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喵崽要吃草《鳳凰男》方菜花可不聽,雖然她是家裡最偏愛兒子的,可事關兒子安全,她就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這可不行,雖然現在山裡不像以前那樣危險了,可萬一有什麼豺狼毒蛇的碰上了可怎麼辦?
聽話,反正你爸也就隻送得了這麼一回了,下次再送也是送你上大學去。
”
說到這裡,方菜花一張圓盤子臉都笑成太陽花了,就好像已經看見言裕考上大學有大出息了。
方菜花怕兒子不高興,連忙又撿了以前小時候吓唬孩子的話來念叨,“當初你媽我還小的時候,這大山裡哪沒個狼啊蛇啊的,有些狼沒了吃的還會下山到家裡偷小娃娃吃哩。
還有那黃鼠狼,餓極了也是要吃娃娃的,特别是那才生下來不久的小奶娃,身上有皿腥味,别說黃鼠狼,就是餓狠了的野狗都要吃。
”
“你大舅舅腳下原本還有個小舅舅,就是你外婆外公上山幹活的時候放家裡被黃鼠狼給吃了的,等你外公外婆回家,你那小舅舅就剩下一個腦袋在籮筐裡......”
那時候的孩子生死似乎是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沒了個孩子,做父母的麻木的燒兩件貼身的小衣衫燒了,再拎着去路邊坡上随地一埋,回家接着繼續生孩子過日子。
或許是生活的艱難磨滅了他們對親人對生命的感情,沒有在那個時代打過滾的人是完全不能理解那種麻木感的。
甚至很多時候在我們看來,還有點可怕。
言裕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對于方菜花說的這些事,也隻是心裡感慨一番,然後内心老處男的教授又會忍不住的想若是自己有個孩子遭了這樣的罪......
言裕覺得還是不要去想為妙,因為他一定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中出生成長。
言四海送兒子上學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從初中去鎮上上學開始,每次原主上學言四海都會送兒子走完那段兩個多小時的山路。
出了大山那邊就地勢比較平坦了,而且沿途的住戶也多,還有了公路,雖然是坑坑窪窪的泥土公路,可行人也多了,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言四海一路走在後面小心的打着電筒給言裕照亮腳下的路,至于他自己,這段山路走了四十多年了,閉着眼都能走。
雖然是山路,可沒有什麼懸崖之類的,隻是因為周圍都沒有人家,甚至還要穿過幾處墳地,所以夜裡一般人還真不敢一個人走。
“爸,您在家也别太辛苦了,我都長大了,等高考完就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掙錢給家裡減輕負擔。
大姐相看人家的時候也别太看重聘金,大姐在家辛苦了這麼多年,後半輩子可不能再因為家裡的原因讓她繼續苦一輩子。
”
言裕不是多話的人,說話喜歡說重點,心裡醞釀了半晌,等兩人沉默的走了一個來小時的時候言裕斟酌着開口。
言四海沉默了一會兒,悶悶的嗯了一聲,“你别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好好讀書,考上大學你就不用像祖祖輩輩的人那樣背着太陽過山了。
”
