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胖夫人逃跑
很快,黑魔法防禦術就成了大多數人最喜歡的一門課程,隻有德拉科・馬爾福和他那幫斯萊特林的同黨還在說盧平教授的壞話。
“看看他的袍子成了什麼樣兒,”盧平教授經過時,馬爾福故意說得讓别人都聽見,“他穿得就像我們家以前的小精靈。
”
除了他們,誰也不在意盧平教授的長袍打着補丁,已經磨損得很厲害。
他接下來的幾節課也像第一節課一樣生動有趣。
學完博格特,他們又學習了紅帽子,這是一種類似小妖精的醜陋的小東西,潛伏在曾經流過皿的地方,如城堡的地牢裡、廢棄的戰場的坑道裡,等着用大棒襲擊迷路的人。
紅帽子之後,他們又開始學習卡巴,一種生活在水裡的爬行動物,模樣活像長着鱗片的猴子,手上帶蹼,随時準備掐死在它們的池塘裡涉水而過的毫無防備的人。
哈利隻希望他在上其他幾門課時也能這樣高興。
最糟糕的是魔藥課。
斯内普這些日子情緒特别惡劣,其中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博格特變成斯内普的模樣,納威又給它穿上一身他奶奶的衣服,這消息像野火一樣很快在學校裡傳遍了。
斯内普似乎覺得這件事一點也不好玩。
從此他隻要一聽見有人提到盧平教授的名字,他的眼睛就惡狠狠地瞪了過去,而且他現在變本加厲地找納威的碴兒。
哈利還越來越害怕他在特裡勞尼教授那間令人窒息的塔樓教室裡所上的課。
他要硬着頭皮破譯各種奇怪的形狀和符号,還要強迫自己不去理會特裡勞尼教授那雙一看見他就眼淚汪汪的大眼睛。
他沒法喜歡特裡勞尼教授,盡管班上許多同學對這位教授尊敬得近乎崇拜。
帕瓦蒂・佩蒂爾和拉文德・布朗中午吃飯的時候喜歡到特裡勞尼教授的塔樓教室去,回來時臉上總是挂着一副讨厭的高深莫測的表情,似乎她們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現在她們每次跟哈利說話都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就好像哈利快要死了似的。
沒有一個人真正喜歡保護神奇動物課。
在充滿刺激的第一節課之後,這門課就變得特别乏味了。
海格似乎失去了信心。
現在,他們一節課又一節課地學習怎樣照料弗洛伯毛蟲,這種蟲子肯定是世界上最沒趣兒的動物。
“為什麼要費事照料它們呢?
”羅恩說,他們剛才又花了一個小時把切碎的生菜葉塞進弗洛伯毛蟲細細的喉嚨裡。
十月初,哈利的心思被另一件事所占據。
這件事太有意思了,彌補了那些令人不快的課程帶給他的煩惱。
魁地奇賽季正在臨近,一個星期四的晚上,格蘭芬多球隊的隊長奧利弗・伍德召集大家開會,讨論新賽季的戰術。
一支魁地奇球隊由七人組成:三名追球手,負責把鬼飛球(一種足球大小的紅色球)打進球場兩端五十英尺高的圓環,進球得分;兩名擊球手,用沉重的球棒擊打遊走球(兩隻蹿來蹿去地攻擊球員的沉甸甸的黑球);一名守門員,負責防守球門;還有就是找球手,他的工作最艱巨,要尋找并抓住金色飛賊。
這是一個帶翅膀的、胡桃那麼大的小球,一旦把它抓住,比賽即刻結束。
抓住飛賊的那支球隊可加一百五十分。
奧利弗・伍德是個身材高大的十七歲小夥子,在霍格沃茨上七年級,也就是最後一個年級。
在光線漸漸變暗的魁地奇球場邊冷飕飕的更衣室裡,他對六名隊員訓話,壓抑的口氣中透着一種決絕。
“要赢得魁地奇杯,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機會――我的最後一次機會,”他在隊員面前大步踱來踱去,對他們說道,“這個學年結束我就要離開了,再也不會有另一次機會了。
“格蘭芬多已經七年沒有赢過了。
是啊,我們是世界上最倒黴的――受傷――接着去年又取消了聯賽……”伍德咽了口唾沫,似乎想起這些往事仍然使他哽咽,“但我們同時知道,我們是全校最好的――最棒的――球隊。
”說着,他把一隻拳頭砸在另一個手心裡,眼睛裡又閃出過去那種狂野的光芒。
“我們有三名最棒的追球手。
”
伍德指着艾麗娅・斯平内特、安吉利娜・約翰遜和凱蒂・貝爾。
“我們有兩名不可戰勝的擊球手。
”
“打住,奧利弗,你說得我們怪不好意思的。
”弗雷德和喬治・韋斯萊異口同聲地說,假裝羞紅了臉。
“我們還有一位從來沒輸過比賽的找球手!
