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家養小精靈解放陣線
那天晚上,哈利、羅恩和赫敏到貓頭鷹棚屋去找小豬,哈利想給小天狼星發一封信,把自己安然無恙穿越火龍的經過告訴他。
路上,哈利把小天狼星提醒他警惕卡卡洛夫的話一股腦兒地都對羅恩說了。
羅恩聽說卡卡洛夫是個食死徒,起初大吃一驚,可當他們走進貓頭鷹棚屋時,羅恩又說他們早就應該懷疑到這一點了。
“這就對了!
”羅恩說,“還記得馬爾福在火車上說的話嗎,說他爸爸和卡卡洛夫是朋友?
現在我們知道他們是在什麼地方認識的了。
他們大概是在世界杯賽上一起戴着面具遊行的……不過,有一點我要告訴你,哈利,如果是卡卡洛夫把你的名字放進火焰杯的,那麼他現在就感到有點兒傻眼了,是不是?
沒有成功。
你隻擦破了點兒皮!
過來――讓我來――”
小豬一聽說要讓它送信,激動得發了瘋似的,在哈利頭頂上飛了一圈又一圈,不停地鳴叫着。
羅恩一把将小豬從空中抓下來,摁住了它,哈利把信拴在它的腿上。
“另外兩個項目不可能這麼危險了,絕對不可能。
”羅恩抱着小豬向窗口走去,一邊說道,“你知道嗎?
我認為這次争霸賽你能赢,真的,哈利,我說的是真話。
”
哈利知道,羅恩這麼說隻是為了彌補他前幾個星期的行為,但他仍然覺得很感激。
赫敏靠在棚屋的牆上,抱着雙臂,對羅恩皺起了眉頭。
“要完成這次争霸賽,哈利前面的路還長着呢。
”她嚴肅地說,“第一個項目就這樣危險,我真不願意想象接下來會是什麼。
”
“已經看到了一些光明,不是嗎?
”羅恩說,“赫敏,你和特裡勞尼教授很有共同語言,應該聯合起來。
”
他把小豬從窗口扔了出去。
小豬向下墜落了二十英尺,才掙紮着重新飛了起來。
拴在它腿上的那封信比往常長得多重得多――哈利忍不住向小天狼星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他與樹蜂周旋的經過,怎樣輾轉騰挪、左躲右閃。
他們注視着小豬消失在夜空中,然後羅恩說:“好了,哈利,我們最好下樓去參加為你舉行的驚喜晚會吧――弗雷德和喬治肯定已經從廚房偷來不少好吃的了。
”
果然,當他們走進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時,裡面又一次爆發出一片歡呼和喧嘩。
桌子上椅子上都堆着小山一般的蛋糕,還有一壺壺南瓜汁和黃油啤酒。
李・喬丹燃放了一些費力拔焰火,空氣裡閃動着許多星星和火花。
擅長繪畫的迪安・托馬斯挂起了好幾條醒目的新橫幅,大多數橫幅上都畫着哈利騎着火弩箭繞着樹蜂穿梭飛翔的場面,不過也有兩幅表現了塞德裡克腦袋着火的情景。
哈利吃了起來。
這些日子,他幾乎忘記什麼是正常的饑餓感了。
他和羅恩、赫敏一起坐了下來。
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有多麼開心:羅恩又回到了他身邊,他通過了第一個項目,而第二個項目要三個月以後才去面對。
“天哪,還挺沉的,”李・喬丹拿着哈利放在桌上的金蛋,用雙手掂量着說,“快把它打開,哈利!
讓我們看看裡面是什麼!
”
“他應該自己解開線索,”赫敏趕忙說道,“争霸賽的章程規定……”
“我也應該自己解決怎樣穿越火龍的問題呀。
”哈利嘀咕了一句。
他的聲音很低,隻有赫敏能夠聽見,赫敏心虛地咧開嘴笑了。
“好了,來吧,哈利,把它打開!
”幾個人響應道。
李把金蛋遞給了哈利,哈利用指甲摳進金蛋上的一圈凹槽,把蛋撬開了。
裡面是空的,什麼也沒有――但就在哈利把它打開的瞬間,一種極為恐怖的、尖厲刺耳的慘叫聲充滿了整個房間。
哈利以前隻是在差點沒頭的尼克的忌辰晚會上聽到過類似的聲音,那是幽靈樂隊用樂鋸演奏的噪音。
“快關上!
”弗雷德用手捂着耳朵吼道。
哈利把金蛋猛地合上。
“那是什麼?
