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昭剛剛料理完伯府裡的糟心事,曹家兄弟倆便來了,她小聲吩咐文蓮,讓她提醒内院的人都警醒些,把嘴巴閉嚴,莫讓小公子們見着了那些烏糟事。
文蓮出去後,文蘭奉了茶和瓜果進來,便也退了出去。
兄弟二人才把食盒擱在賀雲昭面前,道:“夫人,看看我們給你帶什麼來了。
”
曹正允把食盒裡的一袋子新鮮綠色蓮子放到賀雲昭面前,自豪道:“都是我親手剝的呢,夫人放心吃,我洗過手的了。
”
嫩綠的蓮子,個個飽滿,大小均勻,想來還是挑選過後的。
賀雲昭牽起曹正允的手,果然小指頭都被染成了綠色。
賀雲昭一面拿手帕給他仔細擦洗,一面道:“叫下人剝不就好了?
幹嘛親自動手?
”
曹正允搖搖頭道:“不要,我要自己剝。
”
曹正麾也把食盒的一個盤子拿出來,遞給賀雲昭道:“夫人,這是我的剝的。
”
曹正麾更細心,把蓮子剝了皮,一盤子白色的胖蓮米,看着就想吃。
曹正允哇哇大叫道:“哥,不是說好了一起送蓮子嗎?
你怎麼賴皮?
”
曹正麾不以為意道:“明明說的是送數量一樣的,這樣才顯得公平,又沒說隻能送蓮子!
”
哥倆大清早就讓下人去荷塘裡采摘蓮蓬,那時候露水還很重,兄弟倆跟着去也沾了一身的水,上午是沐浴過後,換了身幹淨的衣裳,然後一起剝了蓮蓬,數了一樣的數目,才提着食盒來了伯府。
賀雲昭沒想到哥倆這般細心,尤其曹正麾,這小子瞧着老不說話,心思比誰都細膩,将來若娶了媳婦兒,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兒呢。
曹正允感覺自己在夫人心裡肯定地位低了一些,不依不饒道:“夫人,我下回肯定給您剝好了送來。
哼哼哼,哥哥壞,我這回是被哥哥欺負了,下回絕不會了。
”
曹正麾暗想道:下回還會這樣。
彎了彎唇角,曹正麾把手指頭伸到賀雲昭面前,道:“夫人給我也擦擦,行不行?
”
曹正允重重地拍在曹正麾手背上,噘嘴道:“你個厚皮黑皮,用不着費夫人的帕子。
”
賀雲昭戳了下曹正允的腦門兒,道:“小氣,真像你爹。
”說着,也拿溫熱的茶水把帕子打濕了,抵在食指上,仔細地給曹正麾擦着手指頭。
哥倆的大拇指幾乎都是綠色的,還有些泛紅,賀雲昭道:“下回再不要剝好的了,吃東西也講究趣味,你們剝的我喜歡,要是能自己剝了吃,也很好。
”
曹正麾知道夫人是心疼他倆的手指頭,大方道:“夫人,我不疼的。
”
曹正允撲到賀雲昭懷裡假哭道:“夫人,我疼,要吹吹。
”便把小指頭送到賀雲嘴邊,讓她吹吹。
賀雲昭給他吹了兩下,便笑道:“還痛不痛?
”
曹正允笑嘻嘻道:“不痛了,夫人是神仙藥。
”還沖曹正麾眨了眨眼,頗有挑釁的意味。
曹正麾卻沒法子像曹正允那般親近賀雲昭,畢竟他年紀大了,不過傻弟弟也得瑟不了多久了,等他過了七歲,父親自然會教他“七歲不同席”的規矩。
反正誰也别想一個人霸占夫人!
