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就是鬼嗎?
我心裡叫道。
“怎麼出去?
”
老頭突然抓着我的手,往牆壁上撞去,砰地就彈了回來。
好疼,我生氣地瞪着他。
“哎呦,早知道今晚就不來了,怎麼碰上這三個倒黴女鬼了。
”
三個女鬼那麼厲害嗎?
我扭頭看去,發現小魏追了上來,他發出桀桀一聲慘笑,兩個女鬼腳不沾地飄來,爪子黑漆漆地。
老頭跳出來,大叫道:“呔,你這厮好大膽子,速速退去,否則就别怪我不客氣。
”
小魏停下了腳步,眉頭皺起來。
“我要的是他,不關你的事,滾開。
”
我的心提起來。
老頭尖銳地說道:“小子,你當我傻呢?
你想要符契是吧,這小子是個修道人,他的皿比普通人厲害,說不定就讓你成功了。
”
我是修道人?
我心裡迷糊,卻知道這能保住我的命。
如果我否認的話,老頭估計不會管我了,我緊緊地捂着嘴巴。
“多管閑事。
”小魏大叫道。
老頭威脅道:“你别亂來,今晚是月圓之夜,小心惹來禍患。
”
見我迷糊,老頭粗粗說了幾句。
月圓夜陰氣重,道家叫做北鬥星移,鬼門大開,平時不能露面的鬼物都會出來溜達。
本來活人是見不到鬼地,但是今晚不同,有些體虛的人就會受到影響。
“我不是吓唬大地,”小魏陰險一笑,月圓夜能加強鬼物的力量,他那邊三頭,占了更大的便宜。
看老頭瘦胳膊瘦腿,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過三個。
“給我上。
”
兩個女鬼沖了過來。
老頭拍着肚皮,就高高鼓了起來,然後噴出一道黑色的水液。
老太婆是個小腳,跑的又慢,一下子就被打中了。
她發出尖叫,兇口被腐蝕了大塊。
“好疼,好疼啊。
”
小女孩靈活多了,像是個野貓跑來,咬住了老頭的小腿。
他踢了幾下,沒有甩掉,自個兒疼的抽抽起來。
“快來幫我,你口袋裡有香灰吧,拿出來砸她。
”
我把口袋裡的香灰都扔出來,小女孩被潑了,身上立刻燒起了黑色的火焰。
她面孔變得扭曲,發出凄厲的尖叫,讓我耳朵疼。
小女孩的身形變得飄忽,像是要潰散的樣子。
“回來。
”小魏急的大叫。
“可惡,你居然傷了我的女兒,本來想給你個痛快,現在我要讓你用最凄慘的法子死掉,我要把你的魂魄煉制成鬼奴。
”
小魏狠辣一笑,讓我頭皮都炸了。
老頭頓時就變了臉。
他的一條腿被咬傷了,急急叫道:“小子,我可是為了你出頭,你快拿出本事來。
”
我有啥本事?
上小魏身的女鬼那麼厲害,我怎麼打得過?
“無妨,去給他個教訓。
”
那聲音在我耳邊說道。
我心裡鎮定了些,這個神秘人要是想害我,不必這麼大費周章。
見我上前去,小魏露出陰狠神色。
他沒有拿棍子對付我,而是掏出個銅鈴,拿在手裡搖晃。
叮鈴叮鈴,我腦袋像是被大錘打中了,變得迷糊起來。
手腳都不聽使喚了,隻聽老頭叫了聲,“哎呦,這家夥還有法器?
”
“死吧。
”
他拿出一把匕首,就朝我兇口戳過來。
有人在我肩頭拍了下,我手臂充滿力氣,擡手去打。
小魏被我打中了,滿臉都是錯愕的神色,然後一條黑影從他身體裡跌了出來。
是個女鬼。
我作勢又要去打她,這女鬼發出尖叫,帶着一老一小就跑的沒影了。
小魏眼珠子翻白,就昏倒在地上。
我一扭頭,身後空蕩蕩地,啥也沒有。
老頭有些驚懼地看着我,敬畏道:“原來你這麼強,連女鬼都怕你,真是厲害。
”
我大聲說着謝謝,但是沒有回音。
“這女鬼真是厲害,我的腿好疼啊。
”老頭龇牙咧嘴地叫喚道。
我有些抱歉,老頭是因為我才受傷地,我把他扶起來。
他有些怕我的模樣,感概說:“你真好心,我不敢再懂法術的人面前出現,唯恐被抓了殺了。
”
“是我該謝謝你。
”
要不是他剛才幫忙,我早就被女鬼咬死了。
“你不知道哎,那三個女鬼很兇,把山裡的野鬼都吃光了。
今天謝謝你救我,老頭是個知道感恩地,那我指點你一下。
”
據這老頭說,他的确是山裡的獵戶,但是已經死了幾十年,一直被困在山上。
因為死的久,所以對山上的事情知道的也多,他覺得小魏可疑,是因為看到他偷摸着去了後頭的水井。
“我帶你去看看,說不準符契就在裡頭。
”
我耳畔忽地傳來歎息。
符契是什麼東西,我根本不知道。
我不是懂法術的人,對這東西也是興緻缺缺。
“諾,你看。
”
他領着我去後院,這裡雜草叢生,裡頭落着一口古井。
這井透着一股幽冷的氣息,讓人心生不祥的感覺。
“那人就是趴在井口,一直往下瞧,還想着法子下去呢。
”
我心裡也有幾分好奇,就扒着井口往下瞧,這裡寒氣森森,讓人打了個寒顫。
老鬼嘴裡叫着讓我小心,就來攙着我。
我沒提防,背後忽然變得冰寒。
一股大力傳來,就把我推下了水井。
我錯愕地扭頭,就看到老頭扭曲的面孔,眼神透着惡毒。
噗通,我就掉進了冰涼的井水裡頭,渾身都凍的麻了僵了。
我一個凫水,就想冒出頭。
老頭跳了下來,抓着我的腦袋往底下按着,大叫道:“我是個溺死鬼,隻有找到替身,才能夠去陰間。
你既然這麼好心,那就替我去死好了。
”
我拼命掙紮着,但是手裡沒有木棍,打在他身上就跟撓癢癢一樣。
“那個叫小魏的是個滑頭,都被我騙到井邊了,還是跑了。
不過那小子是個好色地,才會被女鬼給騙了。
”
難道老鬼和三個女鬼在演雙簧?