”西莫・斐尼甘盯着金蛋問道,“像是女鬼的叫聲……哈利,你下次可能要從一個女鬼身邊通過!
”
“好像是什麼人在受到折磨!
”納威說――他臉色慘白,把香腸肉撒了一地,“你要對付的是鑽心咒!
”
“别說傻話,納威,那是不合法的,”喬治說,“他們不能在勇士身上念鑽心咒。
我倒覺得這聲音有點像珀西在唱歌……說不定你要在他沖澡的時候去襲擊他,哈利。
”
“來一塊果醬餡餅嗎,赫敏?
”
赫敏懷疑地望着他遞過來的盤子。
弗雷德咧開嘴笑了。
“你放心,”他說,“我沒對它們做什麼手腳。
你需要留神的是蛋奶餅幹――”
納威剛咬了一口蛋奶餅幹,一聽這話就噎住了,把餅幹吐了出來。
弗雷德哈哈大笑。
“我隻是開個小玩笑,納威……”
赫敏拿起一塊果醬餡餅,然後說道:“這些東西都是你們從廚房拿來的,弗雷德?
”
“是啊。
”弗雷德說,笑嘻嘻地望着她。
他憋出一種尖細刺耳的聲音,模仿着家養小精靈:“‘我們可以為你準備一切,先生,什麼都行!
’他們真是熱心啊……隻要我一說我有點兒餓了,他們就會給我烤一頭牛。
”
“你們是怎麼進去的?
”赫敏用一種若無其事的随便口吻問道。
“很方便,”弗雷德說,“有一扇門藏在畫着一碗水果的那幅畫後面。
隻要輕輕撓一撓那個梨子,它就會哧哧發笑,然後――”他住了嘴,警惕地打量着她,“怎麼啦?
”
“沒什麼。
”赫敏趕緊說道。
“又想領導家養小精靈出來罷工,是嗎?
”喬治問,“你準備放棄那些傳單之類的玩意兒,動員他們起來造反?
”
有幾個人被逗得咯咯直笑。
赫敏沒有回答。
“你可不要把他們的思想攪亂,告訴他們必須穿衣服,拿工錢!
”弗雷德警告她說,“你會弄得他們不想做飯的!
”
就在這時,納威突然變成了一隻大金絲雀,暫時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
“喲――對不起,納威!
”弗雷德在大家的笑聲中喊道,“我忘記了――這就是被我們施了魔法的蛋奶餅幹――”
還好,不到一分鐘,納威就脫去了羽毛,當羽毛全部掉光後,他的樣子又完全正常了。
他甚至也和别人一起大笑起來。
“金絲雀餅幹!
”弗雷德對情緒高漲的人群喊道,“我和喬治發明的――七個銀西可一塊,很便宜啦!
”
當哈利終于和羅恩、納威、西莫和迪安一起回到樓上的宿舍時,已經差不多是淩晨一點了。
哈利在拉上四柱床的帷帳前,把他的匈牙利樹蜂小模型放在了床邊的桌子上。
小龍打了個哈欠,蜷縮起身子,閉上了眼睛。
哈利一邊拉上帷帳的帳簾,一邊想道,海格其實是有道理的……火龍還是蠻可愛的,真的……
十二月給霍格沃茨帶來了狂風和雨夾雪。
盡管城堡裡冬天總是有穿堂風,但每次哈利走過停在湖面的德姆斯特朗的大船時,都為城堡裡熱騰騰的爐火和厚實的牆壁感到慶幸。
那艘大船在狂風中颠簸搖擺,黑色的船帆在黑暗的夜空中翻飛起舞。
他想,德姆斯特朗的活動住房裡一定冷得夠嗆。
哈利還注意到,海格給馬克西姆女士的那些駿馬不斷提供它們最喜歡的純麥芽威士忌。
臨時馬廄角落裡的飼料槽飄過來一陣陣酒味,熏得上保護神奇動物課的同學們都有點暈暈乎乎的。
這并沒有什麼好處,因為他們仍然在照料可怕的炸尾螺,需要動用一些智慧呢。
“我拿不準它們是不是冬眠,”在下一節課上,海格告訴在南瓜地裡瑟瑟發抖的同學們說,“我們不妨試一試,看它們想不想睡覺……我們把它們安頓在這些箱子裡……”
現在隻剩下十條炸尾螺了。
顯然,它們互相殘殺的欲望并沒有徹底根除。
如今它們每條都接近六英尺長。
它們厚厚的灰色保護層,它們胡亂擺動的有力的腿,它們不斷爆炸噴火的尾巴,還有它們的刺和吸盤,所有這些加在一起,使炸尾螺成為哈利見過的最令人惡心的東西。
同學們無精打采地望着海格搬出來的大箱子,箱子裡都鋪着枕頭和毛茸茸的毯子。
“我們把它們領進去,”海格說,“然後蓋上蓋子,看看會出現什麼情況。
”
結果,他們發現炸尾螺并不冬眠,而且不喜歡被人塞進鋪着枕頭的箱子,蓋上蓋子。
很快,海格便喊叫起來:“别緊張,别緊張!