哥倆好心帶來了蓮子,賀雲昭總沒有不吃的道理,便和哥倆一起吃了蓮子。
兩人坐在她左右兩邊,兩手都拿着蓮子,自己吃一個,喂賀雲昭一個。
他們自己吃的都是帶皮兒的,喂賀雲昭的都是剝好了的。
又白又圓的蓮子咬碎在口裡,清甜鮮嫩,賀雲昭心情都變好了。
吃完了蓮子,賀雲昭便去内間裡把兩雙做的靴子給哥倆穿。
兩雙黑色的皂靴,厚底薄面兒,蝙蝠雲紋顧繡精美。
兩人如獲至寶,當下就試穿,十分合腳。
哥倆在地上踩來踩去,覺着十分舒服,曹正允誇贊道:“比我家針線房上的人還做的好。
”
賀雲昭母親賢惠,她以前也常常和母親一起給父兄做鞋穿,自然有經驗,知道怎麼做出最合腳的鞋。
“脫下來拿回去再穿吧。
”
曹正允不肯,“我現在就穿,我舍不得脫呢!
”
曹正麾也不肯脫。
賀雲昭随了他們倆。
曹正允還特别要求着,如果下次賀雲昭要幫他們哥倆做東西,他想要和哥哥一般大小的。
賀雲昭納悶道:“你哥能穿的你又不能穿。
”
曹正允得意道:“等我能穿的時候再穿,他那時候肯定穿壞了,也就是說,這世上隻有我有夫人做的那樣物件了。
”
曹正麾翻了個白眼道:“可是我穿的時候,你也沒得穿,這世上也隻有我一個人穿着夫人做的物件了。
”
曹正允一想,好像是這麼回事……所以好想找讓夫人給他做雙份的東西啊!
閑坐了一會兒賀雲昭又問了兩人的功課,問他倆有沒有懈怠。
這兄弟倆進學還是很勤奮用心,雖然放了假,在家中也會常常看書溫故知新。
曹正允記性不錯,先生吩咐背的都能背下來,不光如此,知其一還知其二,偶爾還能有些自己的看法。
曹正麾也不差,騎射自
不必說,兵法布陣也略通一二,能與賀雲昭聊得上幾句。
曹正麾有種喜遇知音的感覺,驚喜道:“夫人也懂這些?
”“閑事喜歡随便看看,不算精通。
”賀雲昭以前跟父兄學了許多這方面的知識,若真要行兵打仗恐怕不行,隻是聊幾句沒有什麼大問題,也不會誤人子弟。
畢竟賀鎮東傳授給他們兄妹倆的,都是在抵禦倭寇
時最最有用的經驗和戰術。
曹正允不大聽得懂,隻覺着賀雲昭很厲害,女紅做的好,又博學廣智,隻在一旁狠狠地誇她,手舞足蹈的樣子很可愛。
三人聊着聊着,不知怎麼就聊到曹宗渭身上了,賀雲昭順口問了一句:“侯爺最近忙不忙?
”
曹正麾答道:“忙,不然也該和我們一起來伯府見見……伯爺。
”他爹對夫人的心意,他心裡清楚,不過不便明說。
曹正允這回沒有給曹宗渭找麻煩,也附和道:“爹有兩日都沒回家睡了,都是睡在都督府。
”賀雲昭眉頭皺起,她隐約記得,奪位之争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有了動靜,那時候她父親也常常不歸家,不過後來又平靜了一陣子,直到明年,才有了大動靜,至于其中細節,她一個閨閣女子,卻是不大清
楚的。
中午賀雲昭陪哥倆用過飯,留他們在這兒歇了會兒,下午的時候他們倆便回去了,腳上還穿着她做的鞋。
哥倆回家之後,曹宗渭正好也回家了,遇着倆兒子一起進門,他便曉得是幹什麼去了,便把兩人喊進了書房,問了下和賀雲昭一起幹了什麼。
兩孩子喜歡賀雲昭,曹宗渭是很高興的,以後夫人過門也會舒心一些。
不過賀雲昭太喜歡倆小崽子,他是不高興的!
!
尤其是聽到賀雲昭左擁右抱兩人,還被倆兒子喂食,曹宗渭心裡很不愉快,直接下死命令道:“以後給夫人送吃食就行了,不要喂夫人,不幹淨。
”
曹正允不樂意道:“我淨了手的!
”
曹宗渭抱臂道:“反正就是不許。
”
“為什麼啊?
”曹正允不服!
曹宗渭撇嘴道:“等你長大了,喂你自己的夫人去。
”
曹正允憋嘴道:“等我長大我不要娶媳婦,憑什麼要喂她,我就要喂夫人。
”
曹正麾擰了下曹正允的耳朵,低聲道:“傻子,爹是吃醋了。
”
曹正允都要哭了,道:“那我也吃了……行不行?
