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裡白熾燈光線慘白地照映着梁佳茗的臉,傅子遇那句話話音落,她抿唇,緊攥着拳頭,指甲嵌入掌心裡,眼底隐隐透出淚光來。
他怎麼就能對她這樣殘忍。
傅子遇說完就轉身要回病房,梁佳茗幾乎是撲着過去一把拉住他的手。
“我說了那些照片不是我傳到網上去的!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難道你真要恨我一輩子嗎?
”
傅子遇微微扭頭,側臉輪廓堅毅而冷峻,話語依然無情:“恨?
梁佳茗,你想多了,我不恨你,我隻是覺得你很下賤。
”
她被這話刺的臉色更加蒼白,傅子遇一把甩開她的手,力度之大讓她不由得一個踉跄,扶住了牆才沒有跌坐下去,她喊出聲來,“就算你讨厭我,可我肚子裡還有你的孩子呢?
你這樣就不怕孩子出個閃失嗎?
你……”
傅子遇聞言倒是停了腳步,折回來,一把揪住她衣領,将她整個人抵着靠住牆壁,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他渾身散發出的淩冽氣場叫她動彈不得,驚恐地看着他。
“梁佳茗,我不知道你肚子裡孩子是誰的,你要是有點腦子,就去自己把孩子打掉,不要等我押着你去,我這人沒什麼耐心。
”
說完,他松開她衣領,仿佛是觸碰了什麼髒東西似的,還拍了拍手,而後再邁步離開,一眼也不多停留。
她渾身無力,背靠着牆壁身體慢慢滑落下去,癱軟地坐在地上,心跳的劇烈又慌亂。
她意識到一件事。
孩子隻能用來拉攏徐媛,對于傅子遇根本一點點震懾力都沒有,他甚至想要這個她杜撰出的孩子去死!
盡管早就見識過傅子遇的無情,可這一刻她的心還是痛到了極點,他居然說出要她打掉孩子這種話……
她無力地捂着臉,壓抑地哭出聲。
病房裡,傅子遇走到窗口又折回來,幾個來回後,停在牆邊,一拳重重砸在牆壁上。
骨節蹭過牆壁地地方擦破了,皿絲一點點滲出來,他氣得手臂都微微發抖,就連疼痛也感覺不到了。
有一瞬眩暈,頭重腳輕,他按着額頭,呼吸急促。
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對,梁佳茗這時候也出現在這裡給他添堵!
好久,他呼吸平複下來,打了個電話給Sara,叫Sara來幫忙辦理出院手續。
Sara聞言十分驚訝,印象中醫生說最少也還需要幾天時間,可是傅子遇态度很堅持,她很快趕來辦理手續,醫生雖然有些困惑,不過還算配合,給傅子遇開好了需要帶走的藥,然後叮囑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項,約定好複查時間,便爽快地讓傅子遇走了。
傅子遇離開的時候并沒有看到梁佳茗,許是她自己還要些臉面離開了,他也不多想,叫Sara開車到了附近一家韓烈家開的酒店,幹脆定了個常住的套房。
傅家他不想回去,而自己那套房子……如今冷冷清清沒有路念笙在,卻空留下一堆兩人之間的回憶,他看着也心煩,索性就住在酒店裡,一個人也樂得輕松。
梁佳茗能夠在病房外面守整整幾天,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傅家二老大概已經被她用什麼方法說服了,他太清楚徐媛,隻需一個孩子就能讓徐媛改變态度,可是他不同,他不可能原諒梁佳茗做過的那些事情。
這一夜他一個人在酒店睡的并不安穩,夢裡面都看到激烈擁吻的路念笙與傅承修兩人,看到他們嘲笑他的嘴臉……
他被驚醒過來,是暗夜裡面,萬籁俱靜的時候,他扶着額頭難受地閉上眼睛。
這個時候路念笙在做什麼?
