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喵崽要吃草《鳳凰男》
他們仙女村這是要出個大學生了,聽說還是坤市那邊頂好頂好的大學哩!
在鄰鎮做日用品雜貨生意的言五湖接到弟弟的電話,一聽是侄子收到通知書了,頓時咧嘴笑開了,挂上電話,言五湖的老婆劉桂蘭好奇的從店鋪裡面的隔間走出來,“怎麼了?
誰打的電話?
看你那老臉都要笑爛了。
”
言五湖知道自己老婆不喜歡鄉下的弟弟一家,可這可是他們老言家的大喜事,自然顧不上這些個娘們間的事,高興的扯着嗓子道,“是我弟弟家那大侄子,今兒收到通知書了,說是坤市那邊的蒼海大學,那可是賊有名氣的好大學哩,弟弟讓我們帶着媽一塊兒回去,大家辦個狀元席,再往地下爸那兒挂了鞭炮報個喜。
”
有進店的客人聽見言五湖這麼說,頓時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的,都紛紛露出笑臉來給老闆道喜,言五湖笑哈哈的跟人攀談着一邊把生意給做了。
劉桂花心裡卻是氣悶,就是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這回鄉下那方菜花不曉得會多得意哩!
作為大嫂,劉桂花進言家大門兩三年都沒壞個崽,不知挨了多少老太太的嫌棄,這個弟妹倒好,一進門不過才兩個月就給揣上了崽,把那老太太喜歡得,恨不得供到香火台上。
還好那方菜花自己肚皮不争氣,臨到頭來生了個賠錢貨,把老太太氣得月子都沒伺候,收拾了包袱就回了老大家裡。
不多久劉桂花也如願以償懷了崽,一生就生了個寶貝蛋子,再過幾年懷上,又生了個兒子,老太太對劉桂花的态度頓時就徹底的大轉變,家裡家外的都不讓劉桂花沾手,讓兩口子安安心心去給兩個大孫子掙娶媳婦的錢。
等劉桂花娘家父親透露出一條街上有家商鋪要轉讓的消息,老太太還拿出了私房錢給他們家湊齊了錢将鋪子給頂了下來,一家人高高興興的搬到了鎮上。
孩子有老太太帶着,家裡的家務事也一把抓,隔着一條街就是娘家父母兄弟們,除了每年春節要回鄉下呆兩天,劉桂花覺得這日子簡直獨一份的順心如意。
結果這回弟媳婦家的裕娃子出息了,考了個狀元回來不說,現在還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自覺處處壓方菜花一頭的劉桂花自然心氣不順得很。
更何況,這一回回去,指不定幾百塊錢就又要跳到别人兜裡去了!
作為大伯,作為一個住在鎮上做生意的大伯,若是侄子上大學不拿錢出來,那還不得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
更何況劉桂花知道自家男人是真的一心一意認為一大家子就應該互幫互助的一起過上好日子。
劉桂花在裡間擺弄着貨架上的存貨,想來想去也不得法子,最後隻能憋着一肚子的氣勉強端着笑臉出了裡間,跟言五湖一塊兒為侄子考上大學“高興”。
在家裡拾掇家務的言家老太太今年六十多了,可身體卻還健康着,一口氣走個二十多裡路不帶歇腳的。
言五湖看着店走不開,讓劉桂華去買了菜,叫上嶽父嶽母一家子,他收店的時候再拎上兩瓶二鍋頭,一家子晚上就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
“閨女,這回你那侄子考上大學,你們要出多少錢?
