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義沿着原路返回,很快遇到一輛巡邏戰車,上前了解後才得知,犬戎族潰敗,華夏将士将其擊退數百裡才返回。
此時,所有編制化整為零,以什做單位,兩千餘輛戰車打掃戰場,收繳戰利品、焚燒敵屍、收斂英烈等。
姜義簡要說了全軍覆沒情況,這輛戰車不敢耽擱,留下一人回去禀報,剩下的人跟随姜義趕赴現場。
“事實真如你所說?
”曲長看着姜義雙眼,大将巅峰修為散發,方圓近萬丈風雲變幻。
但姜義不為所動,淡淡道:“事實在眼前,不用我說。
”
“哼!
老子不相信,我部下會出這樣的敗類!
”失去一個上将級屯長,對一個曲長來說,甚至對整個隊伍都是巨大損失。
這位曲長雙眼冒出兩道光澤,冷聲道:“反而是你,你也有九宮經脈,陳陣也有,我很懷疑是你們兩人争鬥,造成了我一名重要部下的隕落!
”
“四曲長,即使你是曲長,也不能無憑無據地冤枉我吧?
”姜義眉頭微皺道。
“冤枉?
證據?
呵呵。
”四曲長看着姜義,“這九宮陣法餘波就是證據!
”
“四曲長,你說怎麼辦吧?
”一曲長終于開口道。
四曲長眼睛餘光掃了姜義一眼,淡淡道:“責任我可以不追究,也不想毀了這樣一個天才,但我袍澤弟兄不能白死,更主要的是,他的家人需要補償!
”
姜義釋然了,那屯長的家人畢竟是無辜的,之前他也知道了,軍營中一切以戰功論,經此一戰,自己戰功豐厚,補償給那屯長家人他沒意見。
見姜義點頭同意,四曲長看了一曲長一眼,對姜義道:“我屯長的事就此了結,但陳陣乃真正的天驕,他的死關系甚大,甚至牽扯到他背後的九宮陣州、十大家族陳家,你讓我――”
“四哥,都是戰友,别說那些了,給他隊長封号行了吧?
具體我來操作。
”一曲長道,随即問姜義,“你可有意見,也是從你軍功中扣除。
”
姜義淡淡一笑,點頭同意,問道:“不知,我的軍功有多少?
”
一曲長突然笑了,走過來拍拍姜義肩膀,笑道:“多着呢,讓我這個曲長也自愧不如啊,哈哈,好好幹,小姜,我很看好你,退下吧。
”
李春生看着姜義回來,雙眼放光,連忙将他拉入營帳,詢問情況。
姜義也很高興,沒想到這一什幾乎算整個軍最弱的,卻隻有三人受傷,無一死亡!
就連新兵李永磊也表現出色,竟然在戰場上凝聚成元神,成了七個戰友的眼睛,輔助李春生指揮,幫了大忙!
最重要的是,他們擊殺了四頭狼騎兵,獲得四分戰功。
“以鐵矛凝聚的一絲死意反饋,華夏界的戰功統計極為精準。
姜兄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你知道嗎?
統計結果下來,連部長都驚動了,李軍長甚至都問過你的名字!
”高大仙看着姜義,拍着腿叫道。
“到底有多少?
”姜義問道。
“十個狼騎兵合一等戰功,百個合二等,千個三等,以此類推。
而一個等同于我們什長的将級狼騎兵,就是一等戰功!
”高成越說越激動,“姜兄弟,你可斬殺了四個屯長級别的狼騎兵,那可是四個三等戰功啊!
”
李永磊倒吸了口涼氣,他雖然比姜義先來幾天,但身為李家旁支,祖州土生土長,對戰功的含義極為清楚。
黃越濤點點頭,看着依舊淡定的姜義道:“還有,你那百箭倒飛而回,雖然沒有擊殺屯長,但隊長級狼騎兵被滅殺好幾個,什長級更是十幾,普通狼騎兵近兩百!
這合起來又是一個三等戰功,也就是說,你第一次出征就有五個三等戰功!