言裕知道言四海沒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還是以上大學為重中之重。
這種想法是很難改變的,畢竟這個時代限制着,雖然已經改革開放多年,外面的大城市經濟迅速騰飛,可像他們這樣的大山農村,卻好似與世隔絕一般。
像言四海這樣抱着隻有讀書才能跳出大山掙脫貧窮的想法的人有很多,多得不可思議。
這個時候的大學生,在大山農村人眼裡,那簡直就是鑲金的金鳳凰。
言裕默默對着慢慢浮起一縷縷紅色雲彩的天空吐出一口氣,不再言語。
他知道,在考上大學之前,無論他想要做什麼,言四海跟方菜花都不會答應,甚至會強烈反對。
好在别的不說,讀書學習,言裕卻能自信的說一聲剛巧擅長。
言裕到公路那裡沒等多久,拖拉機就突突突的來了,言四海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顯然是高興兒子不用再走一個小時去學校了。
言四海摸着褲兜掏了支卷煙遞給司機,又笑着跟司機說了兩句話一邊将車費給交了。
司機跟言四海是認識的,當初十裡八鄉的同齡男女都差不多認識,哪怕沒見過,隻要一說名字或者綽号,就心裡明白了。
司機叫王大山,以前幫公社開拖拉機的,公社散夥以後就把公社那輛拖拉機給買下來,這幾年就開着個拖拉機拉人拉貨,什麼都拉,每年播種的季節還會拉着肥料到處賣,日子混得不錯。
車費是按照路途算的,像言裕他們所在的這個岔路口到鎮上要半個小時車程,車費就收的五毛錢。
王大山接了車費跟卷煙,胖乎乎的臉上露出樂呵呵的笑,招呼言裕坐他旁邊。
拖拉機後面的車鬥全是光溜溜的,最高的位置就是用來坐的鐵皮,連個扶的地方都沒有。
整個拖拉機就隻有前面頭上有個破布鬥篷遮雨,身後還有可以抓着的鐵架子。
于是拖拉機前面挨着司機那個位置就算是一個好位置了。
說是座位也不算,原本那是一個工具箱,裡面放着啟動拖拉機的鐵拐以及一些扳手之類的,王大山這箱子是木質的,坐在上面還算舒服。
言裕坐上去的時候車鬥裡一個人都沒有,一個是這個時辰去鎮上學校的隻有高三學生,這時候能一直念到高中的學生本來就不多。
一個是岔路口往公路更遠的地方起,車費就要一塊錢,很多人甯願半夜起來走路也不願意花一塊錢坐車。
公路就好像一個貧富分割線,越往深處的越窮。
言裕上了車,王大山也不多耽擱,朝着言四海揮了揮手就開着拖拉機突突突的走了,言裕回頭看,言四海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拖拉機離開也沒轉身回去。
言裕心裡泛起一點感動,這個老實巴交思想甚至有點愚昧的男人,對原主這個兒子确實是疼到骨子裡去了。
雖然很大程度的疼愛是建立在原主性别為男以及有希望考大學為他們光宗耀祖之上。
也不知原主到底去了哪兒。
言裕有點想家了,雖然他父母從小跟他感情就不溫不火的,可言裕還是想他們了。
咳,雖然三十多了還想爸媽是有那麼一點點丢臉。
“怎麼?
舍不得?
好好考大學,等你考個大學回來,你爸就比吃了仙丹還高興了。
”
王大山以為言裕是舍不得離開家,笑呵呵的安慰了幾句。
言裕道了謝。
看出來言裕不是活潑的性子,王大山也就沒多話了,心裡開始琢磨着自己今天要進多少肥料回家。
最近山上種的莊稼用肥不多,不過等段時間這些莊稼長起來了,那就需要追肥才能讓莊稼長好了。
後面陸陸續續的又有不少人上了車,車鬥裡坐着不少背着包甚至背着背簍的學生,鎮上隻有一個高中。
這時候去的都是高三學生,言裕就瞧見有兩個甚至是他班上的同學,其他的人就都是其他三個班的。