”因為炸尾螺在南瓜地裡橫沖直撞,地裡已經撒滿了冒着青煙的箱子碎片。
大多數同學――馬爾福、克拉布和高爾打頭――已經從後門逃進了海格的小屋,把自己關在裡面。
哈利、羅恩、赫敏則和其他一些同學一起留在外面幫助海格。
他們齊心協力,總算制服了九條炸尾螺,把它們捆了起來,但他們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身上被燒傷和劃傷了無數處。
最後,隻剩下一條炸尾螺了。
“哎,别吓着它!
”當哈利和羅恩用魔杖朝炸尾螺噴射火星時,海格喊道――炸尾螺惡狠狠地朝他們逼近,背上的刺拱了起來,微微顫動着――“用繩子拴住它的刺,它就不會傷害别的炸尾螺了!
”
“是啊,我們可不願意發生這樣的事!
”羅恩生氣地嚷道,這時他和哈利退縮到海格小屋的牆根下,仍然在用魔杖的火星阻止炸尾螺靠近。
“好啊,好啊,好啊……看起來确實很好玩。
”
麗塔・斯基特靠在海格菜園子的栅欄上,看着這一幕鬧劇。
她今天穿着一件厚厚的洋紅色長袍,紫色的領子是翻毛皮的,那隻鳄魚皮手袋挂在她的胳膊上。
炸尾螺把哈利和羅恩逼得走投無路了,海格撲過來壓在它身上,把它制服了。
它尾巴後面噴出一團火焰,把旁邊的南瓜苗都燒焦了。
“你是誰?
”海格一邊問麗塔・斯基特,一邊把一個繩扣套在炸尾螺的刺上,系緊了。
“我叫麗塔・斯基特,《預言家日報》的記者。
”麗塔回答,滿臉帶笑地望着海格,嘴裡的金牙閃閃發光。
“好像鄧布利多說過,不許你再進學校了。
”海格微微皺着眉頭說,一邊翻身從壓得有點兒變形的炸尾螺上下來,用力拖着它朝它的同伴們走去。
麗塔好像根本沒聽見海格的話。
“這些迷人的動物叫什麼?
”她問,臉上笑得更燦爛了。
“炸尾螺。
”海格粗聲粗氣地回答。
“真的嗎?
”麗塔說,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我以前從沒有聽說過……它們是從哪兒弄來的?
”
哈利注意到海格蓬亂的黑胡子後面的臉漲得通紅,他的心往下一沉。
海格是從哪兒弄到這些炸尾螺的?
赫敏似乎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趕緊說道:“它們很有趣,是不是?
你說呀,哈利,是不是呀?
”
“什麼?
噢,是啊……哎喲……很有趣。
”哈利被她踩了一下腳,支吾着說。
“啊,你也在這裡,哈利!
”麗塔・斯基特轉過臉來,說道,“這麼說,你喜歡保護神奇動物課,是嗎?
是你最愛上的一門課嗎?
”
“是的。
”哈利毫不含糊地說。
海格笑容滿面地望着他。
“太好了,”麗塔說,“真的太好了。
教書時間長嗎?
”她又問海格。
哈利發現她正把目光移向迪安(他的半邊面頰上有一道難看的傷口)、拉文德(她的長袍被燒焦了一大塊)、西莫(他正在護理幾根被燒傷的手指),接着她的目光又移向小屋的窗戶,大多數同學站在那裡,鼻子壓在窗玻璃上,看危險是不是已經過去。
“剛教第二年。
”海格說。
“太好了……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接受一次采訪,嗯?
把你教保護神奇動物的經驗與讀者分享一下?
《預言家日報》每星期三有一個動物學專欄,我想你一定知道。
我們可以介紹一下這些――嗯――響尾狼。
”
“炸尾螺,”海格熱切地說,“呃――是啊,可以嘛。
”
哈利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妙,但在麗塔・斯基特的眼皮底下,他沒辦法把這種想法傳遞給海格,隻好站在一邊,默默注視着海格和麗塔・斯基特安排本周晚些時候在三把掃帚見面,好好長談一次。
這時,城堡的鈴聲響了,這堂課結束了。
“好了,再見,哈利!
