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虎蛋兒自從自己給自己來了那一刀,改名張永進宮之後,開始的時候還真是受了不少罪。
這年月,雖說是清平盛世,老百姓的日子說過的還是很清苦,但日子終歸還是能勉強過下去。
進宮想當太監的人比前些年的确是少了。
是呀,但能勉強活下去,又有誰能忍痛的挨上那麼一刀呢?
要知道,自宮了,也不一定就能進了宮,即使進了宮,也不一定真能混出個名堂。
但不得不說這是一條除了讀書考取功名之外的唯一一條能光耀門楣,光宗耀祖的道路。
那一年,張永隻身來了京城,無依無靠,可他就憑着在皇宮外每日晃蕩,甚至是乞讨,終于有機會見到了吳經公公。
吳經在宮裡的地位雖說不高,但吸收個把小太監進宮,他還是有這樣的權利的。
在張永苦苦哀求下,吳經見張永生的彪悍,有把子力氣,而且看着人也很機靈,索性就收留了張永。
但每日要張永做的無非就是伺候吳經吃喝起居,吳經稍有不順心,便是要對張永臭罵一通。
張永的忍耐性果然非凡,他知道要想留在宮中,必須要付出很多。
尤其是像他這樣的毫無關系門路,隻是憑自己一個人硬闖的人。
張永終于忍受住了,慢慢走進了吳經心裡,成了吳經的常随,吳經讓張永還時常跟在他身邊出宮辦事。
張永和吳經接觸的多了,對吳經就非常了解,知道他是個視财如命,而且心兇還十分狹窄的人。
作為一個生理殘缺的人,或多或少都要有些心理畸形,視财如命也就罷了,心兇狹窄,睚眦必報,這讓張永很清晰的判斷出吳經不會走的長遠。
自己跟着這樣一個人也不會有更大的前程。
不得不說張永當初既然有膽量在自己身上來上那麼一刀,就是個十分有野心的人。
而且張永為人豪爽,也很有心計,他背着吳經慢慢便和李廣身邊的劉瑾還有谷大用走的火熱。
至于吳經這邊,他自然還要虛與委蛇,巧妙周旋。
就這樣,隻是兩年下來,張永在皇宮這些太監群裡就博了一個好名聲。
張永的地位雖然還很低,但很多人都喜歡他。
像是吳經身邊的另外一個常随邱聚,他在吳經跟前的地位要比張永高,但和張永也打的火熱,兩人互相幫襯。
這一日吳經披着一件狐皮大氅斜斜躺在火炕上,微微眯着眼睛,尋思着事情。
張永和邱聚兩人則站在炕下,小心謹慎的伺候着。
炭爐中的火炭顯然不是太旺了,張永便急急的出屋去取火炭。
吳經倏忽間歎息一聲,旋即坐起,兩隻小眼睛迸出兩股寒光,說道,“小聚子,你可聽到了這幾日宮裡都在傳太子的事情嗎?
”
邱聚不敢怠慢,忙不疊的說道,“回公公的話,這些日子太子那邊可是熱鬧了。
他整日拿着什麼一斤棉花一斤鐵哪個重,還有兩個鐵球同時落地,還有什麼陽光其實并不是白光,而是五彩缤紛的好幾種光組成之類的在難為侍衛和宮女們。
就是連太子的侍講楊廷和和董越似乎也被他弄得不勝其煩。
唉!
這個太子,可真是讓皇後娘娘不省心哩,奴才聽說這幾日皇後娘娘為太子不好好的完成學業,而是整日瞎胡鬧,外出宮去好生惱火哩!
”
“嗯,你也算機靈,也知道為咱家觀察着些事情,不過你可聽說是誰讓太子變成了這樣嗎?
”吳經問道。
其實邱聚從吳經的口中,早就聽出來吳經對太子那邊的事情很關心,吳經今日所問自己的事,吳經已經都知道了,他隻不過是吳經在故意問自己,也算是他對自己的一個考驗吧!
這個吳經就是這樣,動不動就要對他身邊的小太監們考驗。
可考驗的法子高超些也就罷了,他的考驗卻是沒有一點兒技術含量,都是問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可邱聚也不敢亂說,隻能是據實而答。
邱聚說道,“奴才倒是聽說了些,太子這些日子出宮去,都是去往國子監。
在那國子監裡,現在好像出了個能人,叫周緻。
别看這周緻隻是個鄉下秀才,但他肚子裡的彎彎繞可是不少。
這些日子把太子哄的可是歡喜不已。
公公,在奴才看來,這個叫周緻的人能有這等本事,想來他日後定然會成為太子的心腹。
他靠上了太子,這日後的前程可是不可限量啊!
奴才知道公公素來是心有大志之人,依照奴才的心思,公公要想在太子跟前站穩腳跟,及早接觸接觸這個叫周緻的人未嘗不可。
”
邱聚本以為這樣對吳經說,完全是為在吳經着想。
當然了,為吳經着想了,也就是為他自己着想了。
畢竟吳經日後發達了,水漲船高,他自己也就跟着會大大提升地位。
邱聚想到,就剛才他自己這番話出口,定然會得到吳經的大加贊賞。
可讓邱聚萬萬想不到的是吳經聽了,當即赤着腳就蹦下炕來,那雙小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朝邱聚大聲罵道,“滾出去,你個混賬東西,趕緊給咱家滾出去,咱家不想再看到你了!
”
在邱聚的印象裡,吳經這絕不是第一次朝自己發怒,可這一次明顯是怒火三千丈,是最為厲害的一次。
邱聚一時懵逼不已。
暗暗叫苦,這是怎麼回事?
這吳經的脾性越來越古怪了,我還不是為他着想嗎?
難道我有哪一句話說錯了嗎?
真是越來越摸不清這吳經的心思了,在吳經身邊越來越難混了。
邱聚慌忙跪地,聲音哽咽,苦苦哀求,道,“公公息怒,公公息怒啊。
奴才不知哪句話觸犯了公公,還望公公指明出來,讓奴才明白。
再有,公公不管發多大的火,對奴才如何打罵,公公可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呀。
公公也不要讓奴才……讓奴才滾出去,不讓奴才伺候公公了呀!
”
他這樣的連聲懇求,還真是有了些效果。
畢竟他在吳經身邊的日子久了,吳經的火氣顯然小了些,卻也揚手在邱聚的那張白臉上狠狠來了一通嘴巴。
正在這時,張永端着火炭進來。
他剛一進來,吳經的一雙眼睛便盯在他身上,怒道,“小永子,你那個同鄉周緻去了國子監,你知道不知道?
為何這麼久了,也未曾聽你說起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