”
吃晚飯,前面一大群老爺們吹牛胡侃,劉桂花跟她老娘在廚房收拾,劉桂花老娘伸着頭看了看外面,回頭悄悄跟女兒說話。
這事兒劉桂花也煩呢,老太太慣來就喜歡孫子,當年那麼對老二一家也隻是因為方菜花給她生的大孫子變成了大孫女,等到幾年後她生老二的時候方菜花也生了言裕,老太太對老二家态度就好多了。
這麼多年,因為那侄子會讀書,年年得獎狀獎學金什麼的,老太太心裡可是偷偷心疼着那個孫子呢,也不知私底下給了多少錢。
那些錢等老太太死後可都該歸他們家,這麼一想劉桂花就心疼得不得了。
更讓劉桂花心疼的是,老太太知道言裕考上大學之後,就樂哈哈的說言五湖這個當大伯該給侄子一點支持,自己也願意給出兩百塊錢給孫子去大學裡多吃幾頓肉。
老太太都給了兩百,還暗示隻夠孫子多吃幾頓肉,言五湖這個大伯怎麼也不能給太少了,當時聽見那對話劉桂花就差點忍不住從門外闖進去鬧騰。
可想想當年老太太那冷着臉折騰她跟方菜花的樣子,劉桂花好歹忍住了沒敢真進去,隻能咬牙偷偷又回了廚房。
劉桂花老娘沒等到女兒的回話,擡手用油膩膩的手拍了劉桂花背上一巴掌,劉桂花也不敢生氣,郁悶的抱怨道,“老太婆偷偷跟五湖說,她自己就要給兩百塊錢,還說是給人家多吃兩頓肉,這話裡話外的,可不就是讓咱們家多出錢嘛!
說得就像咱們家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似的,當初要不是你跟爹,咱家能有現在的好日子麼?
”
劉桂花老娘也跟着氣,若是這些錢能給他們劉家該多好!
“這也是沒法子的,咱們這十裡八鄉的攏共也沒出兩個大學生,要是你們不給錢的事傳了出去,還不得被人罵啊,咱劉家說不定都要被連帶着罵兩句。
”
劉桂花老娘一歎氣,然後眼珠子一轉,“别說五湖侄子了,你大哥家的峰峰明年也要高考了,你們這做姑姑姑父的怎麼也該給孩子點營養費什麼的,也是你大哥不争氣,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去跟人家跑什麼G省,結果被人騙得褲衩子都沒了,還好有你弟弟在,不然咱們一家子怕是連飯也吃不飽了......”
說到傷心處,劉桂花老娘還擡手抹了抹眼淚水,等到離開言五湖家裡的時候,兜裡就多了兩百塊劉桂花“給外甥的營養費”。
頭天晚上言四海就起來拿上平時挂在牆上的那副支成三角形狀的漁網,到附近河溝那裡尋摸了一個寬度剛剛好能卡上漁網又有活水流動的田坎缺口處,将漁網給豎起來安上。
第二天早上言四海提着水桶再去看,漁網裡就有了幾條五指寬的鯉魚以及一些鲫魚,有的魚因為順流而下進網早,已經被水給沖死了,不過也沒事,水田裡的野生魚肉質鮮美,哪怕是死了的拿回去一擺弄,上桌的時候一樣能香得人流口水。
其他一指大小的鲫魚言四海也沒舍得扔,撿了丢進水桶裡拎回去,用剪刀橫着在頭頸部剪開個小口,手指捏着将小魚的腸子那些擠出來。
洗幹淨了混着鹽巴腌制一會兒再裹上面粉或者紅薯粉一炸,就是美味的小魚幹了,外酥裡嫩,連刺都不用吐,一起嚼碎了咽下肚子去。
方菜花則是一大早就忙裡忙外的又是吩咐言容把雞鴨放出去随便它們自己找食,又是讓言華掃地,自己也在頭上圍了塊破衣裳做的頭巾,屋裡屋外的将蜘蛛網之類的給清理了。
言裕則拿着刀單手拎着一隻肥母雞左右為難的琢磨怎麼下刀,這事兒言教授可從來沒有做過,便是那殺了處理幹淨的雞都沒砍過,此時面對咯咯哒不停的肥母雞實在是為難。
“我說言家大娃子哎,你這是要跟這隻母雞眼神交流說服對方自己把脖子伸直了還是怎麼着啊?
