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傑有賭博的瘾。
這毛病已經害得他負債累累,債主不時找上門催債,動辄就在小屋子裡面亂砸。
張茵根本管不住梁傑,最近情況更糟糕,有了梁佳茗給的錢,梁傑不知道收斂,之前的債還了沒多少,又去賭博。
有人問他怎麼有錢了,他就揚言說自己女兒有錢了,快要當上豪門闊太太了。
張茵勸過幾次沒有用,便保持緘默,隻是在心裡祈禱梁傑能夠少輸一點。
然而沒有用,梁傑依然輸個精光,再去和梁佳茗要錢,一回兩回還好,要的多了,梁佳茗也煩,父女間因此而有了些小争執。
梁佳茗本來和傅子遇進展就不是特别順利,心裡煩躁,梁傑那副嘴臉更令她受不了。
畢竟她在路家生活了二十多年,一直養尊處優的,對一切都很理想化,想要的都是光鮮亮麗的東西,她看不上梁傑,也看不上張茵,整個梁家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黑洞,現在梁傑還像是吸皿鬼一樣不停從她這裡要錢,終于她有天忍不住,和梁傑吵了起來。
是在電話裡面吵的,梁傑嘴巴不幹淨,連髒話都湧上來。
“我可是你親爹!
他媽的沒我哪裡來的你,哪裡有你的今天,你自己最清楚不過,看看我給你做了多少事?
你就不怕我去和傅少說,你那肚子裡孩子都是假的……”
梁佳茗聽不下去,一把挂斷了電話。
手機被用力摔在床上,她氣的渾身都在發抖。
梁傑居然威脅她!
在她眼裡,梁傑根本就不配做個父親,她想要擺脫梁家,又想要過和以前在路家一樣優渥的生活,就必須尋找出路,傅子遇現在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可是萬一梁傑說出孩子的實情,那可以預見,傅子遇絕對不會輕饒她!
她焦慮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想不出對策。
繼續給梁傑給錢也不行,她算是看清了,梁傑就是個無底洞,搭錢到什麼時候是個頭?
她越想心裡越委屈,覺得自己簡直倒黴透頂,眼淚也不由自主流下來。
房門突然被敲響,她有些慌,抽了紙巾擦擦眼角,過去打開門,外面站着徐媛。
徐媛看見她,一愣。
“佳茗……你哭了?
”
她倉皇低頭,“伯母,我沒事的。
”
徐媛眉心緊皺,想了想,覺得她大抵還是因為背部傷疤的事情傷心,便好意安慰,“你别太難過了,子遇說他打聽了一家醫院,做傷痕修複比較好的,等一下他從公司裡面來,就帶你過去先咨詢一下。
”
梁佳茗鼻尖又酸酸澀澀的。
知道落了這個疤痕的時候,她确實心裡難過極了。
這道疤痕不屬于她計劃中,可是已經有了,她就想利用好,讓傅子遇負責,可是傅子遇到現在還在不死心地找疤痕修複的醫院。
他就那麼不想和她在一起。
徐媛見她沉默,拉過她的手,拍拍她肩膀,“我知道你覺得子遇對不住你,現在我們先想辦法解決這個傷疤,萬一真好不了,你也不要擔心,你找對象的事兒,就包在我身上!
”
梁佳茗艱難扯出笑容來,卻很慘淡。
徐媛怕她一個人在房間又死鑽牛角尖,就帶着她下樓到院子裡面曬太陽。
難得的冬日暖陽讓人渾身都犯懶。
如同徐媛所說,不多時,傅子遇就回來接梁佳茗。
她上車以後,車子徑直往市裡開去。
路上的氣氛有些沉悶,自打那次浴室發現傷口的事情過了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一直不太好。
梁佳茗有一種被拒絕的挫折感,而傅子遇呢,則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對于梁佳茗,他畢竟于心有愧,想要彌補,明明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卻給不了,這種感覺很糟糕。
仿佛欠了對方,卻還不願意認賬。
所以他這些天來花了很大精力搜羅在修複疤痕這方面比較好的醫院,決定帶着梁佳茗一家一家去咨詢。
在醫生辦公室,醫生拉起藍色的遮簾,看梁佳茗背後的傷口。
傅子遇在外面等,有些茫然地回頭望着門外。
他又想抽煙了。
最近煙瘾越來越嚴重,他按了按眉心,心裡一陣煩躁。
梁佳茗的事情就是壓在他心口的大石頭,一天不解決,就讓他不能喘息堵的慌。
醫生和梁佳茗問了一些情況,然後出來了,看着傅子遇。
“傅先生……這個疤痕,不好做。
”
傅子遇心一沉。
“已經到了真皮層以下很深的位置,用激光的話,可以讓顔色變淡,但是要想要恢複的和完全沒有受過傷一樣,大概是不可能的。
”
梁佳茗拉好了衣服,出來就聽見這一句。
