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
”溫琅搖着頭歎着氣,笑着走進傅問漁的别院,看她在正與花璇兩人一人抱一杯茶,坐在榻上對喝着。
“進來坐。
”傅問漁知道溫琅歎息的是什麼,給他也倒了一個茶,這個茶裡放了些姜絲,冬天喝來格外好,可以暖身子驅寒。
“你說你,你明知栾二千的嘴把不住關,還放縱他罵了個痛快,不就是看着夏夜在他那裡的份上,知道夏夜一定會去殺了那人的嗎?
而且啊,栾二千也知道,所以才罵了三天。
”溫琅也捧着茶杯,笑聲對傅問漁說道。
傅問漁笑了一聲,遞給他一些果子:“你誤會我了,我真沒想到夏夜會去那人,我以為栾二千罵上幾天能在夏夜心裡留個記号,這樣等赈災的事情過去了,栾二千讓她去殺了那貪污的人,也容易開口一些,她也會答應得利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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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這麼費心?
”溫琅咬了個橄榄,傅問漁要讓夏夜殺了直接下令就是了,何必要讓栾二千兜這麼大圈子。
傅問漁隻是笑着不說話,畢竟夏夜和栾二千兩人的事要他們自己慢慢來,沒成想到的,夏夜這一回倒有點出乎自己意料了。
溫琅這些日子來特别的辛苦,赈災這麼大的事他全交給毛毛也不放心,所以盯得很牢,災民的糧食問題解決了,便是安置問題,餘陵數地的房屋已經全部毀掉了,是不能再指望再修好了住進去,隻能重建。
可是現在這麼大的雪天,想重建也沒那麼簡單,這些人的住處就成了最大的問題,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在操心這些事,經常睡不好,漸漸地眼下都有了烏青。
來傅問漁這裡是最他輕松的時候,說着幾句不太重要的話,聞一聞她屋子裡總是常在的花香,還有一杯好茶,足以将緊繃的心弦放松下來了。
他看着傅問漁說話的樣子漸漸入迷,好陽光從窗子裡照進來,照在她雪白的頭發和蒼白的臉上,就連她卷翹的睫毛都根根分明看得清,還有從前冷毅淩厲現在堅定又溫柔的眉目。
她有點像沈清讓一樣變得快要透明,一張一合的嘴唇裡像是在說着什麼話,溫琅看着看着,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傅問漁接過他手中一杯漸涼的茶放在桌上,讓花璇取來薄毯搭在他身上,他大概是真的累極,所以閉眼便睡去。
“這就睡着了?
”花璇看着溫琅還坐在椅子上,難道這樣的姿勢睡着了不會累嗎?
“讓他睡吧,我們出去。
”傅問漁掖了掖溫琅身上的薄毯走出去。
她說的出去,是出宮去。
往日裡她出宮多是去見栾二千,有什麼事要讓他做,有什麼消息要通知他,但這一回卻不是。
不管餘陵有多慘,睿陵城做來祈國的國都總還是很像樣子的,并沒有衰敗到不能看的地步,雖然男丁少了些,但街上的繁華與熱鬧卻不少,雖然大雪下得久了些,但出街來尋歡買樂的人總是不畏嚴寒。
傅問漁在睿陵城中一個安靜的酒樓裡包了一個廂房,她到廂房的時候,裡面已有人在等了,人數還不少,林林總總的共計十多人。
這些人在前一天晚上收到過一封信,信裡寫了不少他們見不得人的陰穢事,讓他們在今天來這酒樓赴約,若是不來的話,便要将這些陰穢事說出去。
于是這一天,他們發現,自己的生意夥伴,自己的錢莊主顧都來了這裡,于是大家都有些了然,原來被要挾的不止他一個,有見不得人的事的,也不止他一個。
可是是誰把他們邀請來的這件事,他們并不知道。
直到包間的門被小二推開,一個穿着帶帽鬥蓬的女子走進來,他們紛紛站起要看這人是誰。
女子緩緩揭下鬥篷,露出一頭雪白的長發,這些人紛紛跪在地上:“參見皇後娘娘!
”
“各位起來吧,叫我傅小姐就好。
”傅問漁擡手示意他們起身,然後自己坐到了一直空着的主席之上。
“不知皇後娘娘将我等請來有何要事?
”這些人有些不明白,他們不是朝庭的人,身為皇後的她,找到自己有何用?
傅問漁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卻不喝,環顧了一番這十一個人,神色絕對算不上柔和,甚至有些冷冽,她說:“我知道各位都是在祈國有名有姓的人物,個個家中都有殷實的衣底,雖說不是大福大商,但是勉強都能排得上号,我今次找各位前來,的确有一件想請各位幫忙。
”
“娘娘高擡我等,我等不過是一芥草民,實在算不得什麼人物,娘娘謬贊了。
”有人客氣着說話,給自己找着退路,被朝庭找上了還能有好事?
