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夜都沒敢合眼。
手裡緊緊抓着釣竿。
隻要大官人露面,我就會催動符印,直接把他給炸死。
唐宇說,鬼很難對付,但是我更信李衍。
看着屋檐下的燈籠,我又多了幾分底氣。
齊大家裡很熱鬧。
人怕鬼,鬼也怕人。
我讓齊大請來了幾個本家的叔伯兄弟,一起來守着。
他們閑的無聊,就搓起了麻将,吆五喝六地。
要是色,鬼來了,見了這家人丁興旺,也會生出幾分忌憚。
齊大的心情估計不好。
但還是殺了雞鴨,來請大家吃飯。
雖然齊大家裡的女兒被禍害了,但是日子還的過。
活人總不能叫死人給為難了。
到了夜裡。
一股冷風來了。
這些男人吓了一跳。
我搖搖頭。
這風吹得樹都動了,不是陰風。
齊大按照我的吩咐,熬了姜茶過來,一人喝了一大碗,繼續搓麻将。
“哥幾個,都别睡覺啊。
”
“有杜醫生在,我們不怕。
”
張老漢早上把事情告訴了别人,這些人對我很敬重。
說我年輕,但是個本事大地。
又有人說我頭頂有角,一看就不是凡人,将來是要有大成就地。
一個個把我誇得跟花兒一樣。
我心裡可沒有這麼輕松。
要是大官人來了,肯定有一場惡鬥。
院子裡生着柴火,發出噼啪的聲音。
我讓他們準備了菜油,要是熄滅了,還能再燒起來。
有人要去上廁所。
“都是男人,牆角根兒去。
”
大官人是個色,鬼,可不能保證他不會拿男人下手。
不離開我的視線,那就再好不過了。
否則一旦出了事,很可能會被一個個擊破,那就糟糕了。
“去上頭看看。
”我不放心道。
齊老大搬了個梯子來,爬到了牆頭上。
“怎麼樣?
”我在下頭問。
“亮着呢。
”
這是我和唐宇打好的暗号,在兩家屋子上點了火。
要是有鬼來了,立刻就滅了,另外一方就知道去援助了。
一夜冷風。
到了天亮時,我打了個哈欠。
沒事。
夜裡很太平。
我跳起來,踢了齊大一腳。
這漢子摸着門檻兒就睡着了。
“去張老漢家裡看看。
”
齊大家裡女人出來了,高興地給我做了一大桌的早飯。
唐宇來了,叫道:“果然來得巧,我肚皮都餓壞了。
”
我們兩個狼吞虎咽一頓,打着飽嗝兒。
“怎麼樣?
”我問。
唐宇樂道:“有小爺在,那鬼哪兒敢出來折騰。
我跟你說,要是惹急了,我把幾個長輩請來,一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
齊大高興地說:“沒事啦,沒事啦。
”
我心裡還是有點不着調兒。
大官人這就放棄了?
“别放松警惕,你來幫我刻桃木。
”
齊大家的女兒出來了,一個十八,一個十三,都是青蔥年紀。
“我們去廟裡上香。
”
拜神能求心安,如果是個有靈驗地,還能保佑家裡頭。
“桃木刻好前,最好别出門。
”我勸了一句。
齊大心疼姑娘,說:“不遠,就在村子東頭的一個廟,平時大家都去,那裡香火挺旺盛地。
多拜拜神,說不定會得到庇護呢。
”
這個小女孩跑來謝謝我,還特地給我泡了一杯果茶。
“杜醫生,我陪女兒去了。
”
他們出了門。
兩個大桃樹被伐倒了,我把皮剝掉,唐宇幫着刻畫符咒。
到了中午,就完成了十來個。
狗叫了。
外面來了人,還挺多地。
張老漢領着鄉親來了。
“杜醫生,我們也是來求桃木和藥地。
”
女貞丹有很多,我告訴了他們服用的劑量。
至于桃木,還要等開過光,才會發揮效力。
有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了。
是齊大回來了。
他一身都是皿。
我叫了聲糟糕。
“杜醫生,你快去救救我女兒,她們被抓了。
”他倉皇地叫道。
齊大帶着女兒去上香,回來時路過桃園,怕桃木不夠用,又替我伐了一棵。
樹林裡突然鑽出一股陰風,就把他姑娘給擄走了。
“風裡有個聲音,叫我來喊你。
”
我就要往外走。
唐宇拽着我:“這明顯是個陷阱啊,大官人抓了女孩,就是想要引誘你過去。
”
齊大兩個耳光,就把自己的臉給扇腫了。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該聽醫生的話,不該去上香啊。
”
唐宇罵了聲有眼無珠,真仙就在眼前,還去拜個泥塑地。
“這鬼太厲害了,連白天都敢出來害人。
他跟我們本來就有仇,必須要鏟除了,要不然還有多少人家會遭殃。
”
唐宇歎了口氣。
“走,我陪着你。
”
我們帶上家夥,就直奔桃園。
這裡樹木森森,把陽光都遮住了。
“看看表,幾點了?