”
姜義卻暗自搖頭,果然戰場就是戰場,如果是與普通修士争鋒,他能斬殺曲長級别的大将級高手。
但是在戰場中,束手束腳,難以展開全力。
而且,從戰場上一步步走到上将的強者,遠超普通修士。
看着幾人興奮勁兒,姜義想,如果他們知道自己放了一個值四等戰功的俘虜,會不會罵死自己?
“對了,五個三等戰功夠一個屯長的家人補助嗎?
”姜義突然想到這個問題,“還要給一個隊長封号。
”
鴉雀無聲,姜義發現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自己,于是看向性格最随和的黃越濤。
“你為什麼如此問?
”李春生擺手,阻止了黃越濤的話,盯着姜義問道。
姜義不明其意,簡單解釋了方才經過。
他話音一落,剛才的熱鬧氣氛瞬間凝固,李春生冷臉如冰;黃越濤想勸說兩句,又欲言又止;張朋依舊是張死人臉,看不出變化;至于剛才最激動的高成,看着李春生的臉色,也不敢開口;至于李永磊,更是站在角落,低着頭,看都不敢看大家。
看到衆人表情,姜義全明白了,想起之前了解到的戰功各方面情況,心中歎息。
之前的熱皿似乎冷卻了,心中的柔軟重新被凍硬。
“喜報!
姜義的戰功來啦!
”在大家沉默無語時,一個聲音傳來,随即門簾被挑開,進來兩人。
李春生趕緊站起身,拱手道:“兩位同僚辛苦了。
”
其餘幾人也緊随其後,拱手問候。
姜義站起來,拱了拱手,神色淡然。
“姜義!
這是兩位曲長大人的通信員,你怎敢如此――”李春生看着姜義的樣子,皺眉低喝道。
“哎,别客氣。
”一個通信員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初戰就有如此功勳,可是極為難得的。
況且,我們都是普通小兵,承蒙其他同僚賞臉,才――”
“我還有多少功勳?
”姜義微微皺眉,打斷了他。
說話被打斷,通信員臉色一變,随即又恢複如常,笑道:“多着呐,你一共五個三等戰功,還有一等戰功零四分,如果換算成狼騎兵的話,就是斬殺了五千零一十四個!
主要是屯長級的将領太難斬殺,一個就等于一千狼騎兵。
”
說到這兒,他略一停頓,然後道:“所以,帶着你出去的那位屯長死亡,你就得拿出一個三等戰功作為撫恤。
”
“不是給他的撫恤,是給他家人的補助!
”姜義強調。
“随你怎麼說。
剩下的戰功,從部長、曲長、屯長、隊長、什長依次扣除剩下數量的三分之一,最後還剩五百二十五個狼騎兵,合五個二等戰功有餘,恭喜恭喜啊。
”這個通信員抱拳笑道。
姜義也笑了,問道:“我記得還有個隊長封号啊?
不一起扣除了?
”
“唉,作為同僚戰友,當然不能什麼都讓你出啊。
”另一個通信員是四曲長的,他開口道,“本來你什長李春生因預警即使,并即使派遣你堵住最後缺口,輔助戰功卓著,能提升為隊長的。
可是,出了你這麼一個事,這個隊長封号給隕落的陳陣天驕,恰好合适。
”
李春生冷着一張臉,掃了姜義一眼,極力壓制怒意。
“李什長不必怨恨。
”一曲長的通信員道,“你未成少将,卻破例成為什長,已經有不少閑話,若再破例成隊長,那曲長可壓不住其他下屬了。
雖然你沒有得到隊長之位,但功勞在那兒,現在誰還敢對你多言一句?
