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宋江不負晁蓋遺言,要把主位讓與盧員外,衆人不伏。
宋江又道:“目今山寨錢糧缺少,梁山泊東有兩個州府,卻有錢糧:一處是東平府,一處是東昌府。
我們自來不曾攪擾他那裡百姓,若去問他借糧,公然不肯。
今寫下兩個阄兒,我和盧員外各拈一處,如先打破城子的,便做梁山泊主,如何?
”吳用道:“也好。
聽從天命。
”盧俊義道:“休如此說。
隻是哥哥為梁山泊主,某聽從差遣。
”此時不由盧俊義。
當下便喚鐵面孔目裴宣寫下兩個阄兒。
焚香對天祈禱已罷,各拈一個。
宋江拈着東平府,盧俊義拈着東昌府,衆皆無語。
當日設筵,飲酒中間,宋江傳令,調撥人馬。
宋江部下:林沖、花榮、劉唐、史進、徐甯、燕順、呂方、郭盛、韓滔、彭玘、孔明、孔亮、解珍、解寶、王矮虎、一丈青、張青、孫二娘、孫新、顧大嫂、石勇、郁保四、王定六、段景住,大小頭領二十五員,馬步軍兵一萬;水軍頭領三員: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領水軍駕船接應。
盧俊義部下:吳用、公孫勝、關勝、呼延灼、朱仝、雷橫、索超、楊志、單廷珪、魏定國、宣贊、郝思文、燕青、楊林、歐鵬、淩振、馬麟、鄧飛、施恩、樊瑞、項充、李衮、時遷、白勝,大小頭領二十五員,馬步軍兵一萬;水軍頭領三員:李俊、童威、童猛,引水手駕船接應。
其餘頭領并中傷者,看守寨栅。
分俵已定,宋江與衆頭領去打東平府,盧俊義與衆頭領去打東昌府。
衆多頭領各自下山。
此是三月初一日的話。
日暖風和,草青沙軟,正好厮殺。
卻說宋江領兵前到東平府,離城隻有四十裡路,地名安山鎮,紮駐軍馬。
宋江道:“東平府太守程萬裡和一個兵馬都監,乃是河東上黨郡人氏。
此人姓董,名平,善使雙槍,人皆稱為雙槍将,有萬夫不當之勇。
雖然去打他城子,也和他通些禮數,差兩個人,赍一封戰書去那裡下。
若肯歸降,免緻動兵;若不聽從,那時大行殺戮,使人無怨。
誰敢與我先去下書?
”隻見部下走過一人,身長一丈,腰闊數圍。
那人是誰,有詩為證:
不好資财惟好義,貌似金剛離古寺。
身長喚做險道神,此是青州郁保四。
郁保四道:“小人認得董平,情願赍書去下。
”又見部下轉過一人,瘦小身材,叫道:“我幫他去。
”那人是誰?
蚱蜢頭尖光眼目,鹭鸶瘦腿全無肉。
路遙行走疾如飛,楊子江邊王定六。
這兩個便道:“我們不曾與山寨中出得些氣力,今日情願去走一遭。
”宋江大喜,随即寫了戰書,與郁保四、王定六兩個去下。
書上隻說借糧一事。
且說東平府程太守聞知宋江起軍馬到了安山鎮駐紮,便請本州兵馬都監雙槍将董平商議軍情重事。
正坐間,門人報道:“宋江差人下戰書。
”程太守教喚至,郁保四、王定六當府厮見了,将書呈上。
程萬裡看罷來書,對董都監說道:“要借本府錢糧,此事如何?
”董平聽了大怒,叫推出去,即便斬首。
程太守說道:“不可。
自古‘兩國相戰,不斬來使’于禮不當。
隻将二人各打二十訊棍,發回原寨,看他如何。
”董平怒氣未息,喝把郁保四、王定六一索捆翻,打得皮開肉綻,推出城去。
兩個回到大寨,哭告宋江說:“董平那厮無禮,好生渺視大寨!