”當哈利和羅恩、赫敏離開時,麗塔・斯基特愉快地喊道,“那麼說定了,海格,星期五見!
”
“她會任意歪曲海格說的每一句話。
”哈利壓低聲音說。
“但願海格沒有非法進口那些炸尾螺和其他東西。
”赫敏焦慮地說。
他們互相對望着――這正是海格可能做的事情。
“海格以前惹過很多麻煩,鄧布利多一直沒有開除他,”羅恩寬慰他們道,“最壞的可能性就是海格必須丢掉炸尾螺。
對不起……我說的是最壞嗎?
我的意思是最好。
”
哈利和赫敏笑了起來,他們去吃午飯時,覺得心情輕松了一些。
那天下午,哈利覺得那兩節占蔔課上得愉快極了。
他們仍然要畫星象圖,要作預測,但現在羅恩重新成為他的朋友,這一切就又顯得非常滑稽可笑了。
由于哈利和羅恩一直在預言自己可怕的死亡,特裡勞尼教授對他們非常滿意。
可是今天,當她解釋冥王星幹擾日常生活的不同方式時,他們一直咯咯笑個不停,她很快就惱火了。
“我認為,”她說,聲音低低的,充滿神秘感,但并沒有掩蓋她顯而易見的惱怒,“我們中間的一些人,”――她意味深長地盯着哈利――“如果看見我昨晚做水晶球占蔔時看見的東西,恐怕就不會這樣輕狂了。
昨晚我坐在這裡,埋頭做我的針線活兒,突然産生了一種無法遏制的沖動,想請教一下我的水晶球。
我站起來,坐到水晶球面前,凝視着晶體的深處……你們說,我看見什麼東西在凝望着我?
”
“一隻醜陋的老蝙蝠,戴着一副特大眼鏡?
”羅恩壓低聲音嘟哝着。
哈利拼命繃着臉,不讓自己笑出來。
“是死亡,我親愛的。
”
帕瓦蒂和拉文德都用手捂住了嘴巴,神色驚恐。
“是的,”特裡勞尼教授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說道,“它來了,越來越近了,它像一隻兀鹫在頭頂上盤旋,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就在城堡上空……”
她目光犀利地盯着哈利,哈利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她這套把戲已經玩過差不多八十遍了,如果不是這樣,倒是有點兒吓人。
”哈利說――這時他們終于來到特裡勞尼教授房間下面的樓梯上,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可是,如果每次她說我要死,我都倒地死去,我就變成一個醫學上的奇迹了。
”
“你會成為一種超濃縮的幽靈,”羅恩說着,哧哧地笑了,“至少我們沒有家庭作業呀。
我希望赫敏從維克多教授那兒領回一大堆作業,我最喜歡她做作業時我們閑着……”這時他們正與皿人巴羅擦肩而過,巴羅那雙睜得大大的眼睛惡狠狠地瞪着。
可是赫敏不在晚飯桌上,後來他們去圖書館找她,也不見她的影子。
那裡隻有威克多爾・克魯姆一個人。
羅恩在書架後面徘徊了一會兒,望着克魯姆,一邊小聲與哈利争論要不要請他簽名――但後來羅恩發現六七個女生躲在旁邊那排書架旁,正在為同樣的事情争論不休,他便對這個想法失去了熱情。
“真奇怪,她到哪兒去了呢?
”在和哈利一起返回格蘭芬多塔樓時,羅恩說。
“不知道……胡言亂語。
”
胖夫人剛開始向前轉開,他們身後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赫敏來了。
“哈利!
”她氣喘籲籲地說,在哈利身邊刹住腳步(胖夫人垂眼望着她,揚起了眉毛),“哈利,你必須來一下――你必須來一下,出了一件最離奇的事――求求你,快來吧――”
她一把抓住哈利的胳膊,拉着他往走廊上走。
“出了什麼事?
”
“我們到了那裡你就會看見――哦,走吧,快點兒――”
哈利扭頭看着羅恩,羅恩也看着哈利,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
“好吧。
”哈利說着,和赫敏一起沿着走廊往回走,羅恩加快腳步跟了上來。
“喂,你們不管我啦!
”胖夫人在他們身後惱火地喊道,“你們打攪了我,一聲抱歉也不說!
難道我要一直開在這裡,等你們回來嗎?
”
“是啊,謝謝了!
”羅恩扭頭喊了一聲。
“赫敏,我們去哪兒?
”哈利問。
這時她已經領着他們下了六層樓,正順着大理石樓梯進入下面的門廳。
“你會看到的,很快就會看到的!
