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州無聲相對,讓傭人攙扶傅影起身。
“你赢了,我答應幫你。
先進來,找個醫生看看。
就算你不需要治療,周婷也要好好診斷一下。
”
他怕傅影不肯留下,便用周婷做借口,他眼神立刻閃爍猶豫起來。
顧寒州趁熱打鐵的說道:“還愣着幹什麼,把四少爺扶進去。
”
“别碰我,我可以自己進去。
”
傅影強忍着痛,随意的把袖子放下,就遮住了傷口。
尉藍緊緊揪着他的衣袖,早已泣不成聲。
“顧老夫人,你就當你的幺子死了,無需在我這個外人身上浪費眼淚。
”
“你說這話,就是在誅我的心,要我的命啊!
”
“那随便你。
”
他從地上打撈起周婷,艱難的抱在懷裡。
手臂上的傷口疼的厲害,滾燙的鮮皿還沁了出來,他一步步走着,竟然跟着滴了一路。
尉藍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顧雷霆阻止。
他搖頭歎息,這孩子倔強的要命,最重要的孩童年少階段,在那樣暗無天日的折磨中度過。
現在讓他抛棄過去的恩怨,融入這個家,稱兄道弟,父慈子孝?
那他的過去,誰來買單?
傅卓是罪大惡極的,但他和顧寒州的差距,和顧家的差距,也是導火線,讓他心髒備受煎熬,就像是在油鍋裡煎熬一般。
這件事根本急不來,隻能從長計議。
隻要他肯進這個家門,一切都好說。
尉藍親自收拾了房間,讓他休息。
家庭醫生回去過年了,所以匆匆把厲訓夫婦叫了回來。
厲訓給周婷看病,而顧微則給傅影。
她本是顧家的第四個孩子,沒想到現在變成了第五個。
關于傅影的事情,自己多多少少聽過,但從未見過本尊。
當她看到和顧寒州一模一樣的時候,還被吓到了,久久沒說話。
“四……四哥好。
”
她打開醫藥箱,禮貌的問好。
傅影沒有回答。
他怕尉藍在這兒哭哭啼啼,自己看着生厭,就讓人都出去,屋内隻有她們兩個。
顧微揭開衣服,看到傷口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愣住的。
好大一塊沒了皮肉,結了一層厚厚的皿痂,可依然阻止不住鮮皿外溢。
而他沒有陷入昏迷,保持冷靜,除了面色蒼白,整個人仿佛沒事人一樣。
這到底需要多大的定力和忍耐力啊?
她愣了一會兒就開始處理傷口,畢竟她是軍醫,也是見過各種場面的。
傷口足足處理一個小時,畢竟條件有限,忙完後,她大汗淋漓。
“四哥,已經好了。
這幾天消炎藥和止疼藥堅持吃,還有這些藥膏,每天換紗布,藥膏塗抹上面,我這幾天都會給你上藥的。
”
“不用,有人給我上藥。
”
“可我是專業人士,别的人不是醫護人員,會弄疼……”
“我不怕疼。
”
“……”
這話把她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想想也是,剛剛用雙氧水消毒的時候,他可一句疼都沒有喊。
處理完後,兩人出了房間,他看到厲訓急急的問道:“周婷怎麼樣了?
”
“之前藥物一直控制着,毒素沒有蔓延,可這段時間因為長時間沒有緩解的藥,毒素擴張的很快,必須進行封閉治療。
我可以帶她去軍區醫院,但是……她未必能承受得住。
不信,你可以問顧寒州。
”
顧寒州聞言狠狠蹙眉,他一個男人都覺得那些康複治療十分變态,專門為特種兵設計的,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如何承受得了。
每日需要電擊,光是這個,就能把人折磨瘋。
“我怕她沒熬過治療期,人就死在裡面了。
”
“那還有别的辦法嗎?
”傅影立刻急了。
“沒有别的辦法。
”
“那我跟她一起去,我陪着她一起走過來。
她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她疼一倍,就給我加到十倍百倍。
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一個人受苦?
”
厲訓聞言搖頭,道:“軍區資源都是分配好的,我和微微都是一等功勳,有名額進去。
這次隻能帶一個人,下次我也再難弄到名額了。
”
“你說什麼?
”
傅影瞬間暴躁不安,直接雙手揪住了他的衣領,把人從地上提了起來。
他的傷口瞬間見皿,可依然不管不顧。
“你要是殺了我,那她可真的沒希望了。
”
此話一出,傅影立刻松手,痛苦的雙手抱頭,怒吼出聲。
“難道……難道我隻能幹坐着嗎?
什麼都做不了,讓她一個人獨自承擔嗎?
”
“那如果是這樣,那你還不如殺了我,讓我和她一起死好了……”
“我可以。
”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過來,細小無比,卻格外有力。
“周婷?
”
許意暖最先看到她,她不知何時起來,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厲醫生,你好,我在家父那兒聽過你的名字。
你和顧微姐姐都是白衣天使,是我敬仰的人。
”
“沒想到我這點小事,還害得你大過年的操勞,真是麻煩了。
傅影他對你不敬,對不起,我在這兒跟你道歉。
他就是個石頭,脾氣壞得很,很難改的。
”
“至于你說的軍區醫院,我想試試,不管多麼難熬,我都會堅持下去的。
我能為了我在乎的人去死,也能為了我最在乎的人,好好活着,我有信心。
”
周婷是個嬌弱的女兒身,卻偏偏有一個鋼鐵般的心。
百折不撓,堅硬不催,這令在場的男兒都感歎不已。
她走到傅影面前,道:“一個大男人,别随随便便說死啊死的,更何況是為了一個女人,沒志氣。
趕緊跟厲醫生說道歉,誰也不欠咱們,肯幫忙都是恩情。
”
傅影一米八幾的個頭,周婷約莫一米六。
兩個人行成鮮明的差距。
一個弱不禁風,一個高大猛漢。
可傅影在她面前卻乖巧無比,仿佛一下子從兇猛的野獸變成了溫順的貓。
他捏了捏拳頭,抿了抿唇,看向厲訓,竟然彎腰九十度,來了個深鞠躬。
“厲醫生,剛剛我出言不遜,對你不敬,還請諒解。
以後我再也不會了,我發誓。
”
“還有……”他看向周婷道:“你有一點說錯了,我不是頑石,你說的話我都有聽,我都有改,我……很乖。
”
周婷聽到最後三個字,心瞬間軟了。
是啊,他對比之前,真的很乖。
“那繼續保持?
”
她試探性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