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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劉唐放火燒戰船宋江兩敗高太尉(1)

水浒傳 施耐庵 2898 2024-01-31 01:07

  話說當下高太尉望見水路軍士,情知不濟,正欲回軍,隻聽得四邊炮響,急收聚衆将,奪路而走。
原來梁山泊隻把号炮四下裡施放,卻無伏兵,隻吓得高太尉心驚膽戰,鼠竄狼奔,連夜收軍回濟州。
計點步軍,折陷不多。
水軍折其大半,戰船沒一隻回來。
劉夢龍逃難得回。
軍士會水的,逃得性命,不會水的,都淹死在水中。
高太尉軍威折挫,銳氣摧殘,且向城中屯駐軍馬,等候牛邦喜拘刷船到;再差人赍公文去催,不論是何船隻,堪中的盡數拘拿,解赴濟州,整頓征進。

  卻說水浒寨中,宋江先和董平上山,拔了箭矢,喚神醫安道全用藥調治。
安道全使金瘡藥敷住瘡口,在寨中養病。
吳用收住衆頭領上山,水軍頭領張橫解黨世雄到忠義堂上請功。
宋江教且押去後寨軟監着,将奪到的船隻,盡數都收入水寨,分派與各頭領去了。

  再說高太尉在濟州城中會集諸将,商議收剿梁山之策,數内上黨節度使徐京禀道:“徐某幼年遊曆江湖,使槍賣藥之時,曾與一人交遊。
那人深通韬略,善曉兵機,有孫吳之才調,諸葛之智謀,姓聞名煥章,現在東京城外安仁村教學。
若得此人來為參謀,可以敵吳用之詭計。
”高太尉聽說,便差首将一員,赍帶緞匹鞍馬,星夜回東京,禮請這教村學秀才聞煥章來為軍前參謀。
便要早赴濟州,一同參贊軍務。
那員首将回京去,不得三五日,城外報來,宋江軍馬直到城邊搦戰。
高太尉聽了大怒,随即點就本部軍兵,出城迎敵,就令各寨節度使同出交鋒。

  卻說宋江軍馬見高太尉提兵至近,急忙退十五裡外平川曠野之地。
高太尉引軍趕去,宋江兵馬已向山坡邊擺成陣勢,紅旗隊裡,捧出一員猛将,号旗上寫得分明,乃是雙鞭呼延灼。
兜住馬,橫着槍,立在陣前。
高太尉看見道:“這厮便是統領連環馬時背反朝廷的。
”便差雲中節度使韓存保出馬迎敵。
這韓存保善使一枝方天畫戟。
兩個在陣前,更不打話,一個使戟去搠,一個用槍來迎。
兩個戰到五十餘合,呼延灼賣個破綻,閃出去,拍着馬望山坡下便走。
韓存保緊要幹功,跑着馬趕來。
八個馬蹄翻盞撒钹相似,約趕過五七裡無人之處,看看趕上,呼延灼勒回馬,帶轉槍,舞起雙鞭來迎。
兩個又鬥十數合之上,用雙鞭分開畫戟,回馬又走。
韓存保尋思,這厮槍又近不得我,鞭又赢不得我,我不就這裡趕上,活拿這賊,更待何時。
搶将近來,趕轉一個山嘴,有兩條路,竟不知呼延灼何處去了。
韓存保勒馬上坡來望時,隻見呼延灼繞着一條溪走。
存保大叫:“潑賊,你走那裡去!
快下馬來受降,饒你命!
”呼延灼不走,大罵存保。
韓存保卻大寬轉來抄呼延灼後路。
兩個卻好在溪邊相迎着。
一邊是山,一邊是溪,隻中間一條路,兩匹馬盤旋不得。
呼延灼道:“你不降我,更待何時!
”韓存保道:“你是我手裡敗将,倒要我降你。
”呼延灼道:“我漏你到這裡,正要活捉你。
你性命隻在頃刻!
”韓存保道:“我正來活捉你!

  兩個舊氣又起。
韓存保挺着長戟,望呼延灼前心兩脅軟肚上雨點般搠将來。
呼延灼用槍左撥右逼。
捽風般搠入來。
兩個又鬥了三十來合。
正鬥到濃深處,韓存保一戟,望呼延灼軟脅搠來,呼延灼一槍,望韓存保前心刺去。
兩個各把身軀一閃,兩般軍器都從脅下搠來。
呼延灼挾住韓存保戟杆,韓存保扭住呼延灼槍杆,兩個都在馬上,你扯我拽,挾住腰胯,用力相争。
韓存保的馬後蹄先塌下溪裡去了,呼延灼連人和馬也拽下溪裡去了。
兩個在水中扭做一塊。
那兩匹馬濺起水來,一人一身水。
呼延灼棄了手裡的槍,挾住他的戟杆,急去掣鞭時,韓存保也撇了他的槍杆,雙手按住呼延灼兩條臂,你揪我扯,兩個都滾下水去。
那兩匹馬迸星也似跑上岸來,望山邊去了。
兩個在溪水中都滾沒了軍器,頭上戴的盔沒了,身上衣甲飄零,兩個隻把空拳來在水中厮打,一遞一拳,正在水深裡,又拖上淺水裡來。
正解拆不開,岸上一彪軍馬趕到,為頭的是沒羽箭張清。
衆人下手,活捉了韓存保。
差人急去尋那走了的兩匹戰馬,隻見那馬卻聽得馬嘶人喊,也跑回來尋隊,因此收住。
又去溪中撈起軍器還呼延灼,帶濕上馬,卻把韓存保背剪縛在馬上,一齊都奔峪口。