”赫敏興奮地說。
到了樓梯下面,她往左一拐,匆匆朝一扇門走去。
哈利曾經看見塞德裡克・迪戈裡進過這扇門,那是在火焰杯噴出他和哈利名字的那個晚上。
哈利以前沒有到這裡來過。
他和羅恩跟着赫敏走下一道石階,下面不是一條昏暗陰森、像通往斯内普地下教室的那種地下通道。
相反,他們發現自己來到了一條寬闊的石廊裡,火把照得四周很明亮,到處裝飾着令人愉快的圖畫,上面畫的主要是吃的東西。
“噢,慢着……”在石廊裡走到一半時,哈利慢慢地說,“等一等,赫敏……”
“怎麼啦?
”她轉臉望着他,期待他說出答案。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哈利說。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羅恩,指着赫敏身後的那幅圖畫,畫面上是一隻盛滿水果的巨大銀碗。
“赫敏!
”羅恩明白過來了,說,“你又想說服我們參加你那套‘嘔吐’的把戲!
”
“不是,不是,我沒有!
”她着急地說,“而且不是嘔吐,羅恩――”
“怎麼,改名字了?
”羅恩對她皺着眉頭,說道,“那麼是什麼呢?
家養小精靈解放陣線?
我可不願沖進廚房,動員他們停止幹活,我決不會――”
“我沒有要你這麼做!
”赫敏不耐煩地說,“我剛才來過這裡,跟他們交談過了,我發現――哦,快來,哈利,我要帶你去看!
”
她又抓住哈利的胳膊,把他拉到那幅大水果碗的圖畫跟前。
她伸出食指,輕輕撓了撓那隻碧綠的大梨子。
梨子蠕動起來,哧哧笑着,突然變成了一個很大的綠色門把手。
赫敏抓住它把門拉開,用力推了一下哈利的後背,把他推了進去。
匆匆一瞥之間,哈利隻看見一個天花闆很高的大房間,面積和上面的禮堂一樣大,周圍的石牆邊堆着許多閃閃發光的銅鍋和銅盆,房間另一頭有個磚砌的大壁爐。
還沒等他看得更清楚,就有一個小東西從房間中央飛快地朝他跑來,一邊尖聲叫着:“哈利・波特,先生!
哈利・波特!
”
接着,尖叫的小精靈猛地撞在他的上腹部,把他緊緊地、緊緊地摟住了,他覺得肋骨都要被勒斷了,肺裡的空氣全被擠了出來。
“多―多比?
”哈利喘着氣說。
“是多比,先生,是多比!
”那個聲音從他的肚臍附近尖叫着說,“多比一直盼呀盼呀,盼着見到哈利・波特,先生,結果哈利・波特親自來看他了,先生!
”
多比松開手,向後退了幾步,滿臉帶笑地擡頭望着哈利,那雙網球般大小的綠色眼睛裡含着喜悅的淚花。
他和哈利記憶中的樣子分毫不差。
那隻像鉛筆一樣細長的鼻子,那一對蝙蝠狀的耳朵,還有那長長的手指和雙腳――一切都沒有變,隻是衣服與原來的大不一樣了。
當年多比為馬爾福家幹活時,一年到頭穿着那隻髒兮兮的舊枕套。
現在,他這一身穿戴真是哈利見過的最奇怪的組合;他比世界杯賽上的那些巫師穿戴得還要糟糕。
他頭上頂着一隻茶壺保暖套,上面别着一大堆五顔六色的徽章;赤裸的兇膛上挂着一條馬蹄圖案的領帶,下身穿的是一條類似兒童足球短褲的東西,腳上是兩隻不配對的襪子。
哈利看到,其中一隻正是他從自己腳上脫下來,誘騙馬爾福先生扔給多比,從而使多比獲得自由的那隻黑襪子。
另一隻襪子上印滿粉紅色和橘黃色的條紋。
“多比,你在這裡做什麼?
”哈利驚奇地問。
“多比來霍格沃茨工作了,先生!
”多比興奮地尖叫道,“鄧布利多教授給了多比和閃閃工作。
先生!
”
“閃閃?
”哈利說,“她也在這裡?
”
“是啊,先生,是啊!
