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有那麼一瞬,院子裡安靜得真的好似能聽得見呼吸聲,不過很快就被大伯娘驚聲尖叫給打斷了。
“你個該死的殺千刀的賤|蹄子!
!
我不就是打了你一頓,你就這麼編排謊話來害我?
我怎麼就害芸芸了?
我幹嘛要害她?
你個良心被狗吃了的東西!
我是你的親娘啊!
你就這麼鐵了心想要我死?
周大囡,我今個兒非跟你拼了不可!
!
!
!
!
!
!
”
大伯娘也是真的豁出去了,她要是再不豁出去奮力一搏,等待她的絕不可能是好下場。
可周大囡也不是好惹的,眼見她娘又要沖過去,忙起身往周家阿奶那頭跑,一直躲到阿奶身後,拽住了衣擺,才止住腳步沖着她娘對吼:“你敢對天發誓嗎?
我就敢!
要是我方才那話是瞎編排的謊話,就叫我天打五雷轟,叫我不得好死,叫我死後下十八層地獄!
!
”
周大囡的怒火仍在心頭熊熊燃燒,方才被拽下一把頭發的那塊頭皮正疼得鑽心,可正是因為如此,她的腦子才從未有過的清明。
随着她吼出了這句話,立在她跟前的周家阿奶先是回頭看了她一眼,旋即面色大變,操起手裡那半塊大青磚,再度向大伯娘殺去。
大伯娘真的要瘋,她怎麼會知道周大囡能狠到這個地步?
又心知恐怕之前她的作為真叫周大囡給看在眼裡了,要不然也不至于發這般狠戾的毒誓。
眼見周家阿奶又向自己殺過來,她一下子腦子一片空白,想也不想的轉身就跑,還是那種拿出吃奶的勁兒奪路狂奔。
“追啊!
追上去打死她!
就是她故意害得芸芸,這個心腸歹毒的臭婆娘!
!
”周大囡可勁兒的叫嚣着,卻并不敢真的沖上去。
沒法子,她娘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狠,天知曉再打一架會不會傷得更重,到這會兒她的頭皮還在疼,好像胳膊也給擰到了。
然而,除了周大囡以外的其他人卻都不曾開口,隻默默的看着大伯娘奪命飛奔得離開,周家阿奶倒是追上去了,可眼見追擊無望後,她也就放棄了。
返身回來後,周家阿奶冷笑着看向自家老大:“周大牛,老娘醜話說在前頭,休了這婆娘咱們一家子還能繼續過日子,要不然你們一房人都給老娘滾出去!
”
周家大伯面色異常難看,張了張嘴有心說兩句話,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大山子和二山子也面面相觑,皆是一副無心有力的模樣。
倆當兒媳婦兒的就更不用說了,大堂嫂原就是軟弱的性子,在面對大伯娘時她不會反抗,可同時在遇到其他問題時,她也會下意識的選擇退讓,就連秀娘也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沉默不語。
至于三山子則站在他那屋門口的廊下,用眼神一一掃視過全家人,面色晦暗不定,半晌才抿着嘴回了自己屋裡。
……
……
其實,大伯娘并未走遠,在發覺周家阿奶沒追上來時,她就立刻止住了腳步,蹲在背風處細細的思量起來。
盡管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事情曝光會怎樣,可真的出事了,除了最開始那巨大的恐慌外,如今被冷風一吹,她反而冷靜下來了。
驚慌壓根就沒用,而且她跟先前被休棄的李氏不同,那會兒李氏才二十八歲,正當能生養的時候,而她卻已年過四十了。
況且,真要算起來,李氏比她好看太多了,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最重要的是,李氏甭管怎麼着,都有娘家護着,哪怕李家那頭也有私心,卻不像她這般連個避風的地方都沒有。
絕不能被休……
對她來說,被休就等于是死路一條,既然這樣還不如拼死一搏。
好半晌,大伯娘才拿手撐着地勉強站起身來,先是下意識的往來時的路瞧了一眼,見并無人過來,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平添了一份恨意。
這條土路是周家進村的唯一一條道兒,換句話說,周大囡要回家也隻能走這條道兒。
可都這麼久了,那賤|蹄子都沒從周家離開,想也知道鐵定還在周家編排她的壞話!