她面色微微發白,想要擠出個笑容來說一聲沒事,但是卻做不到,那表情比哭還難看。
傅子遇心口難受極了。
這時候的梁佳茗看起來就是最初的梁佳茗,無措,脆弱,需要保護。
兩個人在醫院停車場上了車,傅子遇沒有立刻開車,降下車窗先點了一支煙。
梁佳茗也不說話,一直臉色蒼白,扭頭看着車窗外。
傅子遇把煙抽完了,喚了一聲她名字,“佳茗。
”
她沒有回頭。
傅子遇擡手輕觸她肩頭,她猛然回頭,警惕地縮了一下身子。
看向他的目光充滿防備,令他心口一揪。
他看清,她眼眶泛紅,眼底無限委屈。
好幾秒,他艱澀開口,“這不過是咨詢的第一家,我們還有很多醫院,我明天再帶你去……”
“别說了。
”
她垂眸,攥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去,好一陣,才說:“我們回去吧。
”
他沉默片刻,“我們在外面逛逛吧,你成天就是悶在家裡,對你的恢複也不好。
”
其實這是徐媛的安排,徐媛說他該花些心思陪陪梁佳茗,他本來覺得無所謂,可是這一刻,他覺得還是有必要。
見她一言不發,他又問:“你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
她搖搖頭。
他心生煩躁。
雖然知道梁佳茗是因為疤痕,所以心情不好才會這樣,但他骨子裡面缺乏耐心。
他挂擋踩了離合。
去的地方是一家專賣高端奢侈品的商場。
他沒有什麼哄女人的經驗,隻得用最老套古闆的方法,帶她來購物。
要下車的時候,梁佳茗有些拉不下臉,“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
他解開安全帶揉揉脖子,看向商場方向,“劫後餘生,想送你禮物慶祝,可我不知道送什麼,你來挑。
”
她聞言,心裡稍微舒服了一點,可必要的矜持還沒丢,“算了,我不要。
”
他蹙眉幾秒,下車繞過去,打開她那邊的車門,俯身為她解安全帶。
距離近,他低頭,那好看眉眼就在她眼底,她心跳如同擂鼓,無意識緊張起來。
解開了,他身體依然前傾,伸出手,“那我邀請你。
”
如同邀舞的動作。
哪裡是邀請,這樣強勢的姿态。
然而,她受用,加上他主動伸手,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她于是将手擡起放他掌心去。
觸碰的一瞬,她的呼吸幾乎凝住。
她暌違這一刻太久。
上一次傅子遇拉她的手,那還是很久很久以前,路念笙沒有出現的時候。
她唇角無意識彎起來。
傅子遇心底松口氣,哄女人真是個技術活兒,他實在不擅長。
旋即,他想起,路念笙就很好哄……
要求不高,沒有那些嬌氣的女生性子。
他甩甩頭,努力甩開這些思緒。
進入商場的一瞬,他有一絲恍然。
因靠近門的,便是珠寶專櫃。
他就是在這裡給路念笙買了戒指和指環。
他後來再也沒有去過南苑,因他知道,去了,那裡等待他的也是一座空房。
隻有傭人住着,傭人之前給他打過電話,告訴他路念笙搬走了,他甚至不知道她帶走了哪些東西,有沒有帶走他為她買的戒指和指環。
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走了。
曾經那裡是他的避風港,可現在,他連回去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路過珠寶專櫃,曾經他和路念笙就是站在這個位置挑戒指……
他不由主地走了神。
手也放開了梁佳茗的手,梁佳茗一愣,主動拉住他手,“子遇,怎麼了?
”
他面色微微發白,“沒事。
”
梁佳茗看一眼珠寶專櫃,“讓我看看項鍊好嗎?
”
他怎麼可能拒絕,“去看吧。
”
梁佳茗心花怒放,女人骨子裡面有天性,喜歡這些閃閃發亮的東西,看到梁佳茗高興,他心裡也算是順暢了些。
她挑項鍊,不時問問他好不好看,他哪裡有什麼主意,都說好看,話也像是敷衍,她不滿,他就不得不假裝認真去看那些東西,低頭看一陣,耳邊隐約傳來一個女聲,他背脊瞬間僵硬。
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是――
擡頭,他看到路念笙。
環形結構的珠寶展台,路念笙和一個男人從另外一邊慢慢走過來,一邊說話。
而她旁邊的男人,他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是韓昭。
之前被他解聘的那個家教。
路念笙在笑,和韓昭說話,一臉輕松惬意,不經意擡眼,和傅子遇目光直直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