”多比說着,一把抓住哈利的手,拉着他穿過四張長長的木桌子,走進裡面的廚房。
哈利發現這些桌子擺放的位置跟上面禮堂裡四個學院的桌子一模一樣。
此刻晚餐已經結束,桌上沒有食物,但他推測一小時前這裡肯定堆滿了美味佳肴,然後通過天花闆送到上面對等的桌子上。
至少有一百個小精靈站在廚房裡,當多比領着哈利從他們身邊經過時,他們一個個滿臉堆笑,鞠躬,行屈膝禮。
他們都穿着同樣的制服:一條印着霍格沃茨飾章的茶巾。
他們像閃閃以前那樣,把茶巾當袍子裹在了身上。
多比在磚砌的壁爐前停住腳步,指給哈利看。
“閃閃,你看,先生!
”他說。
閃閃坐在爐火旁的一張凳子上。
她和多比不同,看樣子不是随随便便地找來衣服就穿。
她穿着一套整整齊齊的小裙子和短上衣,頭上還戴着一頂配套的藍帽子,上面掏了兩個洞,露出她的兩隻大耳朵。
不過,多比那身奇怪組合的衣服保護得一塵不染,像是嶄新的一樣,而閃閃則顯然對自己的衣服毫不在意。
她的短上衣上濺滿了湯漬,裙子上有一塊地方燒焦了。
“你好,閃閃。
”哈利說。
閃閃的嘴唇發抖,接着便放聲大哭,眼淚從她那對棕色的大眼睛裡滾出來,灑落在她兇前,和魁地奇世界杯賽上一模一樣。
“哦,天哪。
”赫敏說――她和羅恩也跟着哈利和多比一起來到廚房盡頭,“閃閃,别哭了,求求你……”
可是閃閃哭得更兇了。
多比倒是喜滋滋地擡頭望着哈利。
“哈利・波特想喝一杯茶嗎?
”他用尖細的聲音大聲問,蓋過閃閃的哭泣聲。
“呃――行,好吧。
”哈利說。
立刻,就有六個家養小精靈從他後面匆匆跑上來,端着一隻很大的銀托盤,上面放着一把茶壺,還放着哈利、羅恩和赫敏的杯子、一壺牛奶和一大盤餅幹。
“好豐盛啊!
”羅恩用一種很激動的聲音說。
赫敏朝他皺了皺眉頭,但小精靈們看上去都很高興。
他們低低地鞠躬,退了回去。
“你來這裡多久了,多比?
”多比遞茶時,哈利問道。
“剛一個星期,哈利・波特,先生!
”多比歡快地說,“多比來見鄧布利多先生,先生。
你知道,先生,一個被開除的家養小精靈是很難找到新工作的,先生,真的很難很難――”
聽了這話,閃閃号啕得更厲害了,她那像一個被壓扁的西紅柿一般的鼻子淌出鼻涕,啪哒啪哒地滴在兇前,她也不想把它止住。
“多比四處遊蕩了兩年,先生,就為了找一份工作!
”多比尖聲尖氣地說,“可是多比沒有找到工作,先生,因為多比現在要工錢了!
”
廚房裡的那些家養小精靈本來都很感興趣地看着他們,聽他們說話,聽到這裡,他們都把目光移開了,就好像多比說了一些粗魯的、令人尴尬的話似的。
但赫敏卻說:“好樣的,多比!
”
“謝謝你,小姐!
”多比說着,朝赫敏一笑,露出好多牙齒,“但是大多數巫師都不想要一個拿工錢的家養小精靈,小姐。
‘那不是一個家養小精靈的品質。
’他們說,然後就對着多比把門重重關上!
多比喜歡工作,但他也想穿衣服、拿工錢,哈利・波特……多比喜歡自由!
”
霍格沃茨的家養小精靈開始悄悄地挪開,躲避多比,好像他身上帶着某種傳染病菌。
閃閃倒是待着沒動,但她哭号的音量顯然又增高了。
“後來,哈利・波特,多比去拜訪閃閃,發現閃閃也被釋放了,先生!
”多比興高采烈地說。
閃閃聽了這話,從凳子上往前一撲,臉朝下倒在石闆鋪的地面上,捶打着小小的拳頭,痛苦地尖叫起來。
赫敏趕緊蹲在她身邊,試着安慰她,可是不管赫敏說什麼都不起任何作用。
多比繼續講他的故事,高聲尖叫着,蓋過了閃閃的哭号。
“然後多比突然有了主意,哈利・波特,先生!
‘多比和閃閃為什麼不能一起找工作呢?
’多比說。
‘哪裡有工作夠兩個家養小精靈幹的呢?
’閃閃問。
多比想啊想啊,就想起來了,先生!
霍格沃茨!
多比和閃閃就來找鄧布利多教授了,先生!
鄧布利多教授就把我們都收下了!