  隻見前面一彪軍馬來尋韓存保,兩家卻好當住。
為頭兩員節度使:一個是梅展,一個是張開。
因見水渌渌地馬上縛着韓存保,梅展大怒,舞三尖兩刃刀直取張清。
交馬不到三合,張清便走,梅展趕來,張清輕舒猿臂,款扭狼腰,隻一石子飛來,正打中梅展額角,鮮皿迸流,撇了手中刀,雙手掩面。
張清急便回馬,卻被張開搭上箭,拽滿弓,一箭射來,張清把馬頭一提,正射中馬眼,那馬便倒。
張清跳在一邊,拈着槍便來步戰。
那張清原來隻有飛石打将的本事,槍法上卻慢。
張開先救了梅展,次後來戰張清。
馬上這條槍,神出鬼沒,張清隻辦得架隔,遮攔不住,拖了槍,便走入馬軍隊裡躲閃。
張開槍馬到處,殺得五六十馬軍四分五落,再奪得韓存保。
卻待回來,隻見喊聲大舉,峪口兩彪軍到:一隊是霹靂火秦明,一隊是大刀關勝,兩個猛将殺來。
張開隻保得梅展走了,衆軍兩路殺入來,又奪了韓存保。
張清搶了一匹馬。
呼延灼使盡氣力,隻好随衆厮殺,一齊掩擊到官軍隊前,乘勢沖動,退回濟州。
梁山泊軍馬也不追趕,隻将韓存保連夜解上山寨來。

  宋江等坐在忠義堂上,見縛到韓存保來,喝退軍士,親解其索,請坐廳上,殷勤相待。
韓存保感激無地,就請出黨世雄相見,一同管待。
宋江道:“二位将軍切勿相疑,宋江等并無異心,隻被濫官污吏逼得如此。
若蒙朝廷赦罪招安,情願與國家出力。
”韓存保道:“前者陳太尉赍到招安诏敕來山,如何不乘機會去邪歸正?
”宋江答道:“便是朝延招書寫得不明,更兼用村醪倒換禦酒,因此弟兄衆人心皆不伏。
那兩個張幹辦、李虞候擅作威福,恥辱衆将。
”韓存保道:“隻因中間無好人維持,誤了國家大事。
”宋江設筵管待已了,次日,具備鞍馬,送出谷口。
這兩個在路上說宋江許多好處,回到濟州城處,卻好晚上。
次早入城,來見高太尉,說宋江把二将放回之事。
高俅大怒道:“這是賊人詭計,慢我軍心。
你這二人,有何面目見吾!
左右與我推出,斬訖報來!
”王煥等衆官都跪下告道:“非幹此二人之事,乃是宋江、吳用之計。
若斬此二人,反被賊人恥笑。
”高太尉被衆人苦告,饒了兩個性命,削去本身職事,發回東京泰乙宮聽罪。
這兩個解回京師。

  原來這韓存保是韓忠彥的侄兒。
忠彥乃是國老太師,朝延官員都有出他門下。
有個門館教授,姓鄭名居忠,原是韓忠彥擡舉的人,現任禦史大夫。
韓存保把上件事告訴他,居忠上轎,帶了存保來見尚書餘深,同議此事。
餘深道:“須是禀得太師,方可面奏。
”二人來見蔡京說:“宋江本無異心,隻望朝廷招安。
”蔡京道:“前者毀诏謗上,如此無禮,不可招安,隻可剿捕!
”二人禀說:“前番招安,惜為去人不布朝廷德意,用心撫恤;不用嘉言,專說利害,以此不能成事。
”蔡京方允。
約至次日早朝,道君天子升殿,蔡京奏準再降诏敕,令人招安。
天子曰:“現今高太尉使人來請安仁村聞煥章為參謀,早赴軍前委用,就差此人伴使前去。
如肯來降,悉免本罪;如仍不伏,就着高俅定限,日下剿捕盡絕還京。
”蔡太師寫成草诏,一面取聞煥章赴省筵宴。
原來這聞煥章是有名文士,朝廷大臣多有知識的,俱備酒食迎接。
席終各散,一邊收拾起行。
有詩為證:

  年來教授隐安仁,忽召軍前捧綸。
權貴滿朝多舊識,可無一個薦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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