!
偏生,她毫無辦法。
恨了一陣子,大伯娘還是繼續往村子裡走。
明明是已經走了千百回的土路,她卻走得異常艱辛,除了臉上被砸得生疼外,她的腰間、胳膊也都受傷不輕,前者是周家阿奶拿青磚拍的,後兩者則是被周大囡掐的。
走了一段路後,大伯娘停下了腳步,似是意識到自己這副尊容有些吓人,想了想,索性避開其他村人,走小徑兒往老丁家去借點兒水洗把臉。
老丁家,丁寡婦正在院門口罵罵咧咧的,罵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兒媳婦兒周大囡,所罵之事則是周大囡先前不管不顧的将衣裳連帶木盆一丢了事。
也虧得撿到的村人跟丁寡婦素日裡交情不錯,便多走了幾步給她送過來了,要不然豈不是損了好幾件衣裳并一個大木盆?
丁寡婦氣得要命,偏周大囡還不知曉跑到哪裡去了,就索性搬了個凳子坐在院門口,從周大囡剛進門時罵起,樁樁件件小事兒全逮出來罵一遍,且每罵一件事兒就提一句今個兒這事情。
等周家大伯娘過來時,她才剛罵到去年年初,冷不丁的擡眼看到了來人,登時那話就卡在了嗓子眼裡,好懸沒她給噎死。
“親家母。
”說真的,大伯娘一點兒也不想承認這是她的親家,事實上她連周大囡都不想認,偏生今個兒她是有求于人,隻能腆着臉道,“我方才在田埂上摔了一跤,來你家借水和帕子洗一洗。
”
“摔了一跤?
”丁寡婦面露古怪,她是脾氣壞了點兒,又不是蠢到了家,哪裡看不出來這種傷勢是摔不出來的。
尤其周家阿奶下手極狠,半塊磚頭印都在大伯娘的臉上。
摔成摔成這樣?
“對啊,也是我沒留神,一不小心就摔到了石頭上。
那個……”
“行,你去吧,竈間有水也有帕子。
”丁寡婦倒沒有刨根究底,其實這會兒她更怕方才的罵聲傳到了親家的耳中,隻忙指了指竈間的方向,叫親家自便。
大伯娘當然不會再開口說什麼,隻急忙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本還想着借用周大囡的脂粉遮掩一下,沒曾想周大囡那屋外卻挂着把大銅鎖,叫她再度氣結,隻能悻悻的離開。
待走到院子裡,大伯娘一眼就看到丁寡婦拿眼角偷瞄她,她索性主動上前,強笑道:“我這不是急着去孟家問個事兒嗎?
不然也不會沒瞧見田埂上的石頭了,瞧把我給摔成那樣……”
“孟家?
孟秀才他家嗎?
你要說啥事兒呢?
是不是你家老太那好乖乖要嫁人了?
”
要說丁寡婦原是擔心親家母聽到自己的痛罵聲,那麼這會兒她卻是一門心思的開始八卦起來。
要不怎麼說鄉下沒秘密呢?
那可真是丁點兒大的事兒都能叫人嚼半天舌根,更别說周芸芸和孟秀才齊刷刷跌入水田的事兒了。
當然,這種事關名節的事情,你要真當它是回事兒,那絕對是天塌地陷一般的大事兒,可你要是不在意,那就無妨了。
大青山這一帶沒嚴苛到女人失名節就要浸豬籠這麼可怕,除了會被嚼舌根,外加這輩子尋不到好親事外,旁的影響真的沒有。
君不見周大囡那會兒在隔壁杏花村李家待了多半年,名節都已經毀得不能再毀了,這不仍舊嫁出去了嗎?