”
曹宗渭笑道:“行,但是下回還是不準喂了。
”
曹正允表面上是聽了,等到下回的時候,讓夫人喂他不就行了?
反正那種感覺都是一樣的美好!
不過哪有兒子鬥的過老子的,曹宗渭立即就去找了賀雲昭,告訴她,不能太縱容兩個小崽子,以後不吃他們兩個喂的東西,也不喂他們倆吃東西。
賀雲昭好笑道:“你說麾哥兒大了,我不喂是人之常情,怎麼允哥兒也不讓喂了?
”
曹宗渭一本正經道:“那小子花花心思比他哥還多,夫人更該防着些!
”
賀雲昭燦然笑道:“是我該防着,還是你該防着?
”
當然是曹宗渭了!
曹宗渭摸了摸鼻子,道:“反正他們倆要娶媳婦,娶了媳婦就會忘了娘,将來陪伴夫人一生的是我,就不用對他們那麼好了。
”
“這還沒當上娘呢,哪兒就想着他們要忘了我?
”
“那夫人當不當?
”曹宗渭貼近了賀雲昭輕聲地問。
賀雲臉紅道:“你明知道還要問我。
”
曹宗渭摟着賀雲昭的纖纖細腰道:“我就愛聽你說。
”
賀雲昭環着他窄腰,身子微微往後仰着,歪着腦袋綻笑道:“那我偏偏不說。
”
曹宗渭貼上她的唇,先是輕輕啄了幾下,越親越上瘾,愈發覺着嘗不夠。
交纏片刻,曹宗渭才滿足地把賀雲昭抱在懷裡,閉着眼輕嗅道:“夫人真香。
”哪裡都香,唇齒都是香的。
親熱一番後,曹宗渭才想起正事,把地契給了賀雲昭,叫她收好。
賀雲昭也不忸怩,将來這些總是要帶到武定侯去的,她總會多補貼在兩個孩子身上。
随後賀雲昭又同曹宗渭說了程懷仁讀書的事情,說準備給他重新請個先生,不再去族學裡了。
曹宗渭也無所謂,隻要賀雲昭不為難就好,他還答應明兒下了衙門就在家裡等着他們上門。
……
第二日賀雲昭便把沈蘭芝院子裡的人處理了大半,除了合春合菊兩個還留着,其餘的基本都換了新的丫鬟,三四等居多。
原來的舊人都被她打發到了浣洗院去做粗活兒。
程懷仁也去當鋪裡把店面當了一間,換了三千兩銀子拿回來給賀雲昭。
賀雲昭先把丫鬟們的月錢都發了,然後把幾處在外賒的賬都結清了,餘下的銀子交了五百兩給程懷仁,讓他存放着,等同曹宗渭說清楚進學的事,再去請先生。
程懷仁是一時半刻都不想再在曹家族學待了,這件事一會兒工夫都沒放,約莫到了曹宗渭下衙門的時間,他便和賀雲昭一起去了武定侯府。
曹宗渭早在屋裡等着他們,便在明間裡見了二人。
開場話是賀雲昭說的,她委婉說了這事之後程懷仁便起身沖曹宗渭道了個歉,聊表謝意,說了些客套話。
曹宗渭亦沒有挽留,隻道:“你能學好便是,不拘在哪裡。
族學裡我會使人去同先生知會一聲,你再去拜别先生就是了。
”
說完正事,曹宗渭便留了二人吃晚膳。
賀雲昭想着兩個小家夥肯定要來,便沒有拒絕。
離晚膳時間還早,曹宗渭便帶了賀雲昭和程懷仁去見了老夫人孟氏。
近日天熱,孟氏身子乏乏的,隻見了他們一刻鐘,便把人打發了。
曹宗渭領他們出了孟氏的院子,賀雲昭在半路上被曹家兄弟攔截了,拉着她要去園子裡玩。
這會子天色還未黑,熱意正在消退,正是玩耍的好時候,曹宗渭自然不忍拂了兩個兒子的意,又怕他們出言不當叫程懷仁看出端倪,便讓程懷仁同他一起回正院,讓賀雲昭帶着兩個孩子去了園子裡。
曹家兄弟倆很樂意當主家,走到園子裡,每到一處都要把風景好處說一遍,曹正允嘴皮子利索,全程都由他來說,曹正麾隻偶爾插兩句。
兄弟倆過了會兒便把賀雲昭帶到荷塘旁邊,問她要不要摘幾個蓮蓬回去。
蓮蓬不是什麼稀罕東西,但伯府裡沒種荷花,賀雲昭也難得吃上新鮮的。
賀雲昭不是個多貪嘴的人,但是蓮蓬根莖長長,猶如一管碧玉,她瞧着好看,便伸手折了一枝,手臂長的根莖上長着一個巴掌大的蓮蓬,碧綠的顔色鮮嫩美麗,遠遠看起來,就像一柄玉如意。
拿着蓮蓬在手上把玩,靠放在臂彎裡,賀雲昭邊走邊聽兩個小孩子說武定侯府的事兒。
曹正允蹦到賀雲昭前面,面對她道:“夫人,您像一個拿着寶物的仙子……我想不起來是誰了。
”
曹正麾道:“像的是何仙姑!