”
多比臉上露出非常燦爛的笑容,喜悅的淚水又充盈在他眼睛裡。
“鄧布利多教授說,既然多比想要工錢,他可以付給多比工錢!
所以啊,多比是一個自由的小精靈,先生,多比每星期得到一個加隆,每個月放一天假!
”
“那不算很多!
”赫敏在地闆上氣憤地喊道,蓋過閃閃不斷哭喊和捶拳頭的聲音。
“鄧布利多教授本來要給多比一星期十個加隆,周末放假,”多比說着,突然打了個寒噤,好像這麼多财富和閑暇時間是非常可怕的,“可是多比跟他讨價還價,小姐……多比喜歡自由,小姐,但他不想要太多的自由,他更喜歡工作!
”
“那麼你呢,閃閃,鄧布利多教授付你多少工錢?
”赫敏好心好意地問。
她如果以為這會使閃閃高興起來,就真是大錯特錯了。
閃閃确實停止了哭泣,她坐了起來,但兩隻巨大的棕色眼睛狠狠地瞪着赫敏,濕漉漉的臉上突然變得怒氣沖沖。
“閃閃是一個被掃地出門的家養小精靈,但閃閃還沒到拿工錢的地步!
”她尖聲刺耳地說,“閃閃還沒有堕落到那個程度!
閃閃為自由感到羞愧!
”
“羞愧?
”赫敏茫然地說,“可是――閃閃,你聽我說!
應該感到羞愧的是克勞奇先生,不是你!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他對你太殘忍了――”
可是閃閃聽了這話,趕緊把手捂在她帽子的兩個洞眼上,把耳朵壓扁,這樣她就聽不見了,然後她尖叫起來:“不許你辱罵我的主人,小姐!
不許你辱罵我的克勞奇先生!
克勞奇先生是一個好巫師,小姐!
克勞奇先生開除了壞閃閃,他做得對!
”
“閃閃還調整不過來,哈利・波特,”多比尖聲尖氣地悄悄告訴他們,“閃閃忘記她跟克勞奇先生已經一刀兩斷,她現在可以怎麼想就怎麼說了,可是她做不到。
”
“怎麼,家養小精靈評論他們的主人時,不能怎麼想就怎麼說嗎?
”哈利問。
“哦,不能,先生,絕對不能,”多比說,表情突然嚴肅起來,“這是家養小精靈的奴隸身份規定的,先生。
我們為主人保守秘密,保持沉默,先生。
我們維護家族的榮譽,從不說主人的壞話――不過鄧布利多教授對多比說,他并不堅持我們一定要做到這點。
鄧布利多教授說,我們可以随意――随意――”
多比突然顯得局促不安起來,湊到哈利跟前,哈利傾下身子。
多比小聲說:“他說如果我們願意,可以叫他傻瓜大笨蛋,先生!
”
多比發出一聲恐懼的幹笑。
“可是多比不想這麼做,哈利・波特,”他說,現在語氣又正常了――他搖晃着腦袋,兩隻耳朵啪啪地拍打着,“多比非常喜歡鄧布利多教授,先生,願意替他保守秘密,為他保持沉默,并為此自豪。
”
“那麼對馬爾福呢,你現在是不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了?
”哈利咧嘴笑着,追問多比。
一絲恐懼的神色掠過多比那雙巨大的眼睛。
“多比――多比可以,”他不很确定地說,挺起小小的兇膛,“多比可以告訴哈利・波特,多比的舊主人是――是――很壞的黑巫師!
”
多比呆立了片刻,渾身發抖,被自己的大膽行為吓傻了――然後他一頭沖向最近的桌子,開始把腦袋狠狠地往上面撞,一邊尖叫道:“壞多比!
壞多比!
”
哈利抓住多比的領帶後面,把他從桌子旁拉開了。
“謝謝你,哈利・波特,謝謝你。
”多比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用手揉着前額。
“你隻需要多練習練習。
”哈利說。
“練習!
”閃閃氣憤地尖聲嚷道,“你應該為自己感到羞愧,多比,那樣評論你的主人!
”
“他們已經不是我的主人了,閃閃!
”多比不服氣地說,“多比再也不在乎他們怎麼想了!
”
“哦,你真是一個壞精靈,多比!
”閃閃嗚咽着說,眼淚又一次順着面頰撲簌簌滾落下來,“我可憐的克勞奇先生,他沒有了閃閃該怎麼辦呢?
他需要我,他需要我的幫助!
我從一生下來就照顧克勞奇一家,在我之前,是我媽媽,在她之前,是我外婆……哦,如果她們知道閃閃被釋放了,會怎麼說呢?