傅問漁也知道這他以退為進的法子,但傅問漁卻是個不吃這一套的,所以她完全無視了這位商人的話,接上自己之前的話題:“各位想必也知道餘陵雪災之事,朝中為了赈災救民,連軍中的糧食都搬了過去,而且後宮中各位太妃太嫔也一律清苦節儉,但是縱使當今皇上百般辛苦,但仍是力有不逮,餘陵的災情未能得到完全化解,我想找各位幫的,就是這個忙。
”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很明了了,傅問漁是來找這些商人要錢的,雖然她的态度要比之前蕭鳳來和溫琅好很多,說話的理由也動聽很多,但是仍然架不住當年的溫琅和蕭鳳來太過惡劣的行徑,幾乎讓這些商人對祈國的朝庭有着根深蒂固的厭惡。
于是,不管理由多好聽,原由多無奈,這些商人都不會再願意給朝庭出一分錢。
“娘娘,餘陵有難,我們這些人自當伸以援手,可是娘娘,此事絕非是我等不肯出手相助,而是真的幫不到,原先的時候我們倒還真的有些銀子,可是現在,我們說好聽點是商戶,說難聽點,就是個以物易物的,哪裡還有餘錢餘糧去幫别人?
”
這話說得倒是要誠懇得多,現在的祈國商人的确是算不得富有。
早先賈瞞在的時候還好,畢竟她是天下第一商,能替這些可憐的小商人擋去不少災難,可是她一走,所有的災難都降臨到祈國這些小商小戶們身上了。
賦稅越來越沉重,重到後來幾乎就是明目張膽地硬搶,他們還沒辦法反抗。
“我并不是讓你們拿太多銀錢出來,隻是希望由你們這些商人組成一個濟善齋,這樣一來,可以發動民間一些有心幫助災民的人,隻是需要你們起頭而已。
”傅問漁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知她自己信不信。
行事向來果敢的傅問漁,她能好心組織民間商戶弄這麼個濟善齋,做這麼麻煩的事?
然而這些商人也是不答應的,哪怕傅問漁說清楚不必要讓他們出太多錢與糧,他們還是不相信這個白發妖後,也不相信這破爛的朝庭。
傅問漁輕輕歎一聲,對着花璇道:“應該聽你的,跟這些人就不該想着用道理講清楚。
”
花璇讓她這副無可奈的語氣弄得一笑,手掌對着虛空一劃:“捕魚!
”
這十來位商人當然不知道捕魚是什麼意思,隻有蛛網的人才懂,那僅存在睿陵的十一位蛛網殺手,包括夏夜在内,各自架住了這十一位商戶的脖子,刀鋒冰冷,激得人雞皮疙瘩一地。
傅問漁這才喝了那杯她放了好久一直未動的酒,然後對這些人笑聲道:“我隻是需要你們成立這樣一個組織,需要你們打出這樣一個名号與噱頭,如果做不到,我可以另外找人,而你們,隻好抱歉來生再見了。
”
“你……你這是強人所難!
”有人不滿地大叫,顯得面色青白,不知是吓的還是恨的,或許都有。
傅問漁冷笑一聲,眉眼一下子淩厲得有如霜刀雪劍:“我強人所難的事多了去了,你們答應是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除非,你們想試試全身被剝皮的痛苦。
”
她話音一落,架着這個商人的蛛網殺手刺破了商戶一點皮膚,冷冷的刀刃觸感令人雙膝發軟。
“你到底想讓我怎麼樣?
我們的銀子早就讓你們搶光了,天天就知道養兵練兵!
還不是我們這些出銀子!
你們逼死了當年的賈老闆還不夠,要将整個祈國的商戶都逼死了才甘心嗎!
你這個妖後!
”也還是有些人有皿性,怒吼着說道。
傅問漁對他們的辱罵充耳不聞,隻是靜靜地道:“我說過了,我隻需要你們成立這樣的組織,不需要你們花太多銀子,我有我的用處,你們不必知道。
你們若是連這都不答應,也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
她說完不再跟這些多費口舌,說這些人壞,也不是,他們真沒錢沒糧,有也不再樂意給。
說這些不壞,也未必,誰一輩子還沒有做過幾件昧良心的事?
傅問漁隻是讓蛛網的人給她答案,這些人答應了最好,不答應直接殺了再找一群人就是。
對于必要的殺戮手段,傅問漁是從來不抗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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