”伍德繼續說道,用一種激烈而驕傲的目光瞪着哈利。
“還有我。
”他好像後來才想起來似的補了一句。
“我們認為你也很棒,奧利弗。
”喬治說。
“呱呱叫的守門員。
”弗雷德說。
“關鍵在于,”伍德接着說,一邊又踱起步來,“最近這兩年,魁地奇杯上應該寫着我們的名字。
自從哈利入隊以來,我就一直認為這是十拿九穩的事。
但是一直沒能如願。
我們想看到自己的名字寫在杯上,今年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伍德說得這麼悲壯,就連弗雷德和喬治也為之動容。
“我們會成功的,奧利弗!
”安吉利娜說。
“肯定成功。
”哈利說。
球隊帶着堅定的決心開始了訓練,每星期三個晚上。
天氣越來越冷,雨水增多,夜晚變得更加黑暗,但是泥濘、狂風和暴雨都不能破壞哈利對最終赢得銀光閃閃的魁地奇大獎杯的美好憧憬。
一天晚上訓練結束後,哈利回到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渾身凍得發僵,但對訓練的進展非常滿意。
他發現公共休息室裡叽叽喳喳,熱鬧非凡。
出什麼事了?
”他問羅恩和赫敏,他們倆坐在火爐旁兩把最好的椅子上,正在完成天文課的兩張星星圖表。
“第一次去霍格莫德過周末。
”羅恩指着破破爛爛的布告欄上新貼出來的一張通告,說,“十月底。
萬聖節前夕。
”
“太棒了!
”跟着哈利鑽過肖像洞口的弗雷德說,“我要去一趟佐科笑話店,我的臭蛋快要用完了。
”
哈利撲通坐在羅恩旁邊的一把椅子上,滿心的高興勁兒一掃而光。
赫敏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
“哈利,你下次一定能去。
”她說,“他們肯定很快就能抓住布萊克,已經有人看見過他一次了。
”
“布萊克又不是傻瓜,不可能跑到霍格莫德去輕舉妄動。
”羅恩說,“哈利,你問問麥格你這次能不能去,下次要等到猴年馬月――”
“羅恩!
”赫敏說,“哈利應該待在學校裡――”
“不能就把他一個三年級學生留在學校,”羅恩說,“去問問麥格吧,哈利,快去――”
“好吧,我去問問。
”哈利拿定了主意說。
赫敏張嘴想反駁,就在這時,克魯克山輕輕跳上她的膝頭,嘴裡叼着一隻很大的死蜘蛛。
“它非得當着我們的面吃那玩意兒嗎?
”羅恩皺着眉頭問。
“聰明的克魯克山,這是你自己抓住的嗎?
”赫敏說。
克魯克山慢慢地把蜘蛛嚼着吃了,一雙黃眼睛傲慢地盯着羅恩。
“就讓它待在那兒别動。
”羅恩惱怒地說,又埋頭畫他的星星圖表,“斑斑在我的書包裡睡覺呢。
”
哈利打了個哈欠。
他真想上床睡覺,可是他的星星圖表還沒畫完呢。
他把書包拖過來,掏出羊皮紙、墨水和羽毛筆,開始做功課。
“如果你願意,可以抄我的。
”羅恩說着,用花體字标出最後一顆星星,把圖表推給了哈利。
赫敏不贊成抄襲,她噘起了嘴,但什麼也沒說。
克魯克山仍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羅恩,毛茸茸的尾巴尖輕輕擺動着。
突然,它忽地猛撲過去。
“哎喲!