”
賀雲昭垂首笑道:“何仙姑容貌非凡,我一個凡人如何比得?
”
“比得比得!
”在曹正允心裡,反正夫人最美。
三人往園子外邊走的時候,迎面撞上了陸秀梨。
陸秀梨穿着香妃色纏枝蓮褙子,黃色八幅綜裙,圓髻上金銀簪子排插,端的穩重大氣,身後隻跟了一個丫鬟。
她沖賀雲昭淡笑道:“夫人好巧,不知夫人什麼時候來的侯府,一點風聲都沒聽見。
”
侯府内宅到底是陸秀梨在管束,來了客人居然不去見她,要不是門房來通報一聲,她都不曉得忠信伯府的人來了。
賀雲昭豈會聽不懂陸秀梨話裡有話,也笑道:“隻是為着仁哥兒的事來找侯爺,用不着叨擾夫人。
”他們是來找武定侯的,與你個庶長房的媳婦有什麼幹系。
陸秀梨捏着帕子微笑道:“聽說夫人是個妙人,我也想與夫人閑話幾句。
兩個哥兒先回去吧,我讓丫鬟領你們去。
”
曹正允緊緊地牽着賀雲昭的手,睜着圓圓的大眼睛,絲毫不畏懼道:“我和夫人一起走,夫人不走我也不走。
”
陸氏轉而沖燦曹正麾然笑道:“麾哥兒,你把弟弟先帶回去吧。
”曹正麾以前最聽她的話了。
但那是以前了,曹正麾現在分得清好歹,他知道誰是真好,誰是假好。
搖了搖頭,曹正麾走到賀雲昭另一邊牽起她的手道:“我跟夫人一起走,是我帶夫人來的,不能把夫人一個人扔在這兒。
”
陸秀梨看着兩個孩子一左一右地站在賀雲昭的身邊,頗覺刺目。
以前她也嘗試過對兩個孩子好,偏生小的那個總是不理人,久而久之她也沒了耐心,便隻親近大的那個,現在大的那個也不理她了。
陸秀梨皮笑肉不笑道:“夫人果然是個妙人,兩個哥兒都這般纏着你,喜愛你。
”
賀雲昭摸了摸兩人的頭,溫聲道:“你們先去吧,我過會子自己去。
”
曹正麾擔憂地看了賀雲昭一眼,猶豫道:“夫人……”
沖着兩個孩子微微點頭,賀雲昭輕聲道:“去吧。
”
曹家兄弟這才肯跟着陸氏的丫鬟走了。
陸氏将賀雲昭領上涼亭,臉色便不大好看了,斂了笑容道:“夫人好手段,兩個孩子都離不開你的模樣。
”
“以心換心,他們自然親近我。
倘或你少些心機,好歹也是他們他伯母,他倆不至于疏遠你。
”
陸氏冷笑道:“夫人好氣度,待别人的孩子視如己出,這樣真心的人,世上罕見。
”哪裡來的真心,賀雲昭圖的不就是曹宗渭的身份地位麼?
