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别在這兒假好心,你覺得是為他好,其實是害了他,你能保護他多久,一天?
一個月?
打着獻愛心的旗号來福利院,就以為自己是救世主了?
這些孩子們不需要這短暫的可憐,與其讓他們接受源源不斷的同情,不如早點學會應付問題的方法。
”辛格臉色輕浮的神色慢慢退去,變得嚴峻起來,他明白,福利院的孩子都是些缺愛的小可憐,從小被爸爸媽媽抛棄,渴望家庭的溫暖,眼神中的膽怯、謙卑和讨好,常常讓他心痛,他沒有辦法給他們父母般的愛,也厭惡社會上一些一時興起跑到福利院獻愛心的家夥們,因為他們會帶給這些孩子短暫的快樂後,是更多的失望,他以為妙言也是雷鋒周跑來獻愛心的。
金妙言愣住了,她回頭看看那個叫盼盼的小男孩,哭得眼淚鼻涕糊得滿臉都是,還在聲嘶力竭地辯解:“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覺得好玩・因為先天性的唇腭裂,他發音不是很清楚,時不時還會被口水嗆住。
妙言蹲下來,掏出手帕替男孩把臉擦幹淨,低聲問他:“盼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順着盼盼手指的方向,金妙言看到了那輛慘不忍睹的蘭博基尼。
這幾個調皮的孩子,在辛格的車上劃滿了塗鴉,有海綿寶寶、葫蘆娃,甚至還有個辨識度不高的光頭強,都是用石子劃上的,難怪辛格這麼生氣。
“不哭了,叔叔原諒你了,不過下次不能再這麼調皮了知道嗎?
你看,叔叔的新車,被你劃得多難看呀。
”
小男孩哽咽地點點頭,怯怯地看了辛格一眼,低下了頭,在妙言的催促下,扭捏着回了教室。
“喂,誰說我原諒他了?
”辛格看起來依然很生氣。
金妙言也沒有為自己的自作主張而羞愧,她調侃道:“就算讓他賠你車,也得二十年以後吧,不如我先替他寫張借條?
”
辛格無奈地歎了口氣:“你這是什麼強盜邏輯!
”但也沒有辦法再追究,坐上車,揚塵而去。
妙言一時間有些愣神,不由得冒出一腦袋問号,這人是誰?
來這兒幹嘛?
路過的孫主任一臉神秘地湊了過來:“小金,你剛來,不知道,這是咱們福利院的大救星啊,很帥,對吧?
”孫主任已經是四十多歲的阿姨了,見到帥哥依然不改花癡少女的本性,兩眼熠熠生光,妙言甚至能聽到她吞咽口水的聲音。
“為什麼這麼說?
”金妙言不解。
“前段時間咱們福利院不是收到一筆匿名捐款嘛,本來按最初的‘苗圃計劃’,這筆錢綽綽有餘,但聽說最近市委書記下達了個文件,希望通過政府的扶持,把咱們福利院打造成近五年來發展最快的福利院,政績工程,你懂的。
撥款這一塊,還遲遲沒有批下來,但規模卻要開始拓展,前兩天,周院長可愁死了,這不,辛大少爺知道了,就雪中送炭來了。
”
“哦・金妙言若有所思地悶哼一句,心想:“自己給的那筆錢不知是福還是禍,當初福利院苦是苦點,但周院長輕松自在,憑一己之力,能讓孩子們吃飽穿暖就已謝天謝地,現在,孩子們的生活有了改善,但各方的壓力随即而來。
希望這些虛名能帶給福利院的孩子一點點益處吧・
“小姑娘,要抓住機會哦!
”孫主任一臉暧昧地好心提醒她。
“啊?
”妙言摸不着頭腦。
“那個辛少爺噻,還是個鑽石王老五,跟你蠻合适,年輕小姑娘嘛,多為自己打算打算。
要是阿姨年輕上二十歲,就沒你什麼事了。
”孫阿姨開玩笑地拍拍妙言的肩,臉上眉飛色舞,似乎特别樂意和年輕人分享她内心不為人知的小澎湃。
金妙言自嘲地笑笑,合适的男人?
什麼叫做合适的男人呢?
這個含義太廣了,他的金錢,他的靈魂,他的感情,他的身體,是不是都應該放在裡面衡量呢?
自己今年24歲,在所有人眼中都應該是盡情戀愛的年齡,可她不工作、不戀愛,像隻蝸牛一樣終日躲在殼中,有一位女作家說,24歲以後的女孩子遭遇愛情的機會将漸漸減少,但遇到傳奇的機會卻會增加,因為她們開始再次堅持自己的夢想。
可惜啊,夢想也挽救不了金妙言了。
這個世界并不符合她的夢想,但夢想是不能随便舍棄掉的,所以,隻能放逐這個世界中的自己。
如今她已經經曆了大悲大喜,遭受種種劫難,心如死灰,不會再主動追求愛情。
如果有可能,她會被某個男人選擇,她會坦然接受被選擇的結果,這樣心裡可以少一些負累。
金妙言很容易就想明白選擇在福利院工作的原因。
世界太險惡,涉世未深的她需要一個像安全島一樣的地方将自己藏起來,最單純的環境是哪兒呢?