哦,恥辱啊,真是恥辱!
”她又把臉埋在裙子裡,放聲大哭。
“閃閃,”赫敏語氣堅決地說,“我可以肯定,克勞奇先生沒有你照樣過得很好。
你知道嗎,我們見過他――”
“你們見過我的主人?
”閃閃喘着氣問,從裙子裡重新擡起淚痕斑斑的臉,瞪大眼睛望着赫敏,“你在這裡,在霍格沃茨看見他的?
”
“是的,”赫敏說,“他和巴格曼先生是三強争霸賽的裁判。
”
“巴格曼先生也來了?
”閃閃尖聲問道,突然又變得怒氣沖沖,令哈利大吃一驚(從羅恩和赫敏臉上的神情看,他們也吃驚不小),“巴格曼先生是一個壞巫師!
一個很壞很壞的巫師!
我的主人不喜歡他,哦,一點兒也不喜歡!
”
“巴格曼――壞巫師?
”哈利說。
“哦,是的,”閃閃說着,氣憤地點着頭,“主人告訴了閃閃一些事情!
可是閃閃不能說……閃閃――閃閃替主人保守秘密……”
她再一次淚如雨下。
他們可以聽見她把臉埋在裙子裡哭泣:“可憐的主人,可憐的主人,再也沒有閃閃幫助他了!
”
除此之外,他們從閃閃嘴裡再也問不出一句明白的話。
于是他們随她去哭泣,隻管自己喝茶。
多比在一旁興高采烈地說個不停,講他作為一個自由小精靈是怎麼生活的,以及他打算怎麼花他的工錢。
“多比下一步就買一件套頭衫,哈利・波特!
”他指着赤裸的兇脯,高興地說。
“告訴你吧,多比,”羅恩似乎對這個小精靈産生了極大的好感,他說,“我要把我媽媽這個聖誕節給我織的毛衣送給你,我每年都能從她那裡得到一件。
你不讨厭暗紫紅色吧?
”
多比開心極了。
“我們必須把它縮小一些,适合你的身材,”羅恩對他說,“它跟你的茶壺保暖套倒是很相配呢。
”
他們準備告辭時,旁邊的許多小精靈都圍攏過來,向他們遞來許多點心,讓他們帶上樓去。
赫敏不肯拿,她望着小精靈們不停鞠躬、行屈膝禮的樣子,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哈利和羅恩卻往口袋裡裝了好多奶油蛋糕和餡餅。
“太感謝了!
”哈利對小精靈們說――他們都簇擁到門邊,向他們三人道晚安,“再見,多比!
”
“哈利・波特……多比有時候可以來看你嗎,先生?
”多比試探地問。
“當然可以。
”哈利說,多比頓時眉開眼笑。
“你們知道嗎?
”羅恩說道――這時他和赫敏、哈利剛離開廚房,正往通向門廳的樓梯上走,“這些年來,我一直覺得弗雷德和喬治很了不起,能從廚房裡偷出吃的東西――鬧了半天,實際上并不困難,是嗎?
小精靈們那麼熱情地把東西塞給你!
”
“我認為,對于那些家養小精靈來說,這是一件最理想的事,”赫敏領頭往大理石樓梯上走,一邊說道,“我指的是多比來這裡工作。
别的小精靈會看到他獲得自由是多麼愉快,慢慢他們就會明白自己也願意那樣!
”
“但願他們不要太仔細地觀察閃閃。
”哈利說。
“哦,她會高興起來的。
”赫敏說,不過她的口氣也有些猶疑,“等這場驚吓過去,她習慣了霍格沃茨的生活時,就會明白她離開了那個叫克勞奇的家夥,日子要好過得多!
”
“她似乎很愛那個男人。
”羅恩含糊不清地說(他剛咬了一口奶油蛋糕)。
“不過,她對巴格曼的評價可不高,是嗎?
”哈利說,“不知道克勞奇在家裡是怎麼議論巴格曼的?
”
“大概說他不是一個很稱職的司長,”赫敏說,“說句實話……他這麼說是有道理的,是不是?
”
“跟克勞奇那老家夥比起來,我還是情願在他手下工作,”羅恩說,“至少巴格曼還有點兒幽默感。
”
“可别讓珀西聽見你這麼說。
”赫敏說,淡淡地笑了笑。
“是啊,說到珀西,他可不願在任何一個有幽默感的人手下工作,是不是?
”羅恩說――他現在又開始吃一塊巧克力松餅了,“一個笑話哪怕隻戴着多比的茶壺保暖套,幾乎是光着身子在他面前跳舞,他也認不出來。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