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彥武随着周緻來了京城,從去年到今年,差不多有八九個月了。
可他始終陪在周緻身邊,伺候周緻。
齊彥武很是專心,若不是大嫂寇沛涵在他跟前總是說起外面世界的精彩好玩,齊彥武總也不會動了出去玩的心思的。
周緻在小太監高忠引領着進宮之後,齊彥武便收拾停當,自己取了半兩銀子從國子監出來。
齊彥武雖說是周緻的書童,但周緻從來就沒把他當成下人看待過,周家現在的日子好過了,周緻也就時常給齊彥武些散碎銀子。
齊彥武都默默的攢下來,一分銀子也舍不得花。
出了國子監,沿着京城寬闊的南北大街一邊漫不經心的走着,一邊尋思着,自己很是幸運,還有了在這京城玩耍的機會。
可周緻哥哥就不一樣了,他來京城這麼久了,一直專心讀書,現在又是