除了學校,應該就是福利院了,而且,在這兒工作,她第一次認識到了自己的價值,在幫助這些孩子們的同時,感覺自己高尚了起來。
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把自己青春的熱皿以這樣的方式抛灑,她覺出了自己的與衆不同,得意了好長時間。
直到一件事情的發生,徹底打破了金妙言對這個“單純”世界的美好幻想,讓她悲哀的意識到,“醜惡”就像一隻巨大的章魚,把它濕漉漉的觸角伸到了妙言生活的每個角落。
這天在幫小朋友們洗衣服的時候,發現一個名叫笑笑的女孩内褲上沾了一點皿,妙言有點納悶,笑笑才八歲,不是來例假的年齡,難道這孩子屁股上有傷?
她放下衣服,在藥箱裡翻出“雲南白藥”,去找笑笑。
孩子們都在院子裡玩,妙言找了好久,才在角落裡找到笑笑,她今天很反常,平時鬧騰像個小瘋子,很少有安靜的時候。
看她的樣子,妙言更确信笑笑受傷了。
“笑笑,到姐姐這兒來。
”她向發呆的笑笑招手。
笑笑愣了愣,慢慢地站起來,艱難地向她走過來,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跟妙言打招呼:“姐姐・
“你看姐姐給你帶藥了,讓我看看你的小屁股哪兒受傷了好不好?
”妙言笑吟吟的,伸手準備抱她去休息室,沒想到笑笑卻躲開了:“不、不,我不去。
”
“笑笑乖,難道要姐姐在這兒給你上藥嗎?
這麼多小朋友,笑笑不怕羞嗎?
”
再次伸手的時候,笑笑跑開了,躲進了床底下,妙言覺得很奇怪,這孩子今天是怎麼了。
要說在福利院,金妙言是所有小朋友最喜歡的人了,她每天都會和小朋友們做遊戲,睡覺的時候都給小朋友們講故事,而且,妙言的禮物是最多的,哪個小朋友最乖,哪個小朋友生日,她都會精心幫他們準備禮物,要是她出馬笑笑都不肯講的話,别人更不可能讓這個小丫頭開口了。
琢磨了半天,金妙言想出一個好辦法。
吃完晚飯,她向院長申請,想帶笑笑回家去住。
為此她專門扯了個謊,說家裡有幾件适合笑笑穿的衣服,想帶她去試試,天晚了就不送回來了。
很容易的,她就把笑笑帶回了家。
晚上她們去了麥當勞,還去電影院看了新上映的動畫大電影,笑笑看起來心情不錯,肯和她說話了。
回到家,妙言放開熱水準備替笑笑洗澡,可小女孩扭捏着怎麼也不肯脫衣服,妙言隻好連哄帶吓,說不洗澡就不讓上床睡覺,笑笑這才不情願地脫下了衣服。
最初,她以為笑笑隻是屁股上蹭傷,出于小女孩的害羞才不肯讓她檢查,可當她準備為笑笑洗澡的時候,才看清了問題的嚴重性,笑笑的外空陰腫得很高,大腿内側有淤青,她突然意識到在笑笑身上有可能發生了可怕的事情,仿佛一記悶雷打在了妙言的後腦,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一時間臉色灰暗得像個女鬼,連聲音都禁不住顫抖了:“笑笑,你跟姐姐說,是不是有人碰過你這裡?
”她指了指笑笑的下體,笑笑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八歲的小女孩,雖然不十分明白自己遭遇了什麼,但隐隐約約已經知道那是件不好的事情,她咬緊了下嘴唇,說什麼都不肯再開口。
“笑笑乖,你告訴姐姐,那個人是誰,我保證不說出去。
”妙言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樣子吓着孩子了,隻能強忍着憤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笑笑閉着眼睛搖搖頭,小小的臉上,竟是絕望。
金妙言頹然坐在浴室的地上,任由眼淚在臉上不住的流,也不擦去它,看了看瑟瑟地站在旁邊的笑笑,她感到心疼。
當初自己遭遇了這樣的事情,還有爸爸為她挺身而出,奎叔曾悄悄告訴妙言,那幾個欺負過她的小流氓已經被剁碎了喂鲨魚了。
笑笑呢,誰來保護她?
那個混蛋就是吃準了年幼的笑笑是個孤兒,才敢這樣肆無忌憚。
她握緊了拳頭:不能讓這個禽獸逍遙法外!
她努力平複了情緒,輕輕地給孩子穿好衣服,安撫她上床睡覺,夜深了,她卻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子無比清醒。
福利院幾個男性工作人員一一在她腦海中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