要他怎麼放,他學不會,這疼痛讓他無比明晰,哪怕痛到底,他也不可能放手了。
……
律師回到路家轉達了傅子遇的意思,路念笙和何歡兩人都犯起愁來,很顯然,徐媛對傅子遇的說服工作做的并不到位,路念笙告訴律師:“你去告訴他,孩子我會自己養,不會要他承擔任何費用,當然,他也不能見孩子。
”
律師苦着臉離開,發覺自己成了個傳聲筒,搞的這麼麻煩,還不如起訴離婚來的利落。
路念笙也煩躁極了,這件事拖泥帶水的根本不是她的風格,若是以前的她那裡會怕,早就直接上訴,可現在她是路家千金,這個身份讓她無形中多了很多壓力。
何歡想了想,說:“念笙,你也不要太着急,慢慢來,你爸說他也在想辦法,隻要保證那個工程項目可以順利移交到别的公司那裡去,其他的小項目賠錢也罷,你再等等。
”
路念笙擠出個笑來,心情卻更加沉重。
她這個女兒到底回到路家是來做什麼來了,沒能幫上路家二老任何忙,還連累了他們,她愧疚極了,她痛定思痛想了一天,為給路老爺子分擔壓力,她主動提出要去學習。
之前在傅家,傅子遇給她請了家教,修習過一些金融和外語之類的課程,雖然她的學習效果算不得理想,但總歸是接觸了一些,心裡有了底子,平心而論她并不喜歡學習那些東西,可是現在,為了路家,她想要努力改變自己。
她已經不是江北區的小混混,她想要當得上路家千金這個身份,想要為路氏出一份力。
何歡和路老爺子聽到她主動提出要學習,大喜過望。
原本二老就想要讓她學些東西,總好過渾渾噩噩無所事事,也能提升自己,可就怕她不願意,現在她自己提出要出去報個班學習,傅老爺子覺得也好,出去交往些不同的人,對自己也是一種提升。
路念笙在家裡花了大半個早上的時間在網上看那些金融相關的培訓課程,市面上玲琅滿目的培訓機構幾乎看花了眼,她打電話約了兩個,打算下午去咨詢,午飯過後就出門了。
路念笙的生活習慣一直沒太變,哪怕路家有司機有車用,可她一個人出門的時候還是更習慣公交或者地鐵,她走到附近的公交車站等車,腦子裡面盤算着梁家培訓機構的差别,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就在她跟前停下來,她也渾然不覺。
車窗降下來,露出傅子遇的臉,他看着她,目光幽深,直到她不經意擡頭,兩人目光隔空相撞。
傅子遇眼神瞬間就冷了幾分。
中間不過就幾米的距離而已,一眼萬年,各懷所思。
傅子遇的前額還貼着厚重的白紗布,她除了手術那天晚上就再也沒能看過他一回,也不知道他的傷有多嚴重,此刻看到那紗布,她心口一顫。
醫生那個晚上說的話猶在耳畔回響,傅子遇那一天是真的命懸一線,就因為她。
她唇緊緊抿成一條線,心跳的很快。
對于傅子遇的感情已經太複雜,說不清,愛過也恨過,可現在都變成糾纏不清的一團亂麻,讓她在這一刻連個合适的表情都擺不出來。
傅子遇開了口:“上車吧……不是要談離婚?
”
她一愣,有些猶豫。
他輕嗤,涼薄的唇角帶着淡淡嘲諷:“怕我?
”
路念笙的性子經不得激将法,一言不發就拉開後座的車門上了車。
傅子遇笑了笑。
開車的是傅家的一個司機,名叫闫傑,路念笙以前在傅家多少也是見過的,打過招呼後,車子就往前駛去,路念笙問:“去哪裡?
”
“公司,”傅子遇在前面副駕駛的位置上應了一聲,“有些東西給你看。
”
一路無言,小小的車内氣氛沉悶壓抑,就連闫傑也不敢出聲,到達D.S.之後,兩個人離開停車場往電梯去,傅子遇順道接了個電話。
電話是徐媛打過來的。
傅子遇前兩天前甚至沒有知會傅家二老一聲就自行出院這件事讓徐媛生氣極了,之前電話打過來總是劈頭蓋臉罵,傅子遇什麼脾氣,罵的多了他索性将手機拿遠了讓她罵個暢快,而他該做什麼做什麼,于是徐媛每次罵完了聽另一端半天沒動靜,喂個半天沒有回聲,挂斷電話就更氣。
梁佳茗哭哭啼啼的說都是自己的錯,徐媛也無心安慰她,唯有傅老爺子還算冷靜,勸她,也勸梁佳茗。
傅子遇分明就見不得梁佳茗,徐媛現在明顯是要将兩人拉到一起,傅老爺子也看不下去,離婚不代表就非要再找個人将就,男人不像女人,不會因為孩子心軟到那一步,何況之前梁佳茗設計傅子遇的事情誰都說不清。
可惜女人都沒什麼理智,徐媛還是間歇性發瘋地打電話給傅子遇訓斥。
傅子遇早有心理準備,不料接起電話,徐媛說:“我今天不是罵你的,你好好聽我說話。
”
他懶懶“嗯”了一聲。
腳步沒停,和路念笙一同進入總裁辦專屬電梯。
電話那端,徐媛說:“我知道你氣我讓梁佳茗呆在醫院,可她這次為你出了不少力,她肚子裡還有你的孩子,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再回頭看路念笙這次把你害成這樣,又為你做了些什麼?
”
徐媛這是撿着他痛處戳,電梯空間太過狹小,徐媛的嗓門大,路念笙皺眉,似是隐約聽見什麼。
傅子遇靜了兩秒,将電話挂斷了,想到徐媛注定氣急敗壞,幹脆關機。
路念笙的确是隐約聽見一些,雖然不全,但足夠她做些判斷,她問:“梁佳茗一直在醫院照顧你,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