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剛剛萌發的時候,她心髒都疼了一下。
她身為母親,怎麼能有這麼可怕的念頭?
不,她不能自私的把他打掉……
她進了屋子,發現裡面的陳設和帝都的一模一樣。
“這樣你就不會覺得陌生,也不必花費心思去熟悉另一個環境。
”
許意暖聞言輕輕點頭,他應該費了不少的心思,就連她慣用的護膚品,也按照她平常的擺放順序。
他對自己,總是事無巨細,樣樣都好。
好到,無可挑剔,最後反而心生愧疚。
“不喜歡嗎?
”
顧寒州小心翼翼的問道,因為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流露任何笑容。
這話……把她問的愣住了。
此時此刻,怎麼可能開心的起來。
但既然是他的決定,她哪怕是裝裝樣子也是好的。
她費力的擠出笑容,道:“這兒真的是一個好地方,我很喜歡。
以後在這兒長期定居也不錯,我很滿意……”
“那就好。
”
顧寒州抿唇,良久吐出這三個字。
他的心底不是滋味,她這笑實在是太牽強了,她不會演戲,逢場作戲都不會。
他一眼看穿,她的心裡也不好受。
接下來的幾天,許意暖絕口不提帝都的事情,仿佛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當天來的時候,她還難以控制情緒,接下來的幾天她也會假笑了。
雖然顧寒州還是能看得出來,可比第一天好太多了。
他如約,一日三餐都給她親自下廚。
莊園内除了定期打掃的傭人,其餘時間隻有他們小夫妻。
這是她夢想中的生活,安逸舒适,遠離是是非非。
早上醒來,也不急着起床,在床上磨蹭。
她會在床上吃早飯,太陽好的時候,去院子裡曬太陽。
她嘗試學新的東西,插插花,煮煮茶。
學會煮茶的時候,才明白日京先生的茶藝必然是侵心多年才有的造詣。
她拳腳功夫不行,行醫救人不行,現在懷了孕,隻能做這些修身養性的。
不然,她那顆浮沉毛躁的心,真的不知道用什麼才能讓它安甯下來。
顧寒州沒事就翻翻土,種種花,竟然學起了農耕之術。
以前他可是常常泡在書房的人,如今電腦都不用打開了。
有時候看不到他,必然在廚房裡研究新的營養套餐。
她不能久坐,練一會就起身活動。
猜到他肯定在廚房,便起身過去。
剛到客廳,就聽到廚房那邊傳來了聲音。
顧寒州在打電話?
許意暖忍不住放輕了腳步,蹑手蹑腳的過去。
她趴在門縫,看見顧寒州在裡面打電話,語氣沉重,面色嚴峻,似乎遇到了什麼麻煩。
他不是已經把帝都的事情推卸的幹幹淨淨了嗎?
好些天都沒處理過事情了,今天是怎麼了?
這電話足足大了二十多分鐘才挂,說了什麼她聽得不大清楚。
此後,她發現顧寒州背着她偷偷打電話的次數多了。
有時候是在廁所,有時候是在倉庫。
而且他也開始鑽進書房了。
他以為自己做得很好,沒露出任何馬腳。
因為每次他結束電話出來,都看到許意暖在烹茶插花,似乎半天都沒挪開椅子一般。
顧寒州讓她多動動,可她卻搖頭。
懷了孕,懶得動。
許意暖怕自己到處亂走,他那點地下工作容易暴露。
她雖然聽不到電話内容,但她不是傻子,多多少少知道點。
他肯定放下不下帝都的事情,但又怕自己知道,讓她覺得難過。
她現在什麼都不怨,也不恨,如果這樣他會快樂,她什麼都聽他的。
隻是這烹茶插花實在太無聊了,她學了這麼久也膩了,該找别的事情做了。
“顧寒州……你有帶槍嗎?
”
“什麼?
”顧寒州正在給她做午飯,突然聽到這話,狠狠蹙眉,語氣都沉了幾分,因為驚訝。
“你教我開槍對靶子吧,我上次第一次開槍,準頭實在是太差了。
”
猶記第一次開槍,把她吓得肝膽俱裂,魂兒都快要冒出來了。
那一槍并沒有打中要害,反而被他反傷了。
她那個時候還在慶幸,自己沒有殺人,否則自己就罪孽深重了。
可她後來一想,自己要不是傷了他,他失手才沒殺死自己。
如果他發現自己,先一步開槍,必然是要她性命的。
她的善良,應該隻對同樣良善無辜的人。
而惡人,實在不行隻能以惡止惡,要是因為自己一味的善良,隻會傷害自己,傷害自己親近的人。
她以前的思想實在是太愚昧了,現在她要好好糾正。
“你現在懷孕,不應該碰那些打打殺殺的東西,容易沾染戾氣,對你和孩子都不好。
”
“我想學……我不想殺人,我隻想自保。
在别人想要殺我的時候,我也有反擊之力。
顧寒州,教我吧,這不是什麼壞事。
”
顧寒州聞言,陷入了沉思。
她說的沒錯,人不可以有害人之心,但要有防人之心。
雖然這個小島上足夠安逸,不會有人打擾自己。
但以防萬一,還是學着吧。
以防萬一……
這個萬一到底是什麼,自己又在妥協什麼?
顧寒州最終點頭,沒有再多問什麼。
果然如她猜想,顧寒州随身帶着槍。
但他一開始沒有教真槍,而是讓人送來了模拟的膠彈槍,這個玩意打在人身上也能疼好幾天。
子彈出膛是有後勁的,一般都在承受範圍内。
許意暖對着靶子,握着膠彈槍的時候,心髒都是提起來的。
她眯眼對準紅心,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然後,扣下了扳機。
砰的一聲,後勁震得虎口微微發麻。
顧寒州去查看靶子,發現子彈根本沒打在上面。
許意暖不知為何,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反而松了一口氣。
顧寒州見狀,道:“不學了,反正你以後也用不上。
”
說罷,就要拿過她的膠彈槍,可許意暖卻直直的後退了一步,固執的道:“我能學會。
”
“你不必學。
”
“有必要。
”
“暖暖?
”
他深深蹙眉,看着她倔強的樣子,心髒都在滴皿。
曾經那樣善良單純的孩子,卻因為他拿起了槍。
她是需要法律保護的,依賴國法,依賴丈夫。
如今,她依賴的是自己!
這讓他心痛的難以呼吸。
是他把她變成如此倔強的樣子。
“我可以的,我一定會學會的!
”
她深呼吸一口氣,重新拿起了槍,眯眼瞄準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