”羅恩大吼一聲,一把抓住書包,克魯克山把四隻爪子深深紮進包裡,惡狠狠地撕扯着,“滾開,你這個傻畜生!
”
羅恩想把書包從克魯克山身下拽開,可是克魯克山抓住不放,一邊龇牙咧嘴、狠命撕扯。
“羅恩,别傷害它!
”赫敏尖叫道。
整個公共休息室裡的同學都在看着。
羅恩抓着書包掄了一圈,克魯克山仍然抓住不放,斑斑卻從書包口裡飛了出來――
“抓住那隻貓!
”羅恩喊道,這時克魯克山丢下了書包,蹿到桌子那頭,開始追趕驚慌失措的斑斑。
喬治・韋斯萊撲過去抓克魯克山,沒有抓住。
斑斑一溜煙穿過二十雙腿,一頭鑽到了一隻舊五鬥櫥底下。
克魯克山刹住腳步,矮下羅圈腿,俯身把前爪伸到五鬥櫥底下拼命扒拉着。
羅恩和赫敏匆匆趕了過來。
赫敏抓住克魯克山的腰部,把它抱走了。
羅恩趴在地上,費了不少勁兒,才揪着斑斑的尾巴把它拉了出來。
“你看看它!
”他把斑斑拎到赫敏面前,氣呼呼地對她說,“瘦得皮包骨頭!
你讓那隻貓離它遠點兒!
”
“克魯克山不知道這樣做不對!
”赫敏聲音發抖地說,“貓都喜歡追老鼠的,羅恩!
”
“那畜生有點兒怪!
”羅恩一邊說,一邊哄勸瘋狂扭動着身體的斑斑重新鑽進他的口袋,“它聽見了我說斑斑在我的書包裡!
”
“哦,别胡扯啦,”赫敏不耐煩地說,“克魯克山能聞到它的氣味,羅恩,你以為――”
“那隻貓就是盯住斑斑不放!
”羅恩沒理睬周圍吃吃發笑的人群,“是斑斑先來的,而且它病了!
”
羅恩氣沖沖地大步穿過公共休息室,上樓去男生宿舍了。
第二天,羅恩仍然跟赫敏鬧着别扭。
草藥課上,他幾乎沒跟她說一句話,雖然他和哈利、赫敏分在一組剝泡泡豆莢。
“斑斑怎麼樣了?
”赫敏怯生生地問,這時他們正從泡泡枝上摘下胖鼓鼓的粉紅色豆莢,剝出亮晶晶的豆子,放到一隻木桶裡。
“躲在我的床腳發抖呢。
”羅恩氣呼呼地說,豆子沒有扔進桶裡,撒在了暖房的地上。
“當心,韋斯萊,當心!
”斯普勞特教授喊道,地上的豆子在他們眼前開花了。
接下來是變形課。
哈利已打定主意下課後要問問麥格教授他能不能跟其他同學一起去霍格莫德,他排在教室外面的隊伍裡,心裡盤算着到時候怎麼說。
可是,隊伍前面出了點亂子,使他分了心。
拉文德・布朗好像在哭。
帕瓦蒂一邊用胳膊摟住她,一邊向神情嚴肅的西莫・斐尼甘和迪安・托馬斯解釋着什麼。
“怎麼回事,拉文德?
”赫敏焦急地問,跟哈利和羅恩一起湊了上去。
“她今天早晨收到了家裡的一封信,”帕瓦蒂小聲說,“她的兔子賓奇被一隻狐狸咬死了。
”
“哦,”赫敏說,“我為你難過,拉文德。
”
“我早該知道的!
”拉文德痛不欲生地說,“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
“呃――”
“十月十六日!
‘你最害怕的那件事,會在十月十六日發生!
’記得嗎?
她說得對,她說得對!