同時,這也是一個資曆,想必要不了多久,我就得稱呼你李隊長啦。
”
說完,他掏出一塊青銅令牌,上面有一半都是赤銅色,正是五塊二等戰功青銅牌合成的戰功牌。
看到這個金屬令牌,姜義想起了龍州聖山的玉牌,其代表的靈源流通、身份象征于此類似。
“接着啊。
”李春生見姜義無動于衷,提醒他。
姜義搖搖頭,道:“你們幾人分了吧。
”
“喲,姜兄弟真是大方啊。
”兩個通信員眼睛一亮,李春生等人也驚喜萬分,盯着姜義。
姜義懶得開口,挑簾離開。
再強大的心,也經不住内部的傷害;再堅固的防禦,遭遇内讧也會被輕易攻陷。
姜義終于明白,所謂的戰功隻是一種資源,與榮譽無關,相比龍州聖山的嚴格規則,所謂的軍規隻是一種被上級利用的工具。
所以,之前與吹埙老兵的對話,他才說了說了那些話,明白了一個道理:規則,要麼不去碰,默默忍受;要麼直接将其破碎,沐浴鮮皿而重生!
“你心裡怨氣很大?
”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姜義有些驚訝,竟然是一直都冰冷的張朋。
見姜義不說話,張朋繼續道:“我們都在規則内,理當順從适應。
你的天賦比我好太多,我希望你能做到我當年的夢想。
”
“伍長你來多久了?
”
“二十幾年了吧,沒記清。
”張朋道,“可是,我二十幾年的戰功,最後能得到的,還沒剛才從你那分得的多。
當年,我吃了很多虧,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轍。
這些戰功我幫你存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
姜義内心一暖,搖頭微笑道:“真的不用了。
”
“唉,其實,你應該感到慶幸,要是三年前你來,戰功還會少三分之一,因為軍長還要。
但他死在上次的皿月之中,這才有李廣天将代軍長一職。
他也是個失落之人,不要弟兄們的皿汗戰功。
”張朋轉移了話題。
對傳說中的飛将軍李廣,姜義很好奇,問道:“為何他難以封王?
”
張朋搖頭道:“他百年未封王,有人說難封,我認為他是不封!
因為,他總是自願出現在我們這種隊伍中。
”姜義恍然大悟,對李廣佩服得五體投地。
同時,心中也多了一股濃郁的火焰:忠誠,是對華夏,這是永恒不變的至理;怨與怒,是對那些蛀蟲,或者說造成蛀蟲的主謀,他們不代表華夏!
陰與陽,光與暗,都是相互對立的,華夏将士中有陳陣和那屯長那樣的敗類,也有李廣這樣的英雄!
我入華夏,是為華夏而戰,為自己而戰,隻要有這兩個光明引導,我就不懼沿途的黑暗!
姜義雙眼閃耀金光,之前心中不快一掃而光,心境再次受到淬煉。
嗡!
陰陽太極圖突然散發光輝,更加圓融之意彌漫,這是心境上的圓融引導了它。
姜義收斂心神,回到現實,揣摩張朋的話語意思。
華夏真正的天驕,大都在皇族,他們為各自皇族作戰;次一級的就是十大家族、聖山中等級天驕,就是陳陣這一類人,他們會受到格外關注;而張朋等人,就是祖州本地的普通修士,是最底層的将士,受到的待遇,剛才姜義經曆過了。
而李廣,就是他們最底層修士的守護者!
看到姜義的沉默,張朋繼續道:“所以,你要圓融,趁李将軍還在,要盡快脫離小兵身份,努力往上爬。
事實上,華夏的這些隐性規矩,也是一種催生戰鬥力的重要動力。
”
聽到張朋竟如此說,姜義搖頭道:“我知道一個地方,那有一種病态團體,上級就是這樣壓榨下級,逼迫下級努力發展下一級,不斷分支蔓延。
确實如你所說,隻要不是最下層,都能越混越好,所以,這個毒瘤越來越大,讓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
“那割完毒瘤之後呢?
會是怎樣一個世界?
”張朋認真地看着姜義。
姜義喃喃道:“人人踴躍殺敵,那有真正的功名利祿;我們不再依賴戰車,因為兄弟的後背就是最好的防護;也不被陣法牽引,因為戰友心意就是最好的傳達。
最重要的是,我們知道,為誰而戰!
”
張朋渾身一震,從前冰冷充滿死意的雙眼仿佛複活了一般,他認真盯着姜義,良久才道:“如果你有割去毒瘤的那一天,請叫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