”
宋江見打了兩個,怒氣填兇,便要平吞州郡。
先叫郁保四、王定六上車回山将息。
隻見九紋龍史進起身說道:“小弟舊在東平府時,與院子裡一個娼妓有交,喚做李瑞蘭,往來情熟。
我如今多将些金銀,潛地入城,借他家裡安歇。
約時定日,哥哥可打城池。
隻等董平出來交戰,我便爬去更鼓樓上放起火來,裡應外合,可成大事。
”宋江道:“最好。
”史進随即收拾金銀安在包袱裡,身邊藏了暗器,拜辭起身。
宋江道:“兄弟善觑方便,我且頓兵不動。
”
且說史進轉入城中,徑到西瓦子李瑞蘭家。
大伯見是史進,吃了一驚,接入裡面,叫女兒出去厮見。
李瑞蘭生的甚是标格出塵。
有詩為證:
萬種風流不可當,梨花帶雨玉生香。
翠禽啼醒羅浮夢,疑是梅花靓曉妝。
李瑞蘭引去樓上坐了,遂問史進道:“一向如何不見你頭影?
聽的你在梁山泊做了大王,官司出榜捉你,這兩日街上亂哄哄地說,宋江要來打城借糧,你如何卻到這裡?
”史進道:“我實不瞞你說:我如今在梁山泊做了頭領,不曾有功,如今哥哥要來打城借糧,我把你家備細說了。
如今我特地來做細作,有一包金銀,相送與你,切不可走漏了消息。
明日事完,一發帶你一家上山快活。
”李瑞蘭葫蘆提應承,收了金銀,且安排些酒肉相待,卻來和大娘商量道:“他往常做客時,是個好人,在我家出入不妨。
如今他做了歹人,倘或事發,不是耍處。
”大伯說道:“梁山泊宋江這夥好漢,不是好惹的。
但打城池,無有不破。
若還出了言語,他們有日打破城子入來,和我們不幹罷!
”虔婆便罵道:“老蠢物,你省得甚麼人事?
自古道:‘蜂刺入懷,解衣去趕’。
天下通例:自首者即免本罪。
你快去東平府裡首告,拿了他去,省得日後負累不好。
”李公道:“他把許多金銀與我家,不與他擔些幹系,買我們做甚麼?
”虔婆罵道:“老畜生,你這般說卻似放屁!
我這行院人家,坑陷了千千萬萬的人,豈争他一個!
你若不去首告,我親自去衙前叫屈,和你也說在裡面。
”李公道:“你不要性發,且叫女兒款住他,休得‘打草驚蛇’,吃他走了。
待我去報與做公的,先來拿了,卻去首告。
”
且說史進見這李瑞蘭上樓來,覺得面色紅白不定,史進便問道:“你家莫不有甚事,這般失驚打怪?
”李瑞蘭道:“卻才上胡梯,踏了個空,争些兒跌了一跤,因此心慌撩亂。
”史進雖是英勇,又吃他瞞過了,更不猜疑。
有詩為證:
可歎青樓伎倆多,粉頭畢竟護虔婆。
早知暗裡施奸計,錯用黃金買笑歌。
當下李瑞蘭相叙間闊之情,争不過一個時辰,隻聽得胡梯邊腳步響,有人奔上來。
窗外呐聲喊,數十個做公的搶到樓上,史進措手不及,正如鷹拿野雀,彈打斑鸠,把史進似抱頭獅子綁将下樓來,徑解到東平府裡廳上。
程太守看了,大罵道:“你這厮膽包身體,怎敢獨自個來做細作!
若不是李瑞蘭父親首告,誤了我一府良民!
快招你的情由!
宋江教你來怎地?
”史進隻不言語。
董平便道:“這等賊骨頭,不打如何肯招!
”程太守喝道:“與我加力打這厮!