”
此時,全班同學都聚攏在拉文德周圍。
西莫嚴肅地搖着頭。
赫敏遲疑了一下,說道:“你――你是一直害怕賓奇被一隻狐狸咬死嗎?
”
“其實,也不一定是狐狸,”拉文德說,擡起淚汪汪的眼睛看着赫敏,“但我顯然害怕兔子會死,不是嗎?
”
“噢。
”赫敏說。
她又頓了頓。
然後――
“賓奇是一隻老兔子嗎?
”
“不―不是!
”拉文德抽抽搭搭地說,“是―是個兔寶寶!
”帕瓦蒂把拉文德的肩膀摟得更緊了。
“那你為什麼會害怕它死呢?
”赫敏說。
帕瓦蒂沒好氣地瞪着她。
“理智地分析一下吧,”赫敏轉向人群說道,“我的意思是,賓奇并不是今天死的,對嗎,拉文德隻是今天才得着消息,”――拉文德大聲哀号――“而且她不可能一直在害怕這件事,因為她聽到消息覺得非常震驚――”
“别理睬赫敏,拉文德,”羅恩大聲說,“她根本不把别人的寵物當回事兒。
”
幸好,這個時候麥格教授打開了教室的門。
赫敏和羅恩怒目而視,進了教室。
他們分坐在哈利的兩邊,整節課都沒有互相說話。
下課鈴響了,哈利還沒有想好怎麼跟麥格教授說,倒是她先提起了霍格莫德的話題。
“請等一下!
”同學們起身離開時,麥格教授喊道,“你們都在我的學院,請在萬聖節前把去霍格莫德的許可表交給我。
不交表就不能去,千萬别忘了!
”
納威把手舉了起來。
“對不起,教授,我――我好像丢了――”
“你奶奶把你的表直接寄給我了,隆巴頓,”麥格教授說,“她似乎認為那樣更安全。
好了,就這樣吧,你們可以走了。
”
“快去問她。
”羅恩壓低聲音對哈利說。
“哦,可是――”赫敏想說話。
“快去,哈利。
”羅恩固執地說。
哈利等全班同學都離開後,才忐忑不安地朝麥格教授的講台走去。
“什麼事,波特?
”
哈利深深吸了口氣。
“教授,我的姨媽和姨父――呃――他們忘記在我的表上簽字了。
”他說。
麥格教授從她的方形眼鏡上面看着哈利,什麼也沒說。
“所以――呃――你認為可不可以――我是說,能不能夠――讓我去霍格莫德?
”
麥格教授垂下眼睛,開始整理桌子上的講義。
“恐怕不行,波特,”她說,“你聽見我剛才說的話了。
沒有表就不能去。
這是規定。
”
“可是――教授,我的姨媽和姨父――你知道的,他們是麻瓜,他們其實根本不明白――不明白霍格沃茨發的表格之類的東西。
”哈利說,羅恩在一旁拼命點頭鼓勵他,“如果你說我能去――”
“但是我不會說的,”麥格教授說着,站起身來,把講義整整齊齊地放進抽屜,“表上說得很明白,必須由父母或監護人簽字許可。
”她轉身望着哈利,臉上的表情怪怪的。
是同情嗎?
