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趕到慶都縣城的時候,早已是夜裡亥時末。
好在他們很快尋到一家未打烊的客棧,周緻和鐵飛花等人便在客棧安排吃飯住下。
收拾楊童的事情宜早不宜遲,天至深夜,他們才趕到慶都縣城其實也很有好處。
此時街上萬籁俱寂,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一行,不會引起楊童的警覺。
一切安頓好後,周緻和鐵飛花還有齊彥武從客棧出來,直接去縣衙。
縣衙此時自然早已關門,黑壓壓一片。
好在周緻輕車熟路,直接去縣衙後宅。
看門的差役認識周緻,急急的去向陳光耀通禀了。
時間不長,那差役就返回來,領周緻兩人進去。
陳光耀起身後,此時正在客廳等着。
周緻慌忙上前見禮,而後介紹了鐵飛花。
鐵飛花随後取出兖州知府王元正的名帖遞給陳光耀,陳光耀看了,更是一臉驚奇,兩道眉毛旋即皺起。
周緻不等陳光耀問起,就将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及諸多經過詳詳細細的和陳光耀說了。
陳光耀臉色如常,不過那顆心卻是在劇烈跳動着。
暗暗道,好樣的周緻,沒想到我陳光耀在慶都縣站穩腳跟要着落在他身上,還有這位女捕頭。
儀表不俗,更是了得啊!
他雖心下這樣想,但還是有些擔心的說道,“如此說來,那江洋大盜謝頂天已被鐵姑娘抓獲,而且有了他的供詞?
”
鐵飛花輕輕點頭,微笑道,“謝頂天已如實招供,他和楊童勾結起來,謝頂天在山東一帶偷來的大批絲棉全部由楊童的絲棉行賣出去。
而且謝頂天也說的很清楚,楊童的小妾嶽婵之死,雖是謝頂天所為,但卻也是那楊童從中幫忙。
不過奴家也知道,謝頂天所作供詞自然有推卸之嫌。
但是,楊童和謝頂天勾結,這是不争的事實,所以奴家以為今夜就抓了楊童,也無不可。
”
陳光耀良久無語,而後道,“鐵姑娘的心思我明白,但楊童是正八品官,雖是我的屬下,但我要抓他,也需禀明知府大人,得了知府的命令才行。
再有,可能鐵姑娘還有所不知,這楊童現在可不是個好招惹的人物。
饒是知府彭大人也不會小觑了他。
他不知是何時,竟靠上了皇宮裡的吳經太監,他和吳經打得火熱。
據我所知,這幾日吳經可能就住在楊童家裡。
吳經這次出來,沒有任何公幹,所以并沒有驚動當地官府。
他這次來,純屬是受了楊童之邀,是來楊童家裡玩樂的。
有吳經在楊童身後站着,這件事情辦起來還真是有些紮手。
”
說起來陳光耀也是一個膽子很大,而且辦事果斷之人,可此時卻猶豫不已,顯然他對楊童很忌憚。
鐵飛花旋即皺眉,道,“若是等到禀明了保定知府,怕的是楊童早已得到了奴家抓捕謝頂天的消息,楊童定然将所有他和謝頂天勾結的證據銷毀,而且還會有了防範,那再想抓捕楊童,怕的是就太難了。
陳知縣可是要考慮清楚呀。
”
楊童是保定府的官員,他作惡也是在慶都縣,這其實與鐵飛花并沒有關系。
須知,鐵飛花是山東兖州府的捕頭,因謝頂天在兖州府作惡,她才千裡追兇來了保定府。
此時鐵飛花要管一管慶都縣的事情,完全憑的一顆公心,憑的是她對捕頭的熱愛,以及對天下百姓們的關愛。
陳光耀和鐵飛花在說話之時,周緻一直在一旁靜靜的聽着。
不得不說剛才恩師陳光耀所說是有些道理的,而鐵飛花姐姐說的似乎更是有道理。
可不經過恩師陳光耀的準允,就去抓楊童,那樣做也非常不妥啊。
怎麼辦?
難道就這樣幹等着,禀明了知府大人再去抓楊童,那楊童還不是正如鐵飛花所說,毀掉了所有證據,他還會逍遙法外嗎?