”兩邊走過獄卒牢子,先将冷水來噴腿上,兩腿各打一百大棍。
史進由他拷打,不招實情。
董平道:“且把這厮長枷木杻,送在死囚牢裡,等拿了宋江,一并解京施行。
”
卻說宋江自從史進去了,備細寫書與吳用知道。
吳用看了宋公明來書,說史進去娼妓李瑞蘭家做細作,大驚,急與盧俊義說知,連夜來見宋江,問道:“誰叫史進去來?
”宋江道:“他自願去。
說這李行首是他舊日的表子,好生情重,因此前去。
”吳用道:“兄長欠些主張,若吳某在此決不教去。
常言道:娼妓之家,諱‘者扯丐漏走’五個字。
得便熟閑,迎新送舊,陷了多少才人。
更兼水性無定,總有恩情,也難出虔婆之手。
此人今去,必然吃虧!
”宋江便問吳用請計。
吳用便叫顧大嫂:“勞煩你去走一遭,可扮做貧婆,潛入城中,隻做求乞的。
若有些動靜,火急便回。
若是史進陷在牢中,你可去告獄卒,隻說:‘有舊情恩念,我要與他送一口飯’捵入牢中,暗與史進說知:‘我們月盡夜,黃昏前後,必來打城。
你可就水火之處,安排脫身之計。
’月盡夜,你就城中放火為号,此間進兵,方好成事。
兄長可先打汶上縣,百姓必然都奔東平府。
卻叫顧大嫂雜在數内,乘勢入城,便無人知覺。
”吳用設計已罷,上馬便回東昌府去了。
宋江點起解珍、解寶,引五百餘人,攻打汶上縣,果然百姓扶老攜幼,鼠竄狼奔,都奔東平府來。
卻說顧大嫂頭髻蓬松,衣服藍縷,雜在衆人裡面,捵入城來,繞街求乞。
到于衙前,打聽得果然史進陷在牢中,方知吳用智料如神。
次日,提着飯罐,隻在司獄司前,往來伺候。
見一個年老公人從牢裡出來,顧大嫂看着便拜,淚如雨下。
那年老公人問道:“你這貧婆哭做甚麼?
”顧大嫂道:“牢中監的史大郎,是我舊的主人。
自從離了,又早十年。
隻說道在江湖上做買賣,不知為甚事陷在牢裡?
眼見得無人送飯,老身叫化得這一口兒飯,特要與他充饑。
哥哥,怎生可憐見,引進則個,強如造七層寶塔!
”那公人道:“他是梁山泊強人,犯着該死的罪,誰敢帶你入去?
”顧大嫂道:“便是一刀一剮,自教他瞑目而受。
隻可憐見,引老身入去,送這口兒飯,也顯得舊日之情。
”說罷又哭。
那老公人尋思道:“若是個男子漢。
難帶他入去,一個婦人家有甚利害?
”當時引顧大嫂直入牢中來,看見史進項帶沉枷,腰纏鐵索。
史進見了顧大嫂,吃了一驚,則聲不得。
顧大嫂一頭假啼哭,一頭喂飯。
别的節級,便來喝道:“這是該死的歹人!
‘獄不通風’,誰放你來送飯?
即忙出去,饒你兩棍!
”顧大嫂見這牢内人多,難說備細,隻說得:“月盡夜打城,叫你牢中自掙紮。
”史進再要問時,顧大嫂被小節級打出牢門。
史進隻記得“月盡夜”。
原來那個三月,卻是大盡。
到二十九,史進在牢中,見兩個節級說話,問道:“今朝是幾時?
”那個小節級卻錯記了,回說道:“今日是月盡夜,晚些買貼孤魂紙來燒。
”史進得了這話,巴不得晚。
一個小節級吃的半醉,帶史進到水火坑邊,史進哄小節級道:“背後的是誰?