“很抱歉,波特,但事情隻能這樣了。
你最好抓緊時間,不然下節課要遲到了。
”
沒有辦法了。
羅恩罵了麥格教授許多難聽的話,使赫敏大為惱火。
赫敏臉上擺出那副“都是為了你好”的表情,羅恩看了更加生氣。
班上每個同學都在喜滋滋地大聲談論到了霍格莫德村先做什麼,哈利隻能幹聽着。
“不是還有宴會嘛,”羅恩想讓哈利高興起來,說道,“你知道的,萬聖節前夕的宴會,在晚上舉行。
”
“是啊,”哈利悶悶不樂地說,“太棒了。
”
萬聖節前夕的宴會倒是不錯,但如果他能跟其他人一樣在霍格莫德玩了一天之後赴宴,那滋味将會更加美妙。
别人的安慰也沒能使他心裡好受一點。
迪安・托馬斯筆頭子很靈,提出要模仿弗農姨父的筆迹在表上簽字,可是哈利已經跟麥格教授說了他沒有簽字,所以這招行不通。
羅恩半真半假地建議用隐形衣,被赫敏斷然否決。
她提醒羅恩說,鄧布利多告訴過他們,攝魂怪是能看透隐形衣的。
而珀西的安慰話大概是最不管用的了。
“他們把霍格莫德炒得沸沸揚揚,可是我告訴你,哈利,其實根本就沒有那麼好。
”他一本正經地說,“是啊,糖果店還是蠻不錯的,但佐科笑話店很危險。
噢,對了,尖叫棚屋倒是值得一去。
可是除此之外,哈利,說實在的,你并沒有錯過什麼。
”
萬聖節前一天早晨,哈利和其他同學一起醒來,下樓吃早飯時心裡非常沮喪,但他盡量表現得跟平常一樣。
“我們會從蜂蜜公爵帶許多糖果回來給你。
”赫敏說,她似乎為哈利感到難過極了。
“沒錯,帶一大堆回來。
”羅恩說。
面對哈利的失望,他和赫敏終于忘記了他們關于克魯克山的争吵。
“别替我擔心啦,”哈利故意用滿不在乎的口氣說道,“宴會上見。
好好玩吧。
”
他陪他們走到門廳,管理員費爾奇站在大門裡面,核對着一份長長的名單,警惕地盯着每一張面孔,不讓一個不該出去的人溜出大門。
“待在這兒了,波特?
”馬爾福喊道,他和克拉布、高爾一起排在隊伍裡,“不敢經過那些攝魂怪?
”
哈利沒有理他,獨自走上大理石樓梯,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返回格蘭芬多塔樓。
“口令?
”胖夫人從瞌睡中驚醒,問道。
“吉星高照。
”哈利沒精打采地說。
肖像畫彈開了,哈利從洞口爬進公共休息室。
裡面滿是叽叽喳喳的一、二年級學生,還有幾個高年級的,顯然是去過霍格莫德很多次,已經不覺得新鮮了。
“哈利!
哈利!
嘿,哈利!
”
是科林・克裡維,一個二年級的學生,對哈利崇拜得五體投地,從不放過跟他說話的機會。
“你沒有去霍格莫德嗎,哈利?
為什麼?
嘿――”科林熱切地回頭看看他那些朋友,“如果你願意,可以過來跟我們坐在一起,哈利!
”
“呃――不了,謝謝你,科林。
”哈利說,他沒有心情讓一大堆人瞪着眼盯着他額頭上的傷疤,“我――我要去圖書館,有一些功課要做。
”
說完,他别無選擇,隻能掉轉身,又從肖像洞口爬了出去。
“為什麼又把我叫醒?
”胖夫人氣呼呼地沖着他的背影喊道。
哈利灰心喪氣地朝圖書館走去,走到半路,改變了主意。
他不想做功課。
他轉過身,不料卻與費爾奇碰了個正着。
費爾奇顯然剛剛送走最後一批去霍格莫德的同學。
“你在幹什麼?
”費爾奇懷疑地粗聲問道。
“沒幹什麼。
”哈利實話實說。
“沒幹什麼!
”費爾奇厲聲吼道,雙下巴難看地抖動着,“編得倒像!
一個人鬼鬼祟祟地溜達,你為什麼沒像你那些讨厭的小朋友那樣,去霍格莫德買臭彈、打嗝粉和飛鳴蟲呢?
”
哈利聳了聳肩。
“好了,回你的公共休息室吧,你隻能待在那兒!
”費爾奇惡狠狠地說,他站在那裡瞪着哈利,直到他從視線裡消失。
可是哈利沒有返回公共休息室。
他爬了一段樓梯,心裡隐約想着要去貓頭鷹棚屋看看海德薇。
他正走在另一條走廊上時,從一個房間裡傳出一個聲音:“哈利?
”
哈利折回身來看是誰在說話,遇到了在辦公室門口張望的盧平教授。
“你在做什麼呢?