鎮上高中一個年級隻有三到四個班,一個班有五十多個人,前段時間高三會考之後又走了不少人,這些人都是沖着拿畢業證的,會考之後就能拿畢業證,這些人就急着出門打工去了,還能多掙一個月的工錢。
原主班上現在就隻有稀稀拉拉二十來個準備考大學的人了。
下車之後言裕又走了十幾分鐘,穿過鎮裡的唯一一條街道,就到了一個大斜坡,斜坡之上就是鎮上唯一的中學。
這中學也是簡陋,兩邊一邊一根水泥鑄的四四方方水泥柱,上面再加一個水泥平頂,下面一道大鐵門中間開個小鐵門,就是學校大門了。
至于側門後門什麼的,後門就是通往垃圾坑的,沒側門。
進了大門正對着就是一棟嶄新的四層教學樓,這還是這兩年才修建起來的,隻有高中部搬了進去,初中部依舊在老教室那邊,紅瓦青磚的,上課的時候還時不時掉隻黑乎乎的瓦蟲下來。
在初中部學生的心目中,這棟高中部教學樓簡直就是心目中最向往的聖地。
迎着朝陽,教學樓正中間那用紅色瓷磚拼湊的“江澤十一中學”的幾個大字格外奪目。
雖然名字是十一中,看起來排得還挺靠前的,可江澤市區域内一共也才十九座高中,排在前面幾位學校師資力量不錯的都建立在江澤市市區裡面,隻有不入流的中學才會建在轄内各鎮上。
這所學校所在的鎮叫做白鶴鎮,名字還挺仙氣的,言裕覺得取這個名字多半是因為這裡白鶴确實挺多的,不過不是那什麼珍貴白鶴,就是除了腿長能飛,其他跟鴨子差不離的普通白鶴。
言裕沒去教室,現在七點多,還有一個小時才上課,言裕還有時間去宿舍放東西。
總覺得包裡的那罐酸豇豆味兒有點大,帶去教室的話,一間教室都能是那個味兒。
走了一批人之後,原本擁擠的宿舍也空了不少,很多上鋪的木架床已經變成了大家堆放閑雜物品的地方。
言裕推門進去的時候裡面已經有不少人了。
言華被扣着腦袋也不生氣,感覺有個人給她撐腰,剛才還沒有拆她的台,言華心想看着他給自己漲面子的份上,暫且原諒他這一次好了。
言裕擡手跟兩位小同學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俞梅全程十分文靜,付春踮着腳尖歪着身子去看已經走到公路大轉彎位置的兩人,撇了撇嘴,“言華居然還洗了頭發換了幹淨衣服,聽說她大哥讀書可厲害了,這回肯定已經考上大學要當城裡人了。
不過就言華那個成績,小學畢業肯定就要像她大姐一樣回家幹活準備嫁人了。
”
嫁人這兩個字觸動了俞梅,俞梅收回一直望向言華兩人的視線,垂眸抿唇扯了扯身上的裙子,轉身往校門外走。
“哎俞梅,你今天中午不去賈老師那裡吃飯睡覺了嗎?
”
原本一直巴着俞梅就想去賈老師家蹭點肉菜吃的付春傻眼了。
“我媽媽有點不舒服,我今天要回家給爸爸做飯。
”
付春失望的哦了一聲,站在原地躊躇猶豫,不知道該回家還是去賈老師家碰碰運氣。
猶豫了好一會兒,付春最後還是決定先去賈老師家轉轉,如果賈老師沒有要留她吃飯的意思,那她再回家吃飯好了,反正家裡中午都是吃辣椒醬拌紅薯飯,不存在什麼回家晚了就沒飯菜的情況。
言裕在回家的路上特意詢問了言華關于那個賈老師的事,越聽越皺眉。
“賈老師很喜歡女同學去他家玩。
”
“他還經常給我們吃好吃的零食。
”
“......不嫌棄我們是女娃娃經常跟我們說公平正義的道理。
”
言裕垂眸斜眼看言華,言華莫名心虛的扭頭讪笑着抓腦袋。
言裕抿唇蹙眉,正兒八經的讓言華以後不準再去賈老師那裡了。
“你可以去羨慕但不要去嫉妒,羨慕能讓人充滿幹勁為之努力,而嫉妒隻會讓人變得醜陋陰暗。
”