嫁是能嫁的,就看嫁給誰了。
老丁家是那種窮得叮當響,寡母獨自帶大獨子的地獄模式,且丁家那小子身子骨極差,還被養得一無是處。
前兩年丁寡婦還沒傷到腰時,周大囡的日子還算湊合,可自打丁寡婦出了事兒,那可真的是家裡家外都要靠周大囡一個人。
隻不過,周大囡也不是好欺負的,全家都靠她的結果就是,她每日裡可勁兒的作踐家裡所有人,就連她進門三年多都不曾開懷一事,丁寡婦也隻敢背着她嘀咕兩句,絕不敢叫她聽到。
還有就是周芸芸之母李氏了。
别看大伯娘還感概李氏起碼改嫁了,可改嫁……說真的,棄婦的名聲還不如寡婦呢,當然也沒好到哪裡去就是了。
像那種頭嫁遇人不淑,再嫁得遇良人幸運一輩子的事情,根本就是隻存在于話本子裡的。
反正大青山這一帶,棄婦、寡婦再嫁的不少,能過得比之前更好的那是一個都沒有。
所以,大伯娘才敢出這般馊主意,隻因以周家阿奶的性子,加上孟秀才本人的條件的确很不錯,這樁親事成功的可能性太高了。
要是周家阿奶不同意的話,隻怕周芸芸就算嫁得出去,也找不到比孟秀才更好的人。
而這會兒,她打算再添一把火。
當下,大伯娘就拿話引着丁寡婦跟她一道兒去老孟家,她的意思很明白,既像是去問親事成否,又像是高調的宣稱周家這頭格外得恨嫁。
反正就一個意思,這門親事必須成!
!
丁寡婦哪裡想得到這裡頭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被她拿話一勾,立馬就掩了門跟她走了。
隻是叫她們沒想到的是,孟家卻掩着門空無一人,直接叫她們撲了個空。
……
……
周家。
就連周家阿奶也沒有想到,才這麼點兒工夫,就迎來了孟秀才。
真要說起來,那麼多年以來,這應該算是孟秀才頭一次登門拜訪,倒是周家人不知曉去了孟家多少次。
孟秀才是跟張裡長、周家老族長一道兒來的,也因此,盡管周家阿奶黑着臉,可到底還是請他們去堂屋詳談。
周家其他人也想進去,隻是能扛得住周家阿奶黑臉的人實在是少,衆人推搡了半天,最後進屋的隻有周家大伯、二伯,并傻大膽的三河。
論理,來的三人裡頭該是周家老族長跟周家阿奶最說得上話,可事實上這倆非但不熟還有過節。
還是因着周家阿爺過世後的那點子糾紛,雖說時間已經很久了,周家阿奶也早就同兩個妯娌和解了,可老族長還是沒法舍了老臉上前遊說,隻拿眼瞧着一同前來的張裡長。
張裡長很想歎氣,他跟周家這位老太太熟悉了,尤其最近兩年那是真沒少打交道。
可正因為如此,他才更清楚這老太有多難纏,尤其事關她的寶貝好乖乖。
不過,張裡長最終還是開了口。
“早先的那事兒,我已經聽說了。
孟秀才的意思是,既然都已經傳開了,那不如趁早尋個媒人說合一下?
您也不用表态,回頭我就讓孟秀才去鎮上請個媒人來,如何?
”
不用表态的意思是,周家阿奶隻需要沉默不語就可以了,算是給女子家人一個台階下。
默認也是同意嘛,總好過于上趕着點頭應允,萬一被傳成恨嫁卻是真的徹底壞了名聲。
然而,周家阿奶卻搖了搖頭:“這事兒我不能立馬應允,得給我幾日時間,叫我問問我的好乖乖才行。
”
張裡長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道:“這事兒……還要問你家小姑娘?