”盧平問,語氣跟費爾奇完全不同,“羅恩和赫敏呢?
”
“在霍格莫德。
”哈利說,努力讓自己的口氣顯得随意些。
“啊。
”盧平說,打量了哈利一會兒,“你幹嗎不進來?
我剛收到一個格林迪洛,準備下節課用。
”
“一個什麼?
”哈利問。
他跟着盧平走進辦公室,牆角立着一個很大的水箱。
一個令人惡心的、長着尖尖犄角的綠色怪物,把臉貼在玻璃上,一邊做着各種怪相,一邊不停地伸屈着瘦瘦長長的手指。
“水怪。
”盧平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格林迪洛,說道,“對付它不應該有什麼困難,尤其是在對付過卡巴之後。
訣竅是要掙脫它的手。
你注意到它的手指長得出奇嗎?
很有力氣,但是松脆易碎。
”
格林迪洛龇了龇它的綠牙齒,然後把自己埋在了水箱角落裡一堆糾結的水草中。
“喝杯茶吧?
”盧平說着,左右張望着找他的茶壺,“我剛才正想泡一壺茶呢。
”
“好吧。
”哈利局促不安地說。
“坐下吧,”盧平一邊說,一邊打開了一個灰撲撲的罐子,“我恐怕隻有茶葉包――不過我相信你已經受夠了茶葉吧?
”
哈利看着他。
盧平眼裡閃着诙諧的光。
“你怎麼知道這事兒?
”哈利問。
“麥格教授告訴我的。
”盧平說着,遞給哈利一杯茶,杯子上有個缺口,“你并不擔心,是嗎?
”
“是的。
”哈利說。
他很想把在木蘭花新月街看到那條狗的事告訴盧平,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
他不願意盧平把他想成一個膽小鬼,特别是盧平似乎已經認為他沒有能力對付博格特了。
大概是他的一些想法在臉上有所表現,隻聽盧平問道:“你有什麼煩心的事嗎,哈利?
”
“沒有。
”哈利沒說實話。
他喝了點兒茶,注視着格林迪洛沖他揮舞着一隻拳頭。
“有,”他突然說道,把茶杯放在盧平的書桌上,“你還記得我們對付博格特的那天嗎?
”
“記得。
”盧平慢悠悠地說。
“你為什麼不讓我對付它?
”哈利突兀地問。
盧平揚起眉毛。
“我認為那是明擺着的事呀,哈利。
”盧平的口氣有些驚訝。
哈利本以為盧平會否認這件事,聽了這話很是吃驚。
“為什麼?
”他又問了一遍。
“是這樣,”盧平微微蹙起眉頭說道,“我想當然地認為,如果讓博格特面對你,它會變成伏地魔的形象。
”
哈利怔住了。
他沒有料到盧平會這樣回答,而且,盧平竟然說出了伏地魔的名字。
除了他自己,哈利隻聽見鄧布利多教授大聲說過這個名字。
“顯然,我錯了。
”盧平仍然皺着眉頭對哈利說道,“但當時我認為不應該讓伏地魔在教工休息室裡顯形。
我想這會把别人吓壞的。
”
“我确實先想到了伏地魔,”哈利坦誠地說,“可是後來我――我想起了那些攝魂怪。
”
“我明白,”盧平若有所思地說,“是啊,是啊……我印象很深。
”看到哈利臉上驚訝的神情,他微微笑了笑,“這就說明,你最恐懼的是――恐懼本身。
很有智慧,哈利。
”
哈利不知道如何作答,便又喝了幾口茶。
“這麼說,你一直以為我不相信你有能力對付博格特?
”盧平敏銳地問。
“這個……是啊。
”哈利說,他突然覺得開心多了,“盧平教授,你知道那些攝魂怪――”
有人敲門,打斷了他的話。
“進來。
”盧平大聲說。
門開了,斯内普走了進來,他手裡拿着一個微微冒煙的高腳酒杯。
看見哈利,他停住腳步,一雙黑眼睛眯了起來。
“啊,西弗勒斯,”盧平微笑着說,“非常感謝。
你把它放在桌子上好嗎?