言裕并不能理解羨慕嫉妒甚至恨這類感情,他從小到大也不是沒有人物質上精神上比他更富足,可他頂多去用欣賞的眼光看一眼,心裡并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言華不以為然的撇撇嘴,不過瞧見言裕闆着臉格外認真的盯着她,言華隻能硬着頭皮胡亂答應了兩聲。
又不是多樂意去,如果家裡人對她好的話,她才懶得去看人家臉色呢,還老是被俞梅那幾個人比下去,不過是因為那裡能得到好處才去的。
言裕看出了言華的不以為意,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總覺得那個賈老師不僅僅是思想有問題,行為上也有些可疑,擔心言華什麼時候又跑去了。
萬一是真的,哪怕沒真的被怎麼樣,若是以後這事爆出來,言華經常去也會被人說三道四。
鄉村裡的人雖然樸實,可另一種程度上也保留了無知造謠碎嘴等老舊陋習,特别是重男輕女,同一件事男娃遇上了,大家會覺得沒什麼。
換成女娃子,那就是要全家被戳脊梁骨念叨幾十年的。
言裕思及此,站住了腳步轉身正對着言華鄭重其事道,“這麼說吧,那個賈老師的思想以及一些行為,如果走到外面大城市裡,是要被人打的。
如果你還繼續受他影響,以後你上大學了去了大城市,思想跟城裡人格格不入,會被嫌棄嘲笑排擠孤立。
”
現在言華一心向往着以後能去大城市做個城裡人,原本不以為意的态度頓時轉變,闆着小臉瞪着眼凝重的點頭。
賈老師再好,可也就是個中專老師,她家大哥可是去城裡考過試即将去上大學的,言華十分認真的在心裡做了對比,最後決定還是聽大哥的吧。
雖然很可惜吃不到賈老師家的東西,可現在大哥在家,如果能哄着大哥每天都來上學放學的接送她,那是不是也能像今天這樣給她買好多東西呢?
言華眼珠子一轉,連忙拉着言裕的手臂,巴拉巴拉說起很多關于賈老師可疑之事的線索,雖然很多其實她并不覺得可疑,隻是想着能哄着言裕放心不下她。
“聽大哥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賈老師有問題!
他不喜歡男娃去他家,就喜歡女娃娃去,還喜歡笑着摸女娃的臉跟手。
”
“不過他最喜歡的就是俞梅,經常單獨把俞梅留在家裡不知道做什麼,反正俞梅每次出來看起來都蔫哒哒的跟生病了一樣,有次付春不小心碰到她兇口她還痛得眼淚都出來了,我們都悄悄的說賈老師肯定是偷偷打她了!
”
言華努力的連編帶扯的說了好些關于賈老師的事,看見言裕的臉色變得更黑,心裡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他摸你了沒有?
有沒有讓你做奇怪的事?
”
言裕這下更加确定了,連忙問言華。
言華眨了眨眼抿着嘴把嘴裡的唐僧粉咽下去,“沒有啊,他每次都讓我洗幹淨臉和手再去,不過我老是忘掉,他就不摸我了。
”
想着之前言華的形象,言裕抽了抽嘴角,居然有些慶幸之前言華不講究衛生。
“咳,算了,反正以後你别去了,其他人拉你去你也别去。
”
原主都能長得俊俏好看,從根本上來說還是因為言家的基因不錯,雖然言四海現在削瘦又弓背,可年輕的時候長得那也是一等一的俊。
方菜花是生孩子之後才身材走形的,臉也從鵝蛋臉變成了冬瓜臉。
言容跟言華雖然沒像原主那樣完全挑着父母的優勢長,可也都是幹淨清秀。
當然,純粹指五官,言容因為每天埋頭幹活還要下田上山,膚色麥黃帶黑,言華就更是跟個黑猴子似的。
不過言華五官更加英氣,稍微打理一下哪怕膚色偏黑,也是屬于中等姿色。
言裕擔心以前那個賈老師看不上言華,現在言華折騰幹淨了說不準就想嘗嘗鮮。
想想若是那賈老師真的是敗壞師德之人......