”
唐宇最騷包,從譚家要了個懷表出來,沒事就愛挂着顯擺,但是這會兒就管用了。
“兩點。
”
這會兒是太陽最烈的時候,可是桃園裡卻彌漫着一絲陰氣。
我和唐宇對視一眼,這裡有古怪。
我們一步步地往裡走。
“大官人,我們來了,有種你就出來。
”
“咯咯。
”
裡頭傳來了尖銳的笑聲。
我沖進去。
空蕩蕩的啥都沒有。
這是大官人的聲音,我絕不會聽錯。
唐宇拿着桃木劍,警惕瞧着周圍。
“上面,兩個蠢貨。
”
一股風聲從上頭撲下來。
我把鵝卵石丢出去。
唐宇反應更快,桃木劍在發光,直接刺了上去。
撲哧。
這是劍打中了,噴出一蓬鮮皿。
我眼珠子凸起,一把将他拽開,吼道:“别打。
”
這是一具屍體。
女人的屍體。
她渾身不着寸縷,兇口青紫,兩腿間都被撕裂了,稚嫩的容顔還帶着凝固的恐懼。
我認得她。
是齊大的小女兒。
她才十三啊,出門前,這小姑娘還特意給我泡了果茶,甜蜜的笑容還在眼前。
繩子纏着她的脖子,從樹上吊了下來,被唐宇一劍穿透了身體。
“不,不是我,不是我幹的。
”
唐宇吓壞了,桃木劍都抓不住了,啪地掉在地上。
“畜生,你這個畜生。
”我氣的大罵。
這麼小的姑娘啊,她的人生還沒有開始,就過早地凋零了。
“哈哈,哈哈,生氣嗎?
你越生氣,我就越開心啊。
”
大官人的聲音在桃園裡徘徊着,淫,蕩又下流。
“我要殺了你。
”
“我先殺了你。
”大官人厮聲叫道。
我抓起鵝卵石,就丢了出去。
砰。
一道黑影從樹上掉下來。
不是色,鬼。
他捂着額頭,倉皇跑掉了。
“追。
”
唐宇沒動靜,臉色很慌亂。
看他還沒有回過神,我一個巴掌扇過去,罵道:“這小姑娘已經死了,不是你殺地。
你要為她報仇,這樣她才能夠瞑目。
”
“是嗎?
”他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
我點點頭。
我們要追,已經晚了。
起霧了。
這裡的地勢本來就施展不開,起了霧,我們更是捉襟見肘地。
嘶嘶,嘶嘶。
奇怪的聲音響起來了。
是蛇。
怎麼又是蛇?
這些蛇不是鐵鞭,讓我心裡松了一口氣。
但看起來花花綠綠地,腦袋是三角,肯定也帶着毒。
唐宇叫了哎呦。
“哪來這麼多的蛇。
”
越來越多了。
大官人冷辣道:“我要看着你們被活活咬死,杜從雲,我還要把你剁了,把肉陰幹了,逢年過節就拿出來吃。
”
這厮真是恨毒了我。
“杜醫生,你們沒事吧。
”
外頭響起了叫聲,是齊大他們來了。
我吼了聲,“都給我在外面守着,不準進來。
”
唐宇叫道:“這麼多的蛇,要怎麼對付。
”他連着施展了幾個法術,殺了幾十條蛇,但是根本阻不住攻勢。
青山灣這裡潮濕,有毒蛇不奇怪。
我冷笑一聲。
想要讓蛇咬死我,那你可就打錯算盤了。
大官人一直在笑。
我把釣竿舉起來,開始念咒。
“天皇地皇,普告吉方,陰官杜從雲在此,拜請長河司路神,賜福赦罪,移兇化吉,急急如律令。
”
青螭咒。
沒有神台,也不是夜裡。
但是我覺得那位神會回應我。
果然,過了會兒,就有一股狂風來了。
桃園裡的樹木都在搖晃着。
“可惡。
”
一團黑氣沖起來。
兩邊在相持着。
我真的是吃驚了。
“這畜生好厲害,居然能跟神抗衡?
”
唐宇眉頭一皺,嘴裡嘟囔着,也不知道在說啥。
我沒有理會,隻是盯着空中。
過了會兒,黑氣被壓倒了。
大官人的聲音又驚又怒,罵道:“你敢多管閑事?
連個正身都沒有,哎呦,氣死我了。
”
一團陰氣呼嘯而起。
它要跑。
我就要催發符印,忽然有人抓着我的手腕。
“你幹嘛?
”
“不是我,你小心啊。
”唐宇大叫道。
我一扭頭,就看到女屍站在我旁邊。
她眼珠子青紫,怨毒地看着我。
這是被大官人控制了。
嘴裡已經長出獠牙了,就朝我的脖子咬來。
我松開了釣竿。
她死的夠可憐了,如果催發符印,肯定會被炸得屍骨無存了。
唐宇沖過來,一把抱着,抓着她的兩條胳膊。
女屍躁動起來,拼命掙紮,一個大男人都按不住她。
“快,打兇口。
”
雖說男女授受不親,但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誰會計較了。
我一拳砸過去。
砰。
女屍的身體古怪的扭曲了,兇口起伏,然後一團黑氣從嘴裡噴出來。
她一下子癱軟了,倒在地上。
這麼會兒功夫,大官人早就沒了影子。
毒蛇也都被驅散了。
外頭人跑進來,齊大看到了,抱着屍體嚎嚎大哭。
我把他拉開。
唐宇把桃木劍給藏了起來,說:“有屍毒,不能碰,要不然會中毒地。
”
“帶回去,料理後事。
”
齊大滿懷期冀地問道:“杜醫生,我還有一個女兒呢?
”
我們把桃園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蹤迹。
他們都安慰齊大,沒有找到,不是好事嗎?
說不定還活着。
齊大眼珠通紅地盯着我。
我沒說話。
善意的謊言也是謊言,等到被戳破時,會帶來更大的傷痛。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死,還是活。
“我知道。
”
唐宇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