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文字記錄工作由原本負責這份工作的人接手,我又重新蹲在了胡岩身邊負責遞工具。
顧行止到了白天就消失,一直到晚上吃飯的時間我才看見他,換了身筆挺的西裝,坐在席間顯得格格不入。
八卦是人類的本性。
盡管是在專注于考古的男人堆裡,也逃脫不了這種天性,這兩天陸續有兩三個人問過我,顧行止和我的關系以及他為什麼會在這兒,而我無意中撞見過三次讨論這件事的人。
顧行止這個男人,太招眼了。
席間,顧行止習慣性的端了一碗湯到我嘴邊。
我微微一愣,伸手打算接過:“我手沒事了。
”
顧行止一躲,避開我:“手沒事了我也能喂。
”
我被他這句意味不明的話羞得面紅耳赤,眼前卻忽的閃過那一副刺眼的畫面。
腦海裡閃過一絲亮光,我手上動作頓了一下,臉色瞬間蒼白,是不是他習慣性的對身邊每個異性都這樣?
“怎麼了?
”顧行止見我不動,湊近了些,還沒有進一步動作,我忽的站了起來。
動作不算小,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我表情微僵,朝着胡岩教授颔首:“你們先吃,我有點事先走了。
”
話音剛落,我轉身要離開,手腕被人拉住,掌心是我這幾日熟悉的溫度。
我抿了抿唇,眼底冷漠漸起,一把揮開,不想顧行止大概沒使什麼力氣,竟然被我一下揮開了。
我咬了咬唇,沉眸提步,腳下不停的離開。
這家農舍離馬路不遠,我快步走到馬路邊,迎面有一輛車駛來,我來不及管來的是什麼車,一個孤身女人在夜幕中搭順風車的危險系數有多大,幾步跨到馬路正中,面對車駛來的方向張開雙手。
距離隔的有些近,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後,那輛汽車在我身前不足兩米的位置停了下來。
“他媽的找死啊你!
”司機從車窗裡伸出腦袋來,張嘴就罵。
我忍着還在發顫的腿,大步走過去:“去市裡嗎?
能不能……”
“夏悅你要幹什麼!
”顧行止大步沖了過來,聞聲,我身子猛地一頓,下意識的想躲,卻沒躲開。
顧行止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二話不說把我往路邊拽。
“你放開我!
”顧行止死拽着我不放,我控制不住朝他拳打腳踢,像一個發病的瘋子,掙紮間他一把摟住我,将我的腦袋摁向他的兇膛。
停下來的那輛車車主又唾罵了幾句,而後是汽車發動的聲音。
我在顧行止的懷裡動作漸漸緩了下來,雙手無力的下垂着,整個人像是毫無生機的布偶。
在顧行止抱住我的那瞬間,我就知道我完了。
我不是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對這種感覺不能再熟悉,可對于我來說顧行止是毒藥,但對于顧行止來說,我不過是一個前女友的妹妹,他隻是順便對我好。
我這輩子前二十年吃盡了愛而不得的苦楚,我才剛剛從蘇澈這個坑裡爬出來,我不想也不願意再跳進顧行止這個坑裡。
可愛情這種東西啊,當你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等我安靜下來,顧行止的手掌貼着我的後腦勺,低聲問:“怎麼了?
”
他的兇腔微微戰栗,隔着一片溫熱的兇膛我能聽見他心跳的聲音。
我大概是真的沒救了。
有那麼瞬間,我甚至在想,如果我不是夏晴的妹妹,那麼我是不是就能無所顧忌的和顧行止在一起?
哪怕和他的那段關系維持的時間很短,我想我也是願意的。
“沒事,就是突然間心情不好。
”依着這個借口,我把腦袋深埋在他的懷裡,擡手環住了他精瘦的腰。
怕自己貪心,怕控制不住自己這顆早就已經蠢蠢欲動的心。
不過片刻,我松手,擡頭朝他笑笑:“抱歉,剛才情緒有些失控。
”
顧行止搖搖頭,擰眉看着我,一雙眼眸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往回走的路上,他忽的叫住我,我回頭,望進一雙深邃眼眸,心尖忽的顫了一下,我有些慌亂的移開眼,穩了穩心神:“嗯?
”
“想去新海市市區嗎?
”
我一愣:“現在?
”
現在雖然還不算晚,可郊區不比城區,周邊早已寂靜無聲,路邊草叢裡有悉悉索索動物蹿動的聲音,自然給人一種深夜的錯覺。
顧行止沒說話,一雙眼睛在夜裡亮的吓人。
顧行止俨然是個行動派,不過是臨時起意,卻很快找到了車,是一輛不知從哪裡弄出來卡宴。
夜間路上沒什麼車,顧行止車來的很快,不過半個小時就到了市區。
不需要什麼确切的分界線,燈火通明和無聲的寂靜是最好的分隔符。
新海市是一座旅遊城市,處于正在開發階段,許多景點還保留着原汁原味。
因為時間比較晚了,我們隻去了幾個最近的景點,逼近市區的景點是最先開發的,商業化嚴重,每個景點都像是複制粘貼過來的,但有了顧行止在身邊,盡管他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一切卻也顯得不那麼乏味。
我們最後一站進了新海市中心的新海古城,裡面的建築都是仿古重建的,橘色的燈光在一排排岩壁上,在夜色的映照下更顯得金碧輝煌,行人來往不斷。
接近出口的位置,有一個滿臉油彩扮作銅人的人招攬生意,我情不自禁多看了兩眼,在心裡思索着顧行止答應和我一起照照片的幾率多大,手腕忽的一緊。
一路上沒怎麼說過話的顧行止揚了揚下巴:“我想去拍張照片,一起吧。
”
我内心躁動,臉上卻還是繃着,裝模作樣的猶豫了幾秒才答應下來。
“銅人”身側有一張椅子,顧行止一把拎開,我和他并排站在一處,中間隔了一拳的距離,銅人站在我左側。
心中有火苗在煽動,這很有可能是我跟顧行止第一張也是最後一張合照,我磨着腳尖,企圖在快門按下的那一瞬離他稍微近點。
可還沒來得及動,肩膀被身側的人一勾,快門聲響起的一瞬,我栽在顧行止的懷裡。
我将目光投向顧行止,他不緊不慢的說道:“這種照片就是要有張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