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許意暖趁顧寒州去集團處理事情,帶着孩子,借口說是出去散散步曬曬太陽。
她支開了随行的月嫂,把孩子帶到了約定的地點,人工湖的後面。
之前在機場鬧得沸沸揚揚的女人正焦急的站在那兒,翹首以盼。
看到許意暖來了,立刻狂奔過去。
許意暖都來不及多說一句話,那女人就一把搶過她手裡的孩子,抱在懷裡。
她用臉頰貼着孩子的臉蛋,不斷哭泣。
“寶寶,對不起,媽媽沒有保護好你,都是媽媽的錯。
”
許意暖見她抱得那樣用力,唯恐她傷了孩子,想要開口提醒。
可話到了嘴邊,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她不是孩子的生母,又有什麼資格提醒。
她深深地看着那孩子,粉雕玉琢,像是一尊搪瓷娃娃。
他很乖,不愛笑也不愛哭,經常睜着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你,仿佛眼睛會說話一般。
他除了夜裡餓了、尿床會鬧一下,平日裡很是乖巧。
她雖然很想要這個孩子,可她沒辦法剝奪别人做母親的資格。
她回國的第一天,就悄悄去做了親子鑒定。
這孩子的确不是自己的。
那日在機場,她見到了這個婦人。
她和丈夫離婚後,才發現自己有了孩子,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想要把孩子丢掉。
她徘徊在孤兒院門口好幾晚上,都沒有鼓起勇氣,決定認命撫養這個孩子。
可卻不想她被人敲暈了,等她醒了,孩子就沒了。
有好心人說她的孩子被人領養了,她才發現竟然是媒體公衆人物,她根本無法靠近醫院的vip病房。
她終于等到了機會,在機場把人堵截。
卻不想,被那個男人趕走了,甚至他還警告自己,讓她永遠别出現。
好在許意暖追了出來,讓她偷偷跟着來帝都。
許意暖把孩子的用品收拾好,放在嬰兒車裡,然後把禮物遞過去。
“我不知情,誤以為這是我的孩子,霸占了這麼久,深感歉意。
這是一點薄禮,還請收下。
”
婦人這才冷靜下來,顫抖的接過,打開看到是玉镯,發票證書齊全,上面的價格貴的吓死人。
“不……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
“身外物而已,你要是不喜歡,就去當掉,好好養孩子吧。
”
她調查過她,家境很差,離婚後根本無法獨立撫養。
她不是心疼這個女人,而是心疼孩子。
哪怕不是自己親生的,她也不想他遭罪。
直接給錢,難免對方貪圖,所以就該為送禮。
“謝謝!
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難忘。
”
對方把孩子放在車裡,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她哪裡受得起,趕緊扶她起來。
她白搶了别人的孩子,還回去理所應當,怎麼還能讓人磕頭謝禮?
“我丈夫沒為難你吧?
”
“沒有。
”
“他其實不想傷害你,隻是為了保護我而已,你不要怪他。
現在孩子給你了,找個地方重新生活吧。
”
“那……那你回來看望孩子嗎?
”
“不了,免得我惦記。
”
她溫柔的看着嬰兒車裡的孩子,他含着奶嘴,琉璃般的大眼看着自己,仿佛認得自己一般。
她想要再捏捏他軟乎乎的小臉蛋,但又怕自己再接觸下去,心裡會舍不得放他走。
最終狠狠心,用力的捏住拳頭,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她不再多看一眼,狠心轉身離開。
一轉身,眼淚仿佛決了堤。
月嫂不過上了個廁所,回來沒看到許意暖緊張壞了。
找到後,她卻沒發現孩子,不禁緊張的問道:“太太,孩子呢?
”
“什麼孩子?
”
“小少爺啊。
”
“那不是我的孩子。
”
“這……先生讓我好好照顧你們,可現在……”
“我不需要月嫂了,你工資照拿,回去吧。
先生那邊我會去跟他說,我累了,你回去。
”
她打發了月嫂,步伐沉重的去了集團。
姜寒見她一個人過來,很是驚訝,想要去找會議室裡開會的顧寒州,卻被許意暖阻止。
“讓他忙自己的事情,不用打擾,我等一會兒沒事。
”
“那……好吧,許小姐,你還好吧,你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
許意暖聞言,輕輕搖頭,抿了抿幹澀的唇瓣,沒有多說什麼。
等了大約一個小時,顧寒州才忙完,姜寒這才說許意暖等在休息室的事情。
他聞言,面色陡然陰沉下去。
“怎麼不早說?
”
“許小姐不讓,她一個人來的,臉色很不好。
”
“她不是帶孩子出去了嗎?
”
顧寒州越想越不對勁,快步走入休息室。
許意暖正在百無聊賴的看書,書架上都是各國名著,金融學,她一個也看不懂。
聽到腳步聲,她知道顧寒州來了。
“你怎麼來了?
也不讓姜寒通知,不是什麼重要的會議,我可以陪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許意暖轉身紮入他的懷抱。
“别動,讓我抱一會兒,我很冷。
”
顧寒州聽到這話,心髒都像是被銳刺狠狠紮了一下,一個很深的皿窟窿,深不見底,疼的厲害。
隐隐知道了什麼,卻不肯說破,兩個人都在小心翼翼的欺騙對方,也是在欺騙自己。
以為不說破,不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就可以粉飾太平。
自己好過,對方也好過,殊不知兩人的内心都架起了油鍋,不斷煎熬。
他沒有多言,緊緊地抱住了她孱弱的身子。
自生完孩子後,她的身子消瘦,如今單薄的可怕。
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一般。
他心疼的要命,痛苦閉上眼,道:“暖暖,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着濃濃的悲傷和脆弱。
“孩子……我還給人家了,我不要别人的孩子,我隻要自己的……”
話一出口,顫抖不已,淚水湧了出來。
和他猜想的一樣,她早就知道了,這些天卻若無其事,不過是做樣子給他看的罷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
他艱難的吐出話語,喉嚨梗塞的難受,像是卡了棉絮,火辣辣的灼燒着。
“機場,我見到她了,我回國就做了親子鑒定,那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死了!
你為什麼要騙我,我連他是什麼樣子的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多殘忍?
”
她話音落下,一口重重咬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