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
這是真的瘋了。
不是假裝的。
看楊百川的眼珠子渾濁,渾噩無神。
他嘴裡哈哈怪笑着,口水挂到了兇口
“我要死了,我來了。
”
“死來。
”
旁人害怕死,唯恐避之不及。
他卻像是聽到了大喜訊。
砰。
滔天的鬼氣差點沖出來,變成了一個遮天蔽地的大手掌,宛若一團滾滾的黑雲。
它抓起了楊百川,整個提了起來。
我看的震撼。
這是萬鬼叫魂。
楊百川的精神承受不住,聽到第一聲時,就已經瘋了。
不管是誰,哪怕本事再大,被整個黃泉路的鬼物盯上,都逃不掉。
這才是陰陽契約的可怕威力。
他滾入水井裡頭。
井水變得渾濁了,先是濁黃,然後是一片漆黑。
無數鬼物蜂擁而上,撕咬着他的皿肉。
連骨頭都沒有剩下。
被啃得精光。
鬼魂被吃的精光。
死了,這下算是徹底結束了。
老刀子身子哆嗦,仿佛看到了極為恐怖的東西。
“這,這不是陰陽契約嗎?
你怎麼可能會?
”
我當然不會。
這是李衍施展的法術?
“奇怪嗎?
我天賦異禀,小時候就學會了。
”
我對老刀子存着提防,就不敢把底細告訴他聽。
這老頭呸了一口。
“你就從娘肚子開始念,也不可能會,這可不是能夠學到的法術,要有地位,有身份。
”
我可是陰官。
“陰間有五百陰官,你算老幾啊?
”
老刀子對我很是鄙夷。
老家夥,我暗暗罵道。
楊家叔侄都死了。
隻剩一個安老頭跑了。
前門被撞開了。
就聽他大呼小叫地吼着:“警察快來,我家裡進了兩個土匪啊。
”
他竟然找了警察進來。
“快走。
”
我不能被抓,老刀子更加見不得光。
他恨得牙癢癢。
“以為警察能保住你?
做夢。
”
他嘴裡一聲唿哨,就把那個火紅的蜘蛛喚了過來。
嘀咕幾聲。
蜘蛛爬了出來,就沒了影子。
我們是翻牆跑出去地。
這會兒還是夜裡,我們朝着城門過去。
六安鎮是長河的首府,夜市繁鬧,人來人往的很熱鬧。
我匆匆走着,不提防跟人撞了個滿懷。
這是個年輕人,他瞪了我一眼。
先是錯愕,然後吃驚。
眼神怪怪地。
“不長心眼。
”
我們擦肩而過。
城門沒有關。
這就是六安鎮的氣度。
一路出城,直奔山神廟。
應該沒有敗露出行藏,我松了口氣,就伸手進懷裡。
摸出一封信。
這是剛才那個年輕人塞給我地。
“唐宇中伏。
”
沒有落款。
他特意派人捎信給我。
我心裡一沉。
老刀子湊過來,我急忙把信丢進火裡,但是已經被他看到了。
“青羊宮的人?
”
他眼神閃爍。
“小子,你要是去搗亂,記得帶上我。
”
我挑起眉頭。
他陰沉地說道:“我是個活人,鬼差沒法為難我,但是青羊宮的臭道士可就不一樣了,把我追殺的老慘。
”
他哼哼兩聲。
“不是我瞧不上你,你小子雖然機靈,但對付青羊宮還不夠看。
”
我可是陰官。
“嘿,青羊宮是道門六派之一,你的陰官身份可不夠看。
”
“成交,但是你得聽從我的吩咐。
”
老刀子有些不高興,想了想,還是點頭了。
天亮了。
上次那個仆役來找我。
“營長說了,三天已過,叫你回去。
”
我回到了青苗營。
這幫人都變了個樣。
從前還有一些嬌氣公子哥的模樣,現在曬黑了不少,眼神都堅毅了許多。
杜鵬龍有一套。
李子仁看着我,挑釁道:“喂,小子,你居然沒有被女鬼給害死?
”
看我活蹦亂跳的模樣,估計這家夥覺得很不爽。
他拿我沒辦法。
張黑白哼了聲,說道:“别得意,我聽說海定楊派的人已經到了,看你還能得意幾天?
”
我差點笑起來。
要是他知道了昨晚發生的事情,不知道會不會吓破膽。
到了天黑,外頭突然就吹響了口哨。
本來都睡覺了,急忙起身,匆匆跑出去。
杜鵬龍大喝道:“集合,去操練場集合。
”
幾輛車來了。
有戴着大口罩的人擡着幾個擔架下來,上面是奄奄一息的病人。
這就是第二場了。
這些人的病症千奇百怪,各種疑難雜症都有,而且已經拖到了晚期。
換句話說,隻剩下一口氣吊着,能不能活到天亮都是兩說。
杜鵬龍高聲道:“這就是第二場的題目,你們各自挑選一個病人,死的最晚的那個就是獲勝者。
”
這就要考較眼力和本事了。
雖然都是絕症,但也有輕重的區别。
運氣好的話,就能挑到一個輕點地。
張黑白搶先要了個。
這人居然還能蹦跶幾下。
要說沒内幕,我根本不信。
他露出一絲得意的笑。
胖子說的沒錯,杜鵬龍果然給他開後門了。
輪到我的是個老人。
他眼睛無神,呼吸變得極其微弱。
我拿出銀針,紮着他的鬼心。
這種病症已經沒救了,除非是回天妙手。
我能做的就是激發他身體的最後一點潛力,讓他臨走前,過得舒服一點。
老人精神一震。
“醫生,我是不是要死了?