言裕不由眉頭皺得更緊。
言華眼巴巴的等着,結果就是沒等到想要的那句話,頓時不高興了,嘟嘟囔囔的念叨,“我自己不去當然可以,可是賈老師是我們班的數學老師啊,有時候他叫我們去他家,他單獨給我們補課。
”
言裕想起言華是個學渣的事實,确實很容易被任課老師以輔導功課的借口叫去,頓時歎了口氣,“我每天有空的話就去接你,去學校的時候也不要太早了,如果他叫你去家裡學習,你就說你大哥在家教你。
”
終于得到言裕的這句話,雖然去上學的時候不會再送了有些可惜,不過能來接就挺不錯的,放學的時候買零食更适合。
“嘿嘿,好啊,不過大哥你現在就是在家裡,怎麼會沒有空?
”
“等幾天我要回學校填志願,不過不會經常去鎮上......”
言裕在家翻着買回來的兩本書刊摸清了各自的特色,分别寫了兩篇散文準備寄過去試試水。
像寫這種投稿書刊雜志報紙之類的文,跟平時寫是有些區别的,如果是寫小說,那便要做到用最少的文字叙述出情節曲折且文筆順暢足夠扣人心弦的故事。
而散文,也不再講究一味的鋪展,要做到收放自如間又能夠快速引起讀者的思想感情上的共鳴。
在家的幾天裡有時間就修修改改,其餘時候漸漸的增加幹活的契機,讓方菜花跟言四海不知不覺中不再如一開始那樣反對,偶爾方菜花也能随口喊言裕拿個盆遞個碗什麼的。
因為言裕盯着,言華也不再一有空就往外面跑,見着言裕确實在幫家裡幹活,基于種種,言華也不情不願的開始不躲懶,該她做的懶懶散散的也就做了。
“大哥,今天我發現付春跟俞梅兩個好像散夥了,她們兩肯定是因為賈老師對誰更好鬧矛盾的。
”
言華被言裕盯着做作業的時候,伸着脖子看了看外面有沒有人,然後賊兮兮的壓低了聲音跟言裕打小報告,臉上還帶着幸災樂禍的賊笑。
言裕擡手拍了言華後腦勺一巴掌,好心跟大哥分享趣聞的言華郁悶的揉着後腦勺瞪人。
言裕忍不住笑着揉了一把言華的一頭短發,“好了别去管别人,明天我要去鎮上,下午才能回來,你可不許亂跑,乖乖上課回家,我會給你帶好吃的。
”
言裕這麼一說,言華頓時就不生氣了,反而還擡頭咧嘴給了言裕一個大大的笑。
言華小孩子心性,不過才幾天就已經對言裕不像以前那樣開口就是刺了。
雖然還是時不時跟方菜花或者言容說不攏幾句話就要頂嘴,可好歹也不像之前那樣跟個滾刀肉一樣混不吝了。
哪怕還是改不了小狼狗的本質,誰惹她她就要咬人,還咬得惡狠狠的。
言裕看顧着言華咬着筆頭做作業,一邊暗想也不知給校長家塞的那封信有沒有起作用。
不過聽言華今天說的八卦來看,校長顯然根本就沒将那信放在心上,不然哪怕是将賈老師叫去問一問,賈老師也不敢繼續對另一個女生出手。
這就有些難辦了,既要顧及小女娃的名聲又要讓賈老師收手......