”賺得他回頭,掙脫了枷,隻一枷梢,把那小節級面上正着一下,打倒在地。
就拾磚頭,敲開了木杻,睜着鹘眼,搶到亭心裡。
幾個公人都酒醉了,被史進迎頭打着,死的死了,走的走了。
拔開牢門,隻等外面救應。
又把牢中應有罪人,盡數放了,總有五六十人,就在牢内發起喊來,一齊走了。
有人報知太守,程萬裡驚得面如土色,連忙便請兵馬都監商量。
董平道:“城中必有細作,且差多人圍困了這賊。
我卻乘此機會,領軍出城,去捉宋江。
相公便緊守城池,差數十公人圍定牢門,休教走了。
”董平上馬,點軍去了。
程太守便點起一應節級、虞候、押番,各執槍棒,去大牢前呐喊。
史進在牢裡,不敢輕出。
外廂的人,又不敢進去。
顧大嫂隻叫得苦。
卻說都監董平點起兵馬,四更上馬,殺奔宋江寨來。
伏路小軍報知宋江,宋江道:“此必是顧大嫂在城中又吃虧了。
他既殺來,準備迎敵。
”号令一下,諸軍都起。
當時天色方明,卻好接着董平軍馬。
兩下擺開陣勢,董平出馬,真乃英雄蓋世,謀勇過人。
有詩為證:
兩面旗牌耀日明,锼銀鐵铠似霜凝。
水磨鳳翅頭盔白,錦繡麒麟戰襖青。
一對白龍争上下,兩條銀蟒遞飛騰。
河東英勇風流将,能使雙槍是董平。
原來董平心靈機巧,三教九流,無所不通,品竹調弦,無有不會,山東、河北皆号他為風流雙槍将。
宋江在陣前看了董平這表人品,一見便喜;又見他箭壺中插一面小旗。
上寫一聯道:“英雄雙槍将,風流萬戶侯。
”宋江遣韓滔出馬迎敵。
韓滔手執鐵槊,直取董平,董平那對鐵槍,神出鬼沒,人不可當。
宋江再叫金槍手徐甯,仗鈎鐮槍前去替回韓滔。
徐甯飛馬便出,接住董平厮殺。
兩個在戰場上頭到五十餘合,不分勝敗。
交戰良久,宋江恐怕徐甯有失,便叫鳴金收軍。
徐甯勒馬回來,董平手舉雙槍,直追殺入陣來。
宋江鞭梢一展,四下軍兵,一齊圍住。
宋江勒馬上高阜處看望,隻見董平圍在陣内。
他若投東,宋江便把号旗望東指,軍馬向東來圍他;他若投西,号旗便往西指,軍馬便向西來圍他。
董平在陣中橫沖直撞,兩枝槍直殺到申牌已後,沖開條路,殺出去了。
宋江不趕。
董平因見交戰不勝,當晚收軍回城去了。
宋江連夜起兵,直抵城下,團團調兵圍住。
顧大嫂在城中,未敢放火,史進又不得出來,兩下拒住。
原來程太守有個女兒,十分顔色,董平無妻,累累使人去求為親,程萬裡不允。
因此,日常間有些言和意不和。
董平當晚領軍入城,其日使個就裡的人,乘勢來問這頭親事。
程太守回說:“我是文官,他是武官,相贅為婿,正當其理。
隻是如今賊寇臨城,事在危急,若還便許,被人恥笑。
待得退了賊兵,保護城池無事,那時議親,亦未為晚。
”那人把這話回複董平,董平雖是口裡應道:“說得是。
”隻是心中躊躇,不十分歡喜,恐怕他日後不肯。
這裡宋江連夜攻打得緊,太守催請出戰。
董平大怒,披挂上馬,帶領三軍,出城交戰。
宋江親在陣前門旗下喝道:“量你這個寡将,怎敢當吾?