”
我不知道該說啥好,想了想,就說:“人有生死,就跟一棵大樹發芽,成長,最後幹枯一樣。
“
他有些失望,就閉上了眼睛不說話。
我就這麼看着他。
這麼近距離地,瞧着一個人慢慢地死掉,我的心裡不好受。
“嗯哼。
”杜鵬龍突然咳嗽一聲,拿眼睛瞪我。
瞪我幹嗎?
他有點生氣的樣子。
我被他打岔,心情就沒那麼難過了。
接着,我就發現了奇怪的一幕。
周圍的氣息好像變了。
是死氣。
我心裡一動,就細心地揣摩起來。
人要終老的時候,就是生死交替的時候。
這些人是病死地,好些還隻有二三十歲,所以帶着濃濃的怨氣。
不想死,帶着不甘心。
這是一個領悟陰陽咒的大好機會。
我沉浸進去了。
死氣是灰色地,像是霧霾籠罩着,看不清,帶着深沉的絕望。
感覺真是玄妙。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被叫聲給驚醒了。
“疼。
”
“要死了。
”
病人忽然就開始喘息起來。
一股灰色的霧氣飄過來,就在操練場上彌漫着。
像是約好了一樣。
這些病人都開始發作了。
咳嗽,喘息。
杜鵬龍大叫道:“人要死了,還不拿出本事來。
”
葉素素反應最快,她拿出拿着一個鐵鎖來,往病人兇口上一挂。
咳嗽停了。
她掐着一個符咒,就按着病人的兇口。
病人的臉色一下好起來了,甚至變得紅潤,還能坐起來。
她露出驕傲的神色。
下一刻,病人忽然就變了臉。
他哆嗦幾下,嘴裡哇的就開始吐皿。
所有的病人都出現了同樣的症狀。
張黑白立馬拿出一個瓶子來。
他把一個丹藥喂給病人,這人變得舒服了,還露出了笑容。
“這是顧命丹啊。
”
看起來很珍貴。
這厮露出一點得意的笑:“這是我家花了大價錢從薛神醫那兒得到地,呵呵,我跟有些狗腿子可不一樣。
”
他臉上露出笃定的笑意,仿佛已經知道了結果。
“哇。
”
病人開始吐皿了。
張黑白臉一下子黑了。
“不可能啊,就算要死了,吃了這藥也能多活一個小時啊。
”
難道是被假藥坑了。
我皺起眉頭。
霧氣來了,病人就開始發作了?
我豎起三炷香,就點起了符紙。
把霧氣給驅散。
杜鵬龍跑過來,一腳就踢翻了。
我對他怒目而視。
這家夥叫道:“你們隻能看病人,其他的事情都不準做。
”
這霧肯定有問題。
張黑白冷笑道:“夜晚起了霧,很正常,自己治不好,就不要疑神疑鬼地。
”
我不理會他。
有個土法子,肯定奏效。
比起張黑白的丹藥,葉素素的法術都管用。
我找了個牆角,撕下布料,哧溜就澆了一泡尿上去。
這幾天吃的不好,加上晚上熬夜,腥臊氣比較大。
味道越大,效果就越好。
我把布料蒙在病人的口鼻上。
李子仁大聲嘲弄道:“真是偏僻小地方出來的土包子,居然還用這種低級的治療方法,無知淺薄。
”
我不理會他。
誰知道這厮聒噪起來,真是沒完沒了。
“淺薄的是你,治病救人本來就沒有成規,誰規定童子尿不能用了?
這法子雖然土,但是能救不少人的命。
”
不是誰都能享受到法術和丹藥的治療。
救人是目的,法子不論高下,有用就是良方。
這家夥被我駁斥的啞口無言。
“說的不錯。
”
陪同病人來的是個中年人,他說道:“容我先自我介紹下。
”
我打斷了他。
“現在看病,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
”
他愣了下。
杜鵬龍哈哈笑起來。
張黑白叫道:“姓杜地,你太嚣張,這位可是慈安會的幹事柳先生,你居然敢對他無禮?
”
這家夥露出笑意,去跟柳幹事打招呼。
這人擺擺手。
“是我孟浪了,你們去治病,我不能幹擾你們。
”
真是打臉。
口鼻被捂住了,這股煙霧就沒法子滲透進去了。
病人的臉色頓時好多了。
有效。
這下張黑白沒話說了。
這厮氣的牙癢癢,他的病人已經快要死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
其他人就沒他的架子,跟着學我撒尿治病。
情況明顯好轉起來了。
柳幹事忍不住說話了。
“好辦法,雖然土了點,但是能夠因地制宜,不錯。
”
得到他的誇獎,張黑白順勢就說道:“既然柳幹事說了,那肯定是個好法子,我也來試試好了。
”
這家夥真是沒羞沒躁。
他很快就撒了一泡尿回來。
拿布料濕了,捂着病人的口鼻。
我搖搖頭。
柳幹事走到我身邊,先是問道:“杜醫生是吧?
現在能不能說話?
”
這厮有點氣度。
我點頭。
他立刻就問道:“你為啥要搖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