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有為估計還是有些人脈,得到言裕确切回複之後再去跟出版商接洽,談下來的合同最後還不錯。
言裕跟許有為都認為不宜直接接受出版商的“買斷”,而是以簽約的方式,算是合作。
買斷出版商要求字數之後給出的價格是五十萬,而簽約,首次簽約言裕隻拿到了三萬多。
一是因目前字數隻有十幾萬,分為第一冊印刷發售,後面的稿子也分冊,基本是幾個案子或者一個案中案為一冊。
許有為沒有安慰言裕,也沒勸什麼,因為他知道言裕不需要他勸。
或許别人會因為五十萬跟三萬多之間的巨大差距而心有不甘甚至後悔想要重新簽合同,但許有為就是這麼認為,言裕不會。
哪怕言裕看起來家境并不怎麼理想。
出版商那買斷的五十萬也不是那麼好拿的,字數要求不說,還有交稿日期,并且還有個質量評估讀者反響。
這個就太過客觀了,人家到時候非要說你質量評估不過關,你不是改得吐皿就是按照合約寫好的賠償一定數額的錢。
而簽約拿提成,很大一部分主動權就落回了他們自己手裡。
許有為這些想法,在言裕看來完全就是毫無意義。
五十萬與三萬,在言裕看來并沒有多少區别。
錢麼,隻要夠用,言裕并不會太過去追求。
現在他拿到的三萬多,對于他現在這個家庭而言,已經完全夠用了。
得知出版商那邊已經将錢轉進了言裕給的卡号裡,言裕去銀行查看之後回學校給村長家打了電話。
十月裡C省正是陰雨綿綿的季節,言裕打過去這會兒老家剛好在下雨,大家都閑在家裡,村長讓言裕等十分鐘打過去,言裕就幹脆站在電話亭旁邊等着,十分鐘一到就又打了過去。
這回方菜花記起言裕說過的話,讓言四海跟言容言華都跟來了,她擔心言裕一個人第一次出遠門會想家,所以讓家裡人都來了。
到時候每個人跟言裕都說幾句話,讓言裕在外面也能安心些。
“喂?
裕娃子啊?
怎麼這麼久才打電話回來啊是不是錢不夠用了?
跟媽說一聲,媽明天就去鎮上給你打錢!
”
哪怕是給兒子寄錢,方菜花聲音裡都透着股喜悅。
若是家境富裕的人家也就罷了,偏偏他們隻是一戶普通的農民,還是那種全家收入隻能靠地裡那點出息的農民。
聽見方菜花的大嗓門從電話筒裡傳過來,言裕忍不住彎了彎唇。
“媽,不用了,這次打電話回來是想說一聲,上次不是說過嘛,我寫的那本小說有出版商找上來了,這兩天已經簽了合同拿到錢了,我給存在卡裡了,媽你們在家裡也别太節省了,該吃該用的都給買上。
”
“裕娃子說了啥?
是不是錢不夠用了啊?
他們那邊冷不冷熱不熱啊?
”
一旁等着的言四海站不住了,手上捏着卷起來的葉子煙也沒心思往嘴裡塞,轉了兩個圈見方菜花還捏着話筒,言四海等不及了。
事實上方菜花也才接起電話不超過一分鐘,可言四海就是覺得方菜花已經占着電話許久了。
方菜花那邊剛聽見言裕說掙錢了還把錢打在卡裡讓她去取來花,心裡高興得很。
急于跟人分享這份激動的方菜花也不計較言四海的中途插話,捏着電話筒扭頭對言四海笑哈哈的說,“裕娃子說他掙錢了,給存在卡裡讓我們取了花!
”
一旁坐着拿着簸箕縫補衣裳的村長老婆頓時來了興緻,伸着脖子搭話,“裕娃子給掙錢了?
快問問掙了多少?
咱們裕娃子出去讀書這才一個多月呢,不說錢不夠用,還給倒掙了錢讓你們花?
”
這種好事可是從沒聽說過的哩!
一旁的言容是跟方菜花一樣,心裡聽着就夠高興的,覺得阿弟果然有本事,人家那些出去讀書的娃哪個不是伸手向家裡要錢?
就她家阿弟,去大城市讀書不說伸手要錢,現在還掙了錢寄回來哩!
言華踮着腳扒拉着方菜花捏話筒的胳膊,伸着脖子朝電話這邊的言裕嚷嚷,“大哥!
大哥我是阿妹,你掙多少錢啦?
掙了錢給我買東西沒有啊?
聽說大城市裡的衣服裙子可漂亮哩,大哥給我買一些寄回來吧!