滿腦子正道思想的言裕還沒想到可以試試套麻袋揍人這法子,轉而琢磨着能否從受害者那裡尋找突破口。
可無論是那付春還是俞梅,都隻是比言華年紀還小的小姑娘,怕是還跟以前的言華一樣,一心認為那賈老師是個好人。
現在看不出來,以後老了就看出病根了。
洗完澡言裕就舒舒服服的躺床上休息了一陣,等四點左右,言裕就起床換了衣服準備去接言華。
之前說好了有空就要去接她,言裕心裡也擱着賈老師那事兒,總歸不安心。
“這大熱的天兒,幹啥去接她呀,那丫頭片子都十歲了還當她是奶娃娃不成。
”
方菜花舍不得兒子這麼熱的天還出去走動,忍不住埋怨言華,想當初還是奶娃娃的時候還沒這麼費事呢。
除了吃奶那會兒,言華都是讓言容給帶的,把屎把尿不說,晚上也帶着睡覺。
言裕笑了笑,沒說話,方菜花也就是順嘴這麼一抱怨,言裕要做什麼,基本上她都不會反對,除非是她認為會危害到言裕未來前途以及身體健康的。
言裕沒跟方菜花說村小賈老師的問題,一是沒确定,二也是不想多議論他人是非,而且農村這地方,誰家在房裡說了什麼話被隔壁人家聽見了,第二天天沒黑就能傳遍四裡八鄉的,不比十來年後的網絡信息時代傳播得慢多少。
言華最後一節課的時候就伸着脖子往窗外看,授課的語文老師皺着眉讓她起來讀了一段書,看她讀得順暢,這才舒展了眉頭。
“你大哥讀書好,你作為他妹妹也要努力追趕才行。
”
言裕也是從村小出去的,歸功于方菜花,每學期原主得了獎都要高興的拿出來到處炫耀,所以十裡八鄉的人都知道言家的裕娃子讀書很不錯,以後是要上大學的。
這段時間言裕過來學校接言華,碰到以前教過原主的老師,也都恭恭敬敬的問候,老師們現在都對言裕這個村小出去的娃子十分滿意,言談間都十分關注言裕的高考結果。
若是以前老師這麼說,言華肯定是一翻白眼就氣呼呼的坐下去了,現在卻是在同學們羨慕的眼神中笑嘿嘿的一挺小兇脯:“大哥最近在家都在輔導我學習,還說以後要掙錢讓我上大學哩!
”
于是同學們的羨慕更盛,嗡嗡嘀咕說言華的大哥真好。
老師也欣慰的笑着點頭,“這就好,人不能沒有夢想,一旦有了夢想,就應該為之努力,追夢的過程中不可懈怠,那麼有一天,你們就一定能實現這個夢想。
很好,言華,既然你大哥也對你充滿了期待,你以後也要更努力的學習,先坐下吧。
”
言華小黑臉上滿是激動的光彩,即使坐在教室最後一排也格外醒目,言裕站在教室外小操場上一眼就看見了腰闆挺得筆直認真聽課的言華,心中不由點頭。
教室裡,坐在第一排中間位置靠近教室講台的俞梅垂眸有些心不在焉。
夢想?
言華的夢想,是她大哥給的麼?
想到那個比學校裡最年輕帥氣的老師還要帥氣迷人的高個子大哥哥,俞梅一個晃神。
或許是因為經曆了太多,俞梅跟周圍尚且懵懂的同學有很大區别。
比如他們最煩惱的就是吃跟玩,而她已經開始擔憂家裡的錢财生活,雖然讨厭賈老師,可是從那裡看到的童話故事書卻又成為了俞梅記憶中最鮮活的存在。
那些總會出現在公主面前拯救她們并給與她們幸福生活的王子......
言華被老師那麼一說,頓時跟打了雞皿一樣恨不能将兩隻眼珠子摳出來貼到黑闆上,這也是言華第一次發現居然上課還挺有意思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
老師布置了今天回家的作業,言華這才想起沒看見大哥來沒來,連忙将作業本書本鉛筆往書包裡胡亂的一塞,言華扯着包就往門外跑,剛跑到門外就被人給攔住了。
言華急得擡眼一瞅,看清楚攔住她的人是言裕,頓時就笑開了。
“這麼着急的跑,想去哪兒?