”
斯内普放下冒煙的酒杯,目光來回打量着哈利和盧平。
“我在給哈利看我的格林迪洛。
”盧平心情愉快地指着水箱說道。
“真有意思。
”斯内普看也不看地說,“你應該馬上把它喝掉,盧平。
”
“好的,好的,我會喝的。
”盧平說。
“我熬了滿滿一鍋,”斯内普繼續說,“怕你還需要。
”
“我大概明天還應該再喝一些。
非常感謝,西弗勒斯。
”
“不必客氣。
”斯内普說,但他眼裡的神情是哈利不喜歡的。
他面無笑容,十分警惕地退出了房間。
哈利好奇地看着高腳酒杯。
盧平笑了。
“斯内普教授好意為我熬制了一種藥劑。
”他說,“我對制藥不大在行,而這種藥又特别複雜。
”他端起酒杯,聞了聞,“真可惜,加了糖就不管用了。
”說完,他啜了一口,打了個哆嗦。
“為什麼?
――”哈利想問個明白。
盧平看着他,回答了他沒有說完的問題。
“我一直感到有點兒不舒服,”盧平說,“隻有這種藥能管用。
我運氣真好,跟斯内普教授在一起工作。
能夠調制這種藥的巫師可不多啊。
”
盧平教授又啜了一口,哈利産生了一種強烈的沖動,想把他手裡的酒杯打掉。
“斯内普教授對黑魔法很感興趣。
”他冒冒失失地說了一句。
“真的嗎?
”盧平說,似乎隻是略感好奇,他又喝了一大口藥。
“有人認為――”哈利遲疑了一下,然後不顧一切地說了下去,“有人認為,為了得到黑魔法防禦術的教職,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
盧平喝光了酒杯裡的藥,做了個苦臉。
“真難喝,”他說,“好了,哈利,我要接着工作了。
待會兒宴會上見。
”
“好的。
”哈利說着,放下了空茶杯。
那隻喝空了的高腳酒杯仍在冒煙。
“給,”羅恩說,“我們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
一大堆五顔六色的糖果陣雨一樣落在哈利的腿上。
天已擦黑,羅恩和赫敏剛剛走進公共休息室,臉蛋被寒風吹得紅撲撲的,看上去他們玩得别提多開心了。
“謝謝。
”哈利說着,拿起一包胡椒小頑童,“霍格莫德怎麼樣?
你們去了哪兒?
”
聽他們的口氣――好像哪兒都去了。
德維斯-班斯店、魔法設備店、佐科笑話店,還進三把掃帚喝了熱騰騰的黃油啤酒,此外還去了許多别的地方。
“郵局,哈利!
有差不多兩百隻貓頭鷹,都蹲在架子上,都标着顔色代碼,就看你想讓你的信走多快了!
”
“蜂蜜公爵推出了一種新的乳汁軟糖,還讓我們免費嘗了幾塊,這裡就有,看――”
“我們好像看見了一個吃人妖,真的,三把掃帚裡什麼貨色都有――”
“多麼希望能給你帶一些黃油啤酒啊,真是讓你感到全身熱乎乎的――”
“你做什麼了?
”赫敏顯得很擔憂地問,“你做了什麼功課沒有?
”
“沒有,”哈利說,“盧平在他的辦公室裡請我喝茶。
後來斯内普進去了……”
他把高腳酒杯的事告訴了他們。
羅恩的嘴一下子張大了。
“盧平喝了?
”他吃驚地問,“他瘋了嗎?