我的身體冰涼,氣力沒了,漸漸往水底下沉去。
耳畔最後傳來老頭銳利的尖笑聲。
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渾渾噩噩地,我緩緩睜開了眼。
這是哪兒?
我躺在一個黑漆漆的小屋子裡,旁邊傳來了笛聲,婉轉幽咽,透着一股悲怆的情緒。
我聽着聽着,就落下淚來。
我走出去,看到外頭有個大石頭。
上頭坐着個人,穿着青衣,背對着我。
這裡到處都是黑漆漆地,不見活物,我心裡突突地。
他不吹笛子了,扭頭問道:“那個小魏懂點法術,知道鬼物的話不能信,你怎麼不聽呢?
”
我聽得汗顔。
“對不住,給你添麻煩了,謝謝你救了我。
”
這青年眉眼如畫,我還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人,但是他的眉毛如劍飛揚,透着一股勃然英氣。
他拿着一個玉笛,指着我的腳下。
“你看自己還有影子嗎?
”
我一低頭,頓時心都涼了。
沒有影子,我居然沒有影子。
青年告訴我,水鬼要找替死鬼,我被他推下去,渾身沾滿陰氣,鬼魂被迫離開了身體。
“你在這兒躲着,水鬼找不來,暫時能躲避。
隻是時間長了,你的身體喪失活性,也就是真正的死了。
”
我嘴裡嗫嚅,忽然道:“在平吉觀裡提醒我的人是你嗎?
我聽出了你的聲音,不會有錯地。
”
青年沒有說話。
他的本事那麼大,能不能幫我回去?
可是水鬼一定守着,我心裡掙紮。
青年又要吹笛子了,忽然皺起了眉頭。
遠處有了光亮,飄乎乎地來了。
那是幾團撲簌的綠火,後頭跟着一頂轎子,被四個面色僵硬的男人擡着。
走在前頭的是個小娃娃,他面色煞白,嘴唇猩紅地像是抹了皿。
他走進了,我才發現這是個紙人。
這紙人開口說話了。
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幾乎颠覆了我的認知。
我秉着呼吸,靜靜看着,默不作聲,多說所錯,還是少言寡語的好。
“夫人讓我來請先生,說是兇口痛了。
”
青年很不情願,皺眉道:“下個月圓之夜才會發作,今天怎麼疼了?
我有客人在,沒空去看她。
”
紙人娃娃聲音宛若裁紙的嗤嗤聲,讓人耳朵難受。
“夫人昨日去赤水采藥,遇到了火鬼王,起了沖突,所以要請先生去看看。
”
青年明顯很不想見那個夫人,但是紙人娃娃不走,就這麼僵持着,氣氛有些古怪。
過了會兒,青年忽然露出輕笑,道:“你等着,我收拾收拾就來。
”
他拉着我,回到屋裡頭。
“我問你,你是不是醫生?
”
我點點頭,然後又擺手,看對方這架勢,那個夫人肯定不是普通人,甚至可能不是人,我可沒有法子能夠治好她。
青年笑了下。
“你姓杜?
我問你,你是青川杜家哪一房的人?
”
我搖搖頭,說道:“我從小和爺爺相依為命,隻是長河的普通人,不知道什麼青川杜家。
”
他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聞言點點頭。
“沒有撒謊。
”
他一拍手掌,忽而露出歡喜神色,道:“好,很好,既然你不是杜家的人,那這本書就能送給你看了。
”
青年從五鬥櫥裡拿出一個盒子,裡頭擺着本線裝書,叫做《素心六訣》。
“這是一本醫書,你拿去看着,然後去給陰夫人看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