”
言裕皺眉,剛才言華沖得太猛,言裕擔心她撞到人,這才站過來将人給堵了,自己也被這小炮彈般的沖勁兒給狠狠撞了一下。
好在言華太瘦,也就把他撞得後退了半步。
“下次别這麼莽撞了。
”
言華乖乖的點頭,将書包背好,擡頭眼巴巴的看着言裕,意思不言而喻。
言裕好笑的拍了言華腦門一巴掌,從褲兜裡掏出兩毛錢,“自己去買吧,可以全部花完,也可以自己存下來。
”
原本拿着錢就準備沖去小賣部的言華猶豫了一下,快跑的步子也變成了慢步走,顯然聽言裕這麼一說,開始糾結猶豫起是該一次性吃個夠還是多吃兩回。
言裕轉身看向之前就一直偷偷躲在教室前門裡面看他的俞梅。
教室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隻剩下留下來掃地做值日的三四個同學,此時一個個也都好奇的時不時偷看言裕,俞梅那樣倒并不顯得打眼。
言裕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趁着言華回來之前找當事人聊一聊。
如果有言華在的話,哪怕言華性子突變管住了嘴,言裕也擔心她會時不時的拿奇怪的眼光去看對方。
咳,好吧,其實按照言華的性子,言裕覺得她更大的可能性是拿這個事去要挾人家給她好處。
“你好,你是叫俞梅吧,我阿妹時常提起你,我們可以随便聊一聊嗎?
”
言裕盡量讓自己顯得溫和無攻擊一點。
其實賈老師這個問題讓言裕來問,言裕也是有些難以啟齒的,特别是問話對象還是一名小姑娘。
可不說曾經為人師表的道德感,哪怕就是一個稍微有正義感的成年人,面對這種事也做不到不聞不問。
俞梅顯然對于言裕的示好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變得臉蛋绯紅腼腆羞澀,一雙細長的手緊張的揪着腰間的裙子布料,卻又一邊努力克制垂眸躲避的沖動,仰着臉看言裕,“你好,我是俞梅。
呃,我跟言華是好朋友,她也經常說起大哥你。
”
其實俞梅聽說言裕,也是以前言華還混在賈老師那一堆的時候,可那時候言華說的都不是什麼好話,俞梅沒說這些。
言裕不用問也知道,畢竟他也是最近才開始過問言華的事,之後言華就沒去過賈老師那裡了。
就上次看,言裕也知道言華不可能跟俞梅這樣的人交情多好。
言華隻可能羨慕嫉妒俞梅,不可能心平氣和的跟她做朋友。
對于這個阿妹,言裕還是挺了解的。
不過為了後續談話,言裕也沒說破。
說是随便聊聊,言裕也沒打算單獨把人家小姑娘約去什麼偏僻的地方,就選了他們教室隔壁圍牆下。
那裡沒教室,自然也就沒有打掃衛生的學生,學校大門又在完全相反的方向,放學以後學生基本不可能滞留學校專門跑過來這裡翻圍牆。
“我其實想問一個事,雖然這個問題可能你聽了會不自在,可是我還是希望能夠幫到有需要幫助的同學。
”
言裕躊躇着開始做鋪墊,希望能讓待會兒問出的那個問題顯得不要太過突兀。
俞梅若有所感,擡頭,一雙像貓兒一般的眼睛緊張的盯着言裕,可再緊張,俞梅還是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言裕垂眸,“關于那個賈老師的,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
言裕發現俞梅這個小姑娘心理年齡明顯大于實際年齡,所以選擇了含蓄的問出這句話。
俞梅渾身一抖,而後埋着頭死死咬着唇角,沉默不語。
言裕也跟着沉默的等待,畢竟這種事,被成年人仗着身份侮辱,便是再大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也會有心理陰影。
沉默的幾分鐘裡言裕什麼也沒想,隻是安靜的等待俞梅的回答。
沒什麼好想的,對方答應或者不答應,兩種可能性言裕早已經設想過并且琢磨出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
然而俞梅的回答,卻依舊讓言裕小小的吃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