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這不是府試的周大案首麼,周大案首也來這麼早看榜?
”周緻等人剛剛走到府衙門口,劉龍就見到了周緻,大步湊了過來,朝周緻說道。
周緻心裡很清楚,劉龍其實和陳文舉程定邦之類的還不是一類人。
劉龍畢竟生在名門之家,其實家教還是不錯的。
隻不過這劉龍因為少年聰穎,難免就有些心高氣傲了。
也難怪了,哪個少年不輕狂?
這是人之常情,其實也無可厚非。
可這劉龍還有一個缺點,就是對人有些刻薄,很是記仇。
他的爺爺劉吉和禮縣的劉禹有矛盾,甚至水火不容,可再怎麼說事情也過去了好多年。
況且劉吉也死了五年了,劉龍又是一個孫輩,他就沒必要這般與劉禹為敵了。
可這家夥俨然不放過劉禹,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使他和周緻打賭,妄圖借着周緻之手來羞辱損壞劉禹的名聲。
周緻淡然一笑,朝劉龍拱手道,“原來是劉龍兄啊,你不也是早早的來看榜了嗎?
”
劉龍随之一笑,忽而臉上更是欣悅,道,“周大案首,這次道試睡的可好,可香甜否?
”
雖說道試張榜還需過上一段時間,但此時前來等待看榜的人已經很多,府衙門口可以用人滿為患來形容了。
周緻他們身邊也就有很多的人。
博野劉龍的名聲很大,有很多人都認識他。
他在這裡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他此時這樣一大聲說話,更是吸引了更多的人。
大家的目光就齊齊集中在了他和周緻身上。
周緻在道試考場睡覺的事情,有親眼看到的,更有道聽途說的。
很多人雖還不認識周緻,但也聽說了他是府試案首,也聽說了他和劉龍賭約的事情。
此時聽劉龍如此奚落周緻,都不禁哈哈大笑,那目光中頗含鄙夷和輕蔑。
周緻不以為意,非常淡定從容。
說道,“道試的時候恰巧趕上天氣暖和,所謂春眠不覺曉,正是睡覺的好時光,在下睡得香甜的很呐!
怎麼?
劉龍兄,你在考試的時候睡得不好?
”
呵呵!
聽周緻說話,俨然是在考場睡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周緻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了。
劉龍笑道,“為兄在府試之時已經落在你後,道試之時哪裡還敢睡覺?
為兄可是比不得你呐,心兇寬廣。
對了,周大案首,這次道試題答的如何?
”
周緻早已看出劉龍主動和自己搭讪的用意。
不用問,劉龍自以為這次道試的題目簡單,他答的得心應手,此時自以為是成功在望,道試案首非他莫屬了。
此時他的心情就難免有些激動。
不過周緻更深一層的想這也正是劉龍不自信的表現。
周緻旋即想到了自己,自己自信嗎?
周緻的嘴角流露一絲淡定的微笑,考試已經結束,結果已無從更改,拭目以待吧。
這樣想着,周緻便随口道,“題目自然是答完了,不過結果是個什麼樣子,呵呵!
一會兒見。
”
“哎呦,既然是答完了題,那我就恭喜周大案首了!
”劉龍忽而看到周緻的一雙星目中掠過一絲狡黠,不由得一愣,随後冷冷說道。
劉龍不再說話,周緻自然也就不理會他,轉身和範進車朗等人笑呵呵的閑聊起來。
等待張榜的心情是焦躁不安的,很多考生時而欣喜,時而神色黯然,患得患失。
是呀,道試太關鍵了。
他在很大程度上就決定了讀書人的命運。
通過了這次道試,那就是秀才了,也算是有了功名。
地位和從前就大不一樣了。
不過周緻倒是表現的很沉着,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嶽書震不知跑到了哪裡,這幾日他并沒有和範進車朗等人在一起。
他每日早出晚歸,還是範進悄然打聽才知道,嶽書震這幾日正在府城的蓮池書院奔走。
蓮池書院早在永樂年間就已經建成,到了弘治時期,知府彭澤經過了一次大力修繕,此時俨然成了保定府境内的最大學府。
書院有不少名儒,他們才學匪淺,在保定府一帶很有名望。
書院的教谕溫佑善是個進士,早年間曾在陝西為官,後來便幹脆辭官不做,來了蓮池書院做教谕,很得彭澤的欣賞。
範進聽說,也不知嶽書震是打通了何種關系,竟然和教谕溫佑善搭上了關系。
看樣子嶽書震也是以為他這次道試是必中的。
考中了秀才之後,他是想在蓮池書院就學讀書了。
不過每日嶽書震雖說回客棧很晚,但還是要和周緻等人打聲招呼的。
他對周緻的态度好像更加恭謹尊重。
範進雖說上了些年歲,但眼睛卻還是非常好使的。
“幾位賢弟可曾看到嶽書震,他也早早來看榜了。
瞧瞧,隻是幾日功夫,嶽書震就結交了不少人呐!
”
衆人這才循着範進的目光朝前看去,在那人頭攢動之處,嶽書震夾雜在其中,他身邊是為他擔保的兩名廪生。
周圍則是有四個頭戴方巾,舉止不俗的人正在和他談笑。
範進道,“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嶽書震以前不苟言笑,和外界很少接觸,可現在俨然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竟然這般左右逢源,善于交際起來了。
”
衆人也就紛紛點頭。
範進忽而眉頭微微皺起,朝身邊的車朗說道,“車朗賢弟,前幾日在家中可曾聽到白嶽村的嶽家發生了些事情?
那嶽家嶽書傑的小女兒叫嶽婵,是嫁給了慶都縣丞楊童做了小妾。
可不知怎的,在半個多月前,那嶽婵竟然慘死在了楊童家裡。
嶽婵那狐媚子一死,嶽家失去了依靠不說。
好像還聽說嶽家的老太爺極為惱火,尋了幾個人去楊童家中鬧事,要讨要個說法。
這下可是鬧着了,去鬧事的那幾個人被楊童的家奴好一通暴揍。
這樣看起來,這嶽家和縣丞楊童可就為了仇了呀。
”
周緻聞聽,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本來還感覺嶽書震這些陣子有些反常,這下就非常清楚了。
嶽家此時沒有了依靠,和楊童成了仇人,而衆所周知,自己和楊童也是有些過節。
這嶽家自然要拉攏自己,甚至讨好自己,他們的目的是想和自己聯合起來,共同對付楊童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自己雖說和嶽家也不是一路人,但和嶽書震搞好了關系,對自己日後對付楊童也并無壞處。
周緻如是想到。
周緻剛剛想到這裡,就聽人群前面有人叫道,“要張榜了,府衙裡出來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