”
掙了錢不花,等落到方菜花手裡,言華覺得自己肯定一分錢的好處也撈不到,因此哪怕是這時候叫嚷出來會被方菜花收拾也一點不膽怯。
有好處拿,被打被罵也不虧本。
言裕沒說,讓方菜花自己去查,“也沒多少,媽你自己去取錢的時候順便查一下就行了。
”
現在在村長家人多眼雜,雖然那三萬多在言裕看來真沒多少,可這隻是認知問題,不是言裕智商不夠,因此也知道不适合直接說出來。
方菜花以為也就跟以前那幾百差不多,要是印刷成書本,頂多也就一兩千。
不過既然兒子特意打電話回來跟她說這個,方菜花還是要給兒子足夠的誇獎與鼓勵的,因此連連表示明天就去鎮上查。
第二天也不是趕集日,方菜花為了完成跟兒子許下的保證,一大早揣上跟言裕那張郵政卡配套的紅本存折去了鎮上。
到了郵政局,方菜花滿臉帶笑的把折子遞進去讓人家幫忙查一查順便用打印機更新一下折子信息。
“喲!
”
那年輕的櫃台職員對着電腦驚詫的喲了一聲,然後把折子遞過來的時候上下瞅了方菜花幾眼。
方菜花不明所以的将折子接過來,低頭一瞧,頓時驚得瞪圓了眼。
以為自己數錯了數,方菜花将折子往眼前又拿近了些,揉了揉眼再一看,四萬一千七百二十六!
明明之前這個賬号裡才八千多塊錢呢,除去六千多的學雜費,也就剩兩千來塊錢的生活費。
就算加上言裕自己暑假掙的那一千多,再在這一個多月裡頂多再掙個一兩千,可現在這卡裡竟然突然就多了三萬多塊錢。
“我的個天老爺哎!
”
方菜花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一定要穩住。
這時候方菜花才反應過來剛才那人看她那眼是什麼意思。
方菜花左右看了看,而後力求平靜的将存折揣進兜裡,背上背簍出了郵政局。
“剛才你喲什麼呢?
”
“哦沒什麼,就是感慨這穿得窮酸得很,可人家卻有錢得很,比咱們這些穿得體面的可有錢多了。
”
“嗨,這有什麼,現在啊這越有錢的人越怕别人知道自己有錢!
”
言四海中午幹完活回家吃飯,就發現自家婆娘心神不定的,跟在外面找了野男人似的。
言四海吃完飯正準備像往常一樣坐在堂屋外門檻邊墩子上抽會兒煙,結果方菜花神神叨叨做賊似的把他硬是給拉回了屋裡。
“幹啥呢這是?
”
言四海不明所以,等方菜花把存折遞過來,言四海眯着眼接着窗外的光線一瞅,頓時也跟他婆娘一樣傻眼了。
言四海跟方菜花在老家因為言裕這突然掙來的三萬多塊錢心緒難甯,這邊言裕依舊如故的過着日子。
該上課上課,該吃飯吃飯,周末胖子過來找他玩,兩人去籃球場打一回,偶爾遇上杜朗沒回家的時候,就三個人打球,打完球洗個澡,再出去随便找一家吃頓好的。
因為知道了張笑笑跟何花兩人的心思,言裕刻意回避,除了胖子的電話以及一開始兩人打來的那個電話,言裕一概沒接。
有幾次有人傳話說有校外的女生找他,言裕也刻意避開沒有過去。
等半學期過去了,跟言裕一個宿舍的三人都知道,但凡是女生打電話來找言裕的,不用去問言裕,直接就回一句言裕不在宿舍,一推了事。
至于問言裕什麼時候回來的?
抱歉啊我也不知道。
跟言裕一個宿舍的另外兩個人不是中文系的,因此平時跟言裕關系也就一般。
而杜朗因為是本地人,時不時的就要回家住,言裕一直就獨來獨往,好在言裕對這樣的情況十分熟悉并且适應,并沒有自己身邊需要有人陪的感覺。
而且每個周末胖子都會跑過來跟他打籃球吹牛閑逛,杜朗都調侃過胖子跟言裕簡直就是兩個單身漢互幫互助,很好的解決了空虛寂寞冷的周末。
中文系裡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哪怕是長相普通的杜朗也因為皮膚好性子逗而被女生們當成吉祥物,似言裕這樣的就更加受歡迎了。
不過因為言裕的性子,這種受歡迎在表面看來确實不如杜朗,私底下卻有人偷偷在學校論壇裡說言裕是中文系系草,這棵草還是禁欲系的品種。
鬥志滿滿的想要拿下言裕的女生不在少數。
雖然大多數女生都保持着矜持偷偷喜歡言裕,可也有對自己有足夠信心的女生,然而無論是清秀可愛的還是成熟禦姐型的,沒有一個人能從言裕嘴裡得到“抱歉”這兩個字以外的任何告白回應。
還有小道消息說是中文系的系花都被言裕拒絕過了,從此之後敢追言裕的女生基本沒有了。
日子一天天冷下來,哪怕坤市位置偏南且還沿海所以冬季氣溫比較高,可冬天還是蔓延了過來。
在别人頭懸梁錐刺股成天揪着頭發泡圖書館準備期末考的時候,言裕已經去外面轉悠着買好了一大堆禮物打包之後郵寄回老家去了。
考完試其他人還眼神呆滞的翻着書想要看看自己低空飛過那條線沒有,言裕已經背上一個輕便的運動包,穿着薄羽絨服捏着火車票往胖子學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