”
赫敏看了看表。
“我們得下去了,知道嗎,再過五分鐘宴會就要開始了……”他們匆匆爬出肖像洞口,彙入人群,一邊仍在談論着斯内普。
“可是,如果他――你知道的――”赫敏壓低聲音,不安地掃了一眼周圍,“如果他想要――想要毒死盧平――是不會當着哈利的面這麼做的。
”
“是啊,大概吧。
”哈利說,他們到了門廳,往禮堂走去。
禮堂裡裝飾着成百上千個點着蠟燭的南瓜,一大群飛來飛去的活蝙蝠,還有許多燃着火苗的橘黃色橫幅,它們像色彩斑斓的水蛇一樣,在醞釀着風暴的天花闆上懶洋洋地飄蕩。
食物美味極了,就連肚子裡已經塞滿蜂蜜公爵糖果的羅恩和赫敏,也每樣都添了一份。
哈利不住地去看教工餐桌。
盧平教授看上去很快樂,跟平常沒有什麼兩樣,正跟小個子魔咒課老師弗立維教授聊得起勁兒。
哈利的目光掃過教工餐桌,落在斯内普的座位上。
莫非是他的幻覺嗎?
他覺得斯内普的眼睛在頻頻瞥向盧平,次數多得不正常。
宴會的結尾是霍格沃茨幽靈們表演的節目。
他們紛紛從牆壁和桌子裡蹿出來,組成各種陣形表演滑行。
格蘭芬多的差點沒頭的尼克把他的砍頭經曆又重演了一遍,大獲成功。
這個晚上過得太愉快了,就連離開禮堂時馬爾福隔着人群沖哈利大喊“波特,攝魂怪向你問好!
”也沒有影響哈利的好心情。
哈利、羅恩和赫敏跟着格蘭芬多的其他同學,順着平常的路線往格蘭芬多塔樓走去。
可是,走到通向胖夫人肖像的那條走廊時,卻發現那裡擠滿了學生。
“為什麼都不進去?
”羅恩好奇地說。
哈利越過前面同學的頭頂望去。
肖像洞口似乎是關着的。
“勞駕,讓我過去。
”傳來了珀西的聲音,他煞有介事地匆匆穿過人群,“為什麼都堵在這兒?
你們不可能都忘記口令了吧――對不起,我是學生會主席――”
突然,人群安靜下來,從前排開始,似乎有一股寒意在順着走廊蔓延。
他們聽見珀西用一種變得尖厲的聲音說道:“誰去叫一下鄧布利多教授。
快。
”
人們紛紛轉過腦袋。
站在後面的人踮起了腳尖。
“出什麼事了?
”剛走過來的金妮問道。
接着,鄧布利多教授出現了,他快步朝肖像走去。
格蘭芬多的同學擠作一團讓他通過,哈利、羅恩和赫敏湊過去看是怎麼回事。
“哦,天哪――”赫敏驚叫一聲,一把抓住了哈利的胳膊。
胖夫人從她的肖像上消失了,肖像被狠狠砍過,畫布碎片散落在地闆上,還有一大塊畫布幹脆被撕走了。
鄧布利多迅速掃了一眼被毀壞的肖像,轉過身來,目光凝重,看着麥格教授、盧平和斯内普快步朝他走來。
“我們需要找到她。
”鄧布利多說,“麥格教授,請立刻去找費爾奇先生,叫他搜查城堡裡的每一幅畫,尋找胖夫人。
”
“祝你好運!
”一個聲音咯咯地笑着說。
是專愛搞惡作劇的皮皮鬼,他在衆人頭頂上跳來跳去,看到這不幸和煩惱的場面,他像平常一樣歡天喜地。
“你說什麼,皮皮鬼?
”鄧布利多心平氣和地問,皮皮鬼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
他可不敢嘲笑鄧布利多。
他換了一種谄媚讨好的口吻,卻并不比剛才的咯咯怪笑好聽多少。
“她害羞了,校長大人。
不願被人看見。
她慘得一塌糊塗。
看見她跑過五樓的那幅風景畫,先生,躲在樹叢裡。
哭得别提多傷心了。
”他快活地說。
“可憐的人。
”他又假心假意地補了一句。
“她有沒有說是誰幹的?
”鄧布利多輕聲問道。
“噢,說了,教授頭兒。
”皮皮鬼說,那神情就像懷裡抱着一個大炸彈,“你瞧,她不肯放他進來,他很生氣。
”皮皮鬼忽地翻了個跟頭,從兩條腿中間朝鄧布利多咧着嘴笑,“他的脾氣可真吓人――那個小天狼星布萊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