”
捏着煙槍跟村裡言家幾個隔房老人一塊兒過來的村長轉到言家院子外小路上,擡頭一看就瞧見院子裡言裕坐在小凳子上正皺着眉跟手上的雞眼對眼,頓時樂呵了,扯着嗓子的調侃。
言裕考上大學,雖然言四海跟方菜花兩口子恨不得也給兒子辦個風風光光的狀元宴,可考慮到家裡的存款以及孩子的學費生活費,兩口子硬是冷靜了下來,決定就請村裡的村長以及幾個言家老長輩,另外再加上大哥一家以及老太太,大家湊到一起熱鬧熱鬧也就夠了。
再一個,他們自己雖然恨不得将兒子有出息這事宣揚得人盡皆知,可若是讓兒子親自出面表現出志得意滿的樣子,兩口子還是不願意的。
鄉下這地方,你現在得意,别人表面上樂哈哈的順着捧你,可背地裡肯定得說些“以後指不定沒個好結果”之類的風涼話。
雖然知道這些個也就是别人嫉妒的閑話,可言四海兩口子覺得這樣的話說多了,可不得消耗了兒子的運道,萬一真被這群烏鴉嘴給壞了事,那可不行。
于是言四海兩口子這才決定“低調”一點。
“裕娃子,出來吃飯咯!
”
原本正坐在方形飯桌前做作業的言裕聞言,默默起身收拾着書本試卷,最後在母親方菜花端着菜盆過來之前,将桌上那張粉藍硬布裹起來,露出飯桌有些油膩泛黑的桌面。
這張布是原主父母特意找來給原主墊桌子學習用的,原主姐姐還悶悶不樂了好久,粉藍色的布,雖然比較硬,可拿來做件外套也好啊,真是浪費。
不過原主姐姐言容也就是心疼一下,不敢真說出來,家裡的好東西,自然該先緊着阿弟用,阿弟可是家裡的希望哩。
方菜花瞧見大兒子試卷上寫得滿滿的,頓時臉上樂開了花,“裕娃子,這一上午就寫了這麼多作業啊?
别太累着腦殼了,等晚上媽給你蒸個蛋花補補身子!
”
方菜花不識字,可就覺得自己大兒子寫的字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的,肯定就是好的。
言裕動了動嘴唇剛想拒絕,門外咋咋呼呼就跟猴子似的闖進來一個泥娃娃,泥娃娃跳過門檻,手背橫着一抹鼻涕,不滿的嚷嚷,“媽,媽,我也要吃雞蛋!
”
十歲的人了,還成天在外面玩得滿頭滿臉的泥巴,鼻涕也長年累月的流着,感覺落下來了就擡手用手背橫着一擦,若是冬天就更方便了,直接用衣袖擦。
雖然這年代農村裡的娃都這樣,可言裕過來了快一個星期了,還是覺得有點不适應。
更别說眼前這個頭發像狗啃一般的黑臉泥娃娃還是個女孩子。
言裕别開視線不去看泥娃娃手背上凝結的鼻涕痂,喉結滾了滾,壓下那股子反胃感,努力讓自己忘記曾經的自己。
潔癖果然是因環境而異的,言裕暗暗想。
曾經言裕隻是某大學清閑的授課講師,父母一個是某高中校長,母親是教育局小領導,祖父母跟唯一的大哥也都是教育工作者,外祖家甚至還是國畫好手。
雖說一大家子都不怎麼去經營家産,說不上豪門大富,可也算家境不錯,言裕從小養成了好習慣。
除了性格沉悶加上潔癖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言裕的曾經可以說順風順水平平淡淡。
誰知不過是晚上備完課後好奇的看了兩頁侄女留下的言情小說,睡下再睜眼,就變了個世界。
一開始言裕還以為是做夢了,結果再閉眼睡一覺醒來,還是在這裡。
而且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太過真實了。
恍恍惚惚兩三天,原主母親還以為兒子上學太努力學迷糊了,還特意殺了隻雞炖。
言裕想了很多,然而一點辦法都沒有,最後隻能讓自己去适應這個世界的一切。
也是昨天開始,言裕才終于穩定了心神,翻起了原主的東西,然後開始接受自己即将參加高考的現實。
現在是五月,這回是放五一七天長假回家。
言裕過來的那天剛好是原主從學校回來,恍惚了幾天,明天早上就要回學校了,上午八點半開始就要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