
伊悕終于知道了為什麼身為太監的彌千,卻是總也忍不住喜歡在花園中徘徊,喜好和小宮女兒們一同調笑。
“師父,那拜師一事呢?
”*見伊悕始終不搭茬兒,也是着急,催促了起來。
杏眸瞠怒,伊悕狠狠瞪了一記*:“*聽旨,即日起本宮賜你彌千為名。
不論宮外你是何許人也,有着怎樣的威名,于本宮面前也得統統舍棄。
至于你口口聲聲說的拜師一事,你又是怎麼覺得,一次次謀害本宮,本宮就一定會原諒你?
”她又不是聖母,何苦大赦天下。
聽着伊悕的話,彌千渾身盜汗,原來伊悕看似什麼都不追究但心中堪比明鏡,什麼都知道。
又看似什麼都不在乎,卻是眼中揉不得一粒沙子。
誰人說這個女人癡傻了?
怕是癡傻的背後便是她的暗度陳倉。
“徒兒謹遵教誨!
”不管伊悕答不答應,彌千卻是張口閉口師父、徒兒的喚了起來。
鞍前馬後,伺候的好不忙活。
伊悕白他一眼,怎麼遇上這麼個臉皮厚的主兒。
先是不說她都還沒有答應收他為徒呢,單說他的這般年紀明明是要比她年長個三四歲的,怎麼就這麼沒羞沒臊的呢?
伊悕不是沒想過将這彌千打發走,但按照陛下主動留他說話,又放他安然無恙的回來,想必這二人必是達成了某種約定。
伊悕如今與沐璟秋一沒夫妻之實,二沒感情基礎,在内宮又有衆多妃子嫉妒橫生,在外又是鋒芒畢露深受官員們排斥。
就是這樣前有虎後有狼,被夾在中間又不得逃離的柳依悕。
自認在琅琊回來接她之前還要如此寄人籬下一段時間。
所以,皇帝的人她不能動也動不得,隻能如此心不甘情不願的暫且将毒郎君留在身邊。
好在真如伊悕所言,這些年來為了研制毒物她已是嘗了不下百種草藥,早已百毒不侵。
不然将個毒郎君這種的能人留在身邊,不假時日就會被反客為主吞噬殆盡。
至于彌千這個名字,用的久了就成了習慣。
*一名雖是美豔卻是太過妖娆,将這麼個人留在身邊唯恐宮人傳出閑話。
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皇後的寝宮竟是養了個*兒。
但是,将人留在身邊隻是留着,并不代表不提防:“去秦大人那兒将太醫們的花名冊子借來,本宮要看。
”這太醫院的太醫,姓甚名誰都有些個什麼人,與伊悕何幹?
不過是尋個借口将彌千支出去罷了。
“哎哎,徒兒這就去。
師父稍等片刻。
”一聽伊悕還願意差遣他,彌千樂的高興,屁颠兒屁颠兒的出門去了,直奔秦雨寒的大堂,馬不停蹄。
待彌千走遠,伊悕才輕聲喚道:“家書,家書……”她知道,柳雲卿不可能如此輕易的放她自由的。
“屬下在。
”又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敢情柳雲卿這是拿她這兒當刺客冢暗衛大閱兵了?
怎麼接連來了三個家書都不是同一個人呢!
“*。
去吧。
”簡短的吩咐,隻為得節省家書暴露于世的時間,省的被人發現了去。
“屬下遵命!
”暗衛應聲而去。
隻留下疲憊不堪的伊悕,這深宮大院兒的,隻有一幫妃子讓她絞盡腦汁的對付也就罷了,可偏偏就是不省心,狀況一而再再而三的頻繁發生,如今又是落到了自己頭上。
既是不了解江湖,就得想法設法去知道關于毒郎君的一切。
就說過,伊悕并不是可以任人擺布坐以待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