豈不聞古人曾有言:‘大廈将傾,非一木可支。
’你看我手下雄兵十萬,猛将千員,替天行道,濟困扶危,早來就降,免汝一死!
”董平大怒,回道:“文面小吏,該死狂徒,怎敢亂言!
”說罷,手舉雙槍,直奔宋江。
左有林沖,右有花榮,兩将齊出,各使軍器,來戰董平。
約鬥數合,兩将便走。
宋江軍馬佯敗,四散而奔。
董平要逞功勞,拍馬趕來。
宋江等卻好退到壽春縣界,宋江前面走,董平後面追。
離城有十數裡,前至一個村鎮,兩邊都是草屋,中間一條驿路。
董平不知是計,隻顧縱馬趕來。
宋江因見董平了得,隔夜已使王矮虎、一丈青、張青、孫二娘四個,帶一百餘人,先在草屋兩邊埋伏。
卻拴數條絆馬索在路上,又用薄土遮蓋,隻等來時,鳴鑼為号,絆馬索齊起,準備捉這董平。
董平正趕之間,來到那裡,隻聽得背後孔明、孔亮大叫:“勿傷吾主!
”卻好到草屋前,一聲鑼響,兩邊門扇齊開,拽起繩索。
那馬卻待回頭,背後絆馬索齊起,将馬絆倒,董平落馬。
左邊撞出一丈青、王矮虎;右邊走出張青、孫二娘;一齊都上,把董平捉了。
頭盔、衣甲、雙槍、隻馬,盡數奪了。
兩個女頭領将董平捉住,用麻繩背剪綁了。
兩個女将各執鋼刀,監押董平,來見宋江。
卻說宋江過了草屋,勒住馬,立在綠楊樹下,迎見這兩個女頭領解着董平,宋江随即喝退兩個女将:“我教你去相請董将軍,誰教你們綁縛他來!
”二女将喏喏而退。
宋江慌忙下馬,自來解其繩索,便脫護甲錦袍與董平穿着,納頭便拜。
董平慌忙答禮。
宋江道:“倘蒙将軍不棄微賤,就為山寨之主。
”董平答道:“小将被擒之人,萬死猶輕!
若得容恕安身,實為萬幸。
”宋江道:“敝寨地連水泊,素無擾害。
今為缺少糧食,特來東平府借糧,别無他意。
”董平道:“程萬裡那厮,原是童貫門下門館先生,得此美任,安得不害百姓?
若是兄長肯容董平今去賺開城門,殺入城中,共取錢糧,以為報效。
”宋江大喜,便令一行人,将過盔甲槍馬,還了董平,披挂上馬。
董平在前,宋江軍馬在後,卷起旗幡,都在東平城下。
董平軍馬在前大叫:“城上快開城門。
”把門軍士将火把照時,認得是董都監,随即大開城門,放下吊橋。
董平拍馬先入砍斷鐵鎖背後宋江等長驅人馬,殺入城來。
都到東平府裡,急傳将令,不許殺害百姓、放火燒人房屋。
董平徑奔私衙,殺了程太守一家人口,奪了這女兒。
宋江先叫開放大牢,救出史進,便開府庫,盡數取了金銀财帛,大開倉廒,裝載糧米上車,先使人護送上梁山泊金沙灘,交割與三阮頭領,接遞上山。
史進自引人去西瓦子李瑞蘭家,把虔婆老幼,一門大小,碎屍萬段。
宋江将太守家私,俵散居民,仍給沿街告示,曉谕百姓:害民州官,已自殺戮;汝等良民,各安生理。
告示已罷,收拾回軍。
大小将校再到安山鎮。
隻見白日鼠白勝飛奔前來,報說東昌府交戰之事。
宋江聽罷,神眉踢豎,怪眼圓睜,大叫:“衆多兄弟,不要回山,且跟我來!
”正是:重驅水泊英雄将,再奪東昌錦繡城。
畢竟宋江複引軍馬投何處來,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