我說周老太,您可千萬别胡來,這親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當然,你是她阿奶,你能說了算。
反正沒得叫一個小孩子自己做決定的,再說了,萬一她賭氣咋辦?
”
周家老族長贊同的點了點頭,十幾歲的小姑娘最是容易賭氣了,萬一明明心裡頭知曉這門親事是好的,偏為了賭那口氣,說什麼也不嫁,到時候毀了自己也毀了家裡人,回頭指不定怎麼鬧騰呢!
倒是孟秀才,聽了這話後下意識的側過頭看向院中,他當然不知曉周芸芸住在哪間,卻看到周家出了名的饞嘴小丫頭蹲在某間屋門前紅着眼圈抹眼淚。
若他猜測的不錯,那後頭就是周芸芸的屋子。
這時,周家阿奶又道:“管她賭氣不賭氣,真要是不樂意,大不了我養她一輩子!
”
聽得這話,莫說其他人了,連素來淡定的孟秀才都忍不住看了過來,滿臉掩飾不了的詫異。
周家老族長更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你養她一輩子?
你多大,她多大?
别等下孩子長大了反而怨你!
”
“咋了?
大不了我把所有的家産都留給她!
我周家如今有三百多畝水田,七八十畝旱地,不怕告訴你們,我還攢了好幾千兩銀子!
到時候全留給她,一文錢都不給旁人,還怕她餓着凍着委屈着?
得了吧,有錢才是大爺!
!
”周家阿奶說得霸氣無比,直接把在場的所有人給噎了個半死。
包括周家大伯和二伯。
礙于阿奶在周家的震懾力太強大,即便是這倆也隻能無奈的對視一眼,别說反駁了,連吭一聲都沒膽子。
一時間,堂屋裡安靜如雞。
過了一會兒,還是孟秀才先打破了近乎冷凝的氣氛,開口道:“周老太的顧慮我能理解。
您看這樣成嗎?
三年之内,我保證絕不娶妻,您這邊無論是怎麼打算的,我都答應。
”
這話一出,登時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去,尤其是張裡長,略有些震驚的重複了一遍:“三年不娶妻?
你願意等三年?
你……确定嗎?
”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我既作出了承諾,自當會信守諾言。
”
單看孟秀才此時面上的神情,還真确定不了他有這份決心,隻因他素日裡早已習慣了冷着臉面無表情的跟人說話。
可結合他素日裡的做派,卻叫人忍不住願意付出信任。
尤其是周家阿奶,她不由的想起了幾年前叫仨孫子去孟家求學的事兒,當時孟秀才就說了兩件事兒,一是他将來要參加科舉不會久留,二是在不曾離村之前他願意教導周家那仨小子,除非他們主動放棄。
而事實上,孟秀才的确做到了。
哪怕三山子奇蠢如豬,他還耐着性子教了,直到臨近科舉年,才表示自己無法再繼續了。
可憐周家大伯娘還道是三山子有念書做學問的天賦,滿心期待着三山子學成考上秀才好叫她享福,卻不知曉孟秀才完全就是騎虎難下。
他當初是真沒想到,精明如周家阿奶竟會有那麼一個蠢笨不堪還格外沒有自知之明的孫子,簡直如同甩不脫的狗皮膏藥一般,若非當初給了承諾,他早就丢開不管了。
同樣的,這一次他也會信守承諾。
成親是責任,盡管這場意外徹底打亂了他原先的計劃,不過他還是願意承擔這份已經降臨到他頭上的責任,且絕無怨言。
“既然這樣,那就讓周家這頭好生考慮考慮。
”
張裡長松了一口氣,不用跟周家這位精明的老太談判太好了,且聽着雙方的意思,似乎誰也沒打算揪着此事不放。
周家這頭明顯更在意周芸芸的意願,無論同意與否應該都不會出難題。
孟秀才則更幹脆,若周家願意嫁,他便願意娶,反之則也無所謂。
如此一來,張裡長可不是要松一口氣嗎?
最怕的就是碰上那種蠻不講理的人,像女方家既要促成親事又要敲詐勒索,男方家既不願出錢又不想負責,真要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兒,他這個夾在中間的裡長才叫真的難做。
這要是普通的村人也就罷了,偏周家是楊樹村第二大姓,又是頭一号的富戶。
孟秀才則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天才,年僅十四歲就中了秀才,若非不湊巧父母雙亡,指不定上一回科舉就能中舉人了。
在兩邊都開罪不起的情況下,張裡長真的謝天謝地兩家都能這麼講道理。
而這時,趁着旁人沒注意到自己,三河踮着腳尖悄無聲息的溜出了堂屋,徑直尋到他妹子三囡,附耳将聽來的話兒盡數告訴了她。
三囡扭頭就進了周芸芸那屋。
……
……
躺在床榻上,周芸芸點着腦袋聽完了三囡的轉述,在三囡期待的眼神下,她把手伸出被窩拍了一下三囡的小腦袋,又好氣又好笑的道:“你就這麼盼着我嫁不出去?
”
“不是呀,可那孟秀才……我讨厭他!
!
”三囡握着拳頭氣哼哼的道,“他家裡沒兄弟!
我就算想嫁給他弟弟都沒法子!
阿姐,求求你了,叫阿奶再給你尋一戶人家呗。
你想啊,旁的妯娌還要吵架拌嘴,要是咱們姐倆當了妯娌,不就啥問題都沒有了?
到時候,我還養牛羊鵝,你還給我做好吃的,咱倆永遠不分開!
”
周芸芸笑了:“可真是個饞丫頭。
”
“不管不管,阿姐你就答應了嘛!
我三哥不是說了,阿奶會聽你的嗎?
你就跟阿奶說,不要孟秀才要換個家裡有弟弟的!
”三囡一個勁兒的慫恿周芸芸,“最好是在村子裡找,這樣回頭想啥時候回娘家都成,就像大姐那樣!
”
“大姐随時能回娘家不是因着離得近,而是老丁家拿她沒轍兒。
還有,我要是拒絕了孟秀才,就算将來還能另尋人家,那也不可能在村裡找。
最大的可能就是,離開村子去縣城或者府城。
”
在三囡驚訝的注意下,周芸芸格外平靜的說出了她的猜測。
名聲當然重要,除非她能自個兒尋到一個真愛。
可惜,周芸芸太清楚自己是什麼性子的人,在現代尚且尋不到男朋友,在古代能行?
之前她就決定将自己的終身大事完全托付給周家阿奶,左右不過是嫁人過日子,隻要避開她的雷點,跟誰過不是過呢?
那時候她也覺得該在村子裡找,起碼回娘家方便點兒。
哪怕不回,村裡來來往往的,碰面的機會也多。
誰曾想,冷不丁的就攤上了這事兒,一開始她真的很懵,回過神來之後就淡定了。
左右不過是那麼一回事兒,哪怕退一萬步說,婚後的日子過得不舒坦,到時候再和離回娘家呗,再壞也不過如此,何不放手試試呢?
“……孟秀才挺好的。
就像你說的那樣,妯娌很容易吵架拌嘴,可你忘了,婆母更麻煩。
你想想咱們家,阿奶兇不兇?
要是你往後尋的親事裡,有這樣性子的婆母,你怕不怕?
”
見三囡忍不住縮了縮肩膀,周芸芸安撫了拍了拍她,“除了遇上惡婆婆外,還有一種更麻煩的。
那就是好幾代都沒分家,叔叔伯伯一大堆,親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各種侄子侄女,甚至還有侄孫之類的,标準的開枝散葉型大家族……我真的會瘋的。
”
三囡皺着眉頭苦着臉,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那阿姐你到底嫁不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