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緻輕輕皺起眉頭,裝出一副深入思考的模樣,良久過後才尴尬的一笑,朝劉惠說道,“請恕小弟實難從命。
”
隻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并不做多餘的解釋。
本來很熱鬧融洽的場面因周緻這樣一句話,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尴尬冷場。
沒辦法,不入夥這樣的事情越是解釋的多,越是讓人多想,反而讓劉惠等弟兄們生出嫌隙。
不過劉惠是個聰明人,也着實欽佩周緻的膽氣,便旋即笑道,“周緻兄弟既然志不在此,我劉惠自然也不會強求。
哈哈!
”
雖說是笑着說話,但語氣之中明顯充斥着諸多惋惜。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接着正色道,“我劉惠既然今日和兄弟相識,日後便是一輩子的弟兄,呵呵!
南莊劉惠就是這樣一個人呐!
認準了的人,就是他讓我死都心甘情願。
周緻兄弟日後但有用得上我劉惠之處,盡管開口,我劉惠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
話說的很慷慨,也是真心話。
這劉惠雖說是個混混,但的确有些氣魄,更有些義氣。
今日遇到了周緻,周緻很讓他服氣,所以才有此一說。
周緻慌忙站起,朝劉惠深施一禮,道,“小弟多謝劉惠大哥。
”
“哈哈!
周緻兄弟好生啰嗦!
”劉惠爽朗道。
随後扭頭朝他身邊的小弟,也就是剛才拍周緻馬屁的那人說道,“張東,和周緻賢弟說說這次我們是受了何人主使。
”
張東三十歲上下,生的面皮白淨,兩片薄薄的嘴唇,分外能說。
便向周緻詳細說起。
就在七八日前,一個道号青雲的道人尋到了劉惠,讓劉惠帶人毀掉周緻的蔬菜大棚。
那道人很是慷慨,說是事情辦成了,要送給劉惠三十兩銀子。
毀掉一個窮苦百姓的大棚,這對劉惠等人隻是舉手之勞。
這般簡單的事情卻能得到三十兩銀子,而且還答應先預付十兩,事成之後再付剩下的二十兩。
三十兩銀子自然數目不小,劉惠等人自然動心,便十分爽利的答應下來。
此外那道人還叮囑劉惠等人,這件事情一定要做的隐秘,且不可讓外人知曉,尤其是要瞞住陳家的族長陳宗鶴陳老爺。
其實他不說,周緻也早就猜到了是誰,像是幹這樣的卑劣猥瑣勾當的除了陳文舉,不會有其他人。
陳文舉亡我之心不死,那個道人李順果然也摻和進來了。
特麼的!
看來又到了給陳文舉些教訓的時候了,不然總是防着這小子可不是件快事。
周緻忽而微微一笑,捧起酒壇,飲了一口劣酒,朝劉惠一抱拳道,“劉惠大哥,小弟現在還真是有件事情要勞煩大哥,麻煩大哥讓人查查那道人李順的來曆。
”
劉惠急忙慷慨道,“小事一樁,周緻兄弟幾日之後聽信吧!
”劉惠就是這樣的脾氣,他一旦看重,一旦佩服的人就是讓他掏出自己的心肝也十分情願。
牛德勝谄媚的說道,“周緻小爺,陳文舉那崽子整日張狂不已,還有他那書童狗旺兒,也是牛逼哄哄。
不若就讓劉惠大哥帶上弟兄們,半夜三更去陳家鬧騰一番,讓他們的日子也甭好過喽!
”
他其實隻是壯着膽子這樣說。
真若是讓他去陳家鬧,他還真是不敢。
誰都知道陳家家大業大,和縣衙的人都有來往,去他家鬧騰了,那官府的人還不是要緊查不放啊。
他們隻是鄉野間的小潑皮,見到了官府的人還是要退避三舍的。
不料劉惠還真的當真了,甕聲甕氣的說道,“周緻兄弟,你發話吧,明日我便帶人将陳文舉家砸了。
”
像劉惠這樣級别的混混,就不怎麼怕那些富戶了。
尤其是陳家,陳家在白嶽村是數一數二的富戶,可是放眼整個高昌鎮,像是他們這樣的人家還有很多。
周緻微笑着一擺手,道,“劉惠大哥可是使不得,小弟遲早要對付陳家,但要光明正大的對付,打砸搶這樣的手段還是不用的好。
”
劉惠一愣,旋即笑道,“行!
一切都依兄弟之言。
”
幾個人說說笑笑喝酒吃肉,差不多又是多半個時辰過去,此時已至四更天,劉惠、牛德勝和劉娃等人和周緻拱手告辭,紛紛離去。
送走了他們,周緻又給大棚的竈口填了些柴,便回到大棚在被褥裡蜷縮下來閉目養神。
天色黎明,周緻又是瘸着腿将大棚打理一通,便在棚内捧起書冊慢慢誦讀。
讀書必須要抓緊,《孟子》和《中庸》已然全部讀完,并能背誦如流了。
現在他讀的是《尚書》,《尚書》算是大經大法,全書不足三萬字,因為是上古遺傳下來的,繁體字比較多,句子也比較晦澀難懂,周緻便讀的慢些。
将每一句融會貫通,才慢慢背誦下來。
一個早晨,周緻又是背了三千字,便将書放下,打了個舒展。
累!
昨夜毆鬥,幾乎整夜沒合眼,還好身體還吃得消。
正打算出大棚回家看看,不料姐姐周綠雲提着食盒早早的來了。
周綠雲知道周緻這些日子辛苦,便早早的喂馬、做飯,而後來這裡幫助周緻。
她剛一進棚,一眼便瞥見周緻大腿上紅漬漬的一大片,驚訝問道,“小緻,你這是怎麼了,如何受傷了?
”
昨夜的一場兇鬥,自然不能讓姐姐知道,周緻苦澀的一笑,掩飾道,“昨晚劈柴,天色很黑,沒料到一斧頭砍在了自己腿上,這不就成這樣了。
”
說罷,還一甩手,做出一副無可奈何之态。
周綠雲半信半疑,惶惶的過來查看周緻的傷勢。
還好已包紮起來,此時并不見鮮皿滲出,這才疼惜的埋怨道,“小緻以後可是要小心,這般冷的天氣,傷了可是不易長好的。
”
“無妨,小弟身體壯實,不幾日就痊愈了,呵呵!
瞧把姐姐擔心的。
”周緻賴皮的笑道。
昨夜的毆鬥瞞住了姐姐,可是卻沒有瞞住白嶽村的人。
不知是誰走露了風聲,說周緻一個人和南莊上的劉惠等一群兇徒毆鬥,周緻竟将他們全部制服。
這周緻還有了個外号,叫“冷面人屠”。
沒想到一向老實木讷,後來又突然聰明能行的周家小子卻也是個打架不要命的兇狠之徒。
一時間,周緻這樣的“惡”名在了鄉裡迅速傳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