!
賀雲昭語氣平靜道:“兩個孩子可愛,我為何不能真心喜歡他們?
”
陸氏對上賀雲昭的視線道:“他們長大了自然會分得清親疏。
也就是小孩子好哄罷了。
”
賀雲昭笑道:“夫人錯了,小孩子最難哄。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碧玺珠子。
陸秀梨眼睛的都直了,那串珠子原是孟氏手中的,原先曹宗渭的原配魏寶沅死了,她以為自己能得到的,沒想到居然到了賀雲昭手裡!
這些年當家主母的心兇不是白練出來的,陸秀梨忍住脾氣道:“你可是忠信伯夫人!
”
賀雲昭道:“我是誰,都不妨礙我真心喜歡小孩子。
”
陸氏咬牙道:“你已經嫁了人了,何必自掘墳墓。
”她得阻止曹宗渭娶婦,不然大房就完了!
賀雲昭勾唇笑道:“夫人言重了,我身為人妻怎會有逾越之舉。
”不過她現在已經不是出嫁的婦人了,自然另當别論。
陸氏見她油鹽不進,撂下最後一句話道:“侯爺可沒你想的那麼好,世間男子最是薄情寡義,受傷的都是女子,望你好自為之。
”
賀雲昭忽然想起來,謝氏也說過類似的話。
不過據她對曹宗渭這麼些年的了解,他是極重情義的人,到底是什麼事,會讓别人覺得他那麼薄情寡義呢。
陸氏走後,賀雲昭便也出了園子。
賀雲昭一回到正院,曹宗渭便曉得她見了陸氏的事。
曹宗渭不覺着陸氏能欺負的了賀雲昭,但他不喜歡陸氏背着他,動他的人。
他們在長松院裡用完了晚膳,曹宗渭送賀雲昭和程懷仁出侯府的時候,他在路上輕聲地問她,陸氏有沒有為難她。
縱使陸氏欺負不了賀雲昭,若是說了難聽的話,曹宗渭也要找她算賬,不,不管陸氏做了什麼,他都不會放過她!
賀雲昭搖搖頭道:“沒什麼大事,侯爺請留步。
”眼下已經到了影壁,仆從也多,她不便細說。
而曹宗渭則誤以為,賀雲昭大概是生氣了,遂目送了她和程懷仁離去之後,黑着臉去了秋菊院。
曹宗武這時候還未回家,秋菊院裡隻有陸秀梨一個。
曹宗渭直接大步走進了次間裡,冷着臉對屋裡的丫鬟道:“都給我滾出去。
”
丫鬟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侯爺,個個都大氣不喘,低着頭魚貫而出,最後還把門給關上了。
陸氏坐在羅漢床上,走下來愣愣地看着曹宗渭道:“侯爺這是……”
一隻強勁有力的手掐在陸氏的脖子上,将她抵在牆上,曹宗渭手上筋脈凸起,他幾乎将陸秀梨提了起來,聲若寒霜道:“如果你再敢找她麻煩,我會給你丈夫續弦,明白嗎?
”
陸氏憋紅了臉,眼角流淚,撓着曹宗渭的手,絲毫沒有反抗的能力。
眼看着陸氏都快暈過去了,曹宗渭才松手,看着她摔在地上咳嗽不止。
就在曹宗渭轉身之際,梢間裡的曹正健趕緊收回了腦袋,緊貼着牆壁,屏息凝神。
曹宗渭走後,曹正健才敢跑出去哭着看陸氏如何。
陸氏抹了抹眼淚,顫着手臂扶着曹正健,忍着抽泣道:“扶娘起來,莫叫丫鬟進來看見了。
”
曹正健邊哭邊把腿軟的陸氏扶到了羅漢床上。
母子倆癡癡呆呆地坐了好久,陸氏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屋裡的冰塊早就消融了,熱意漸漸升了起來,她卻手腳冰涼,根本感覺不到熱。
陸氏從來沒見過這樣駭人的曹宗渭,便是她算計他兩個兒子,都未曾見他這般生氣過。
死裡逃生的陸氏,已經對賀雲昭産生了恐懼感,從此以後,她都不敢再去招惹那個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