想起昔日那隻蒼蠅般的人物楊金山,驕橫跋扈,在萬縣的腰山上,他曾帶領着謝頂天手下的什麼四大天王,險些要了自己和小妮子寇沛涵還有小武的性命,周緻的一雙星目就慢慢眯起來。
而後又是想起陳光耀在自己讀書考取功名這條路上,有過諸多的幫助,周緻便當即說道,“恩師,學生倒有一個辦法。
恩師現在可即刻派人去保定府通知彭叔叔,讓彭叔叔下了命令。
學生和鐵飛花姐姐關系匪淺,又和那楊童有過節,尤其是和他的侄子楊金山有很大仇恨。
不若今夜就讓學生帶着鐵飛花姐姐去楊童家裡,将楊童抓了。
學生隻是個秀才,抓他就當是為了洩私憤。
是學生央了鐵飛花姐姐去抓他的,這樣就與恩師沒有了關系。
等到學生抓了楊童不久,想來彭叔叔的命令也就下來了。
這樣就兩全其美,既抓了楊童,也不至于讓恩師受到牽連和責罰。
”
不得不說周緻的這個辦法不差,這樣做隻是為了私仇,确實讓陳光耀擔不上幹系。
可這樣一來,周緻可是有犯法之嫌了。
對鐵飛花其實倒也沒什麼,她是周緻的朋友,作為捕頭幫助周緻,即使日後有人怪罪下來,鐵飛花也是有回旋的餘地的。
陳光耀聽周緻這樣說,甚是感動。
他知道周緻這樣做,完全是為了自己。
楊童雖是縣丞,可在慶都縣卻是遮住了半邊天。
他對陳光耀陽奉陰違,以至于陳光耀的許多政令在慶都縣都難于施行。
收拾了楊童,這無疑是為陳光耀掃清了一大障礙,讓陳光耀在慶都縣就能大展拳腳了。
可周緻卻擔了很大幹系。
彭澤抓捕楊童的命令下來還好說。
可萬一下不來,那抓了楊童,周緻可就是恣意妄為,制造事端,侮辱迫害朝廷命官了。
周緻現在是秀才,而且他讀書甚是刻苦,有過目不忘之能,想來明年的大比之年,周緻定能考中了舉人,而後是進士,可謂前途無量。
難道就為了這件事,讓周緻自毀前程嗎?
陳光耀豈會做出這等不義之事,将周緻推向火坑。
所以,陳光耀幾乎連想到沒想,便陰郁着臉沉聲說道,“小緻不可再說了,此法萬萬不可!
”
他說的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回旋的餘地。
周緻的嘴巴又張了張,最終還是不再說話。
鐵飛花此時更是沉默不語,不過她心裡倒是在琢磨着剛才周緻所說。
不禁對周緻瞬間就産生出一種敬佩之情。
周緻果然是知恩圖報之人,這知縣陳光耀是他的恩師,對他有所幫助,周緻便毫不畏懼,為陳光耀分憂了。
行!
也隻有這樣的人在日後才會有更大的成就。
是呀,人就是要有些膽魄,有時候總是瞻前顧後,最終是做不成什麼大事的。
三個人又商量了一會兒,自然也是毫無結果。
最終陳光耀寫了一封信,連夜派人去給保定知府彭澤送過去,讓彭澤決定。
周緻和鐵飛花齊彥武從縣衙後宅出來,此時已到了醜時。
周緻鄭重道,“飛花姐姐,小弟已決定今夜就抓了楊童,還請姐姐即刻去客棧叫上那些差役,我們一定要抓了楊童。
”
“周緻兄弟你可要想好了,這可是擔了好大幹系,弄不好就前途盡毀呀。
”鐵飛花說道。
“小弟想清楚了,小弟不怕!
”周緻大義凜然的說道。
鐵飛花當即點頭,随後而去。
而周緻和齊彥武卻先行一步去楊童家外等着。
周緻和齊彥武一邊朝楊童家走着,周緻一邊想到,呵呵!
前途盡毀?
我周緻如何就前途盡毀了?
通過這件事,我周緻不但不會前途盡毀,還會揚名慶都縣,給我帶來很大的好處呢。
是呀,周緻何等精明,他早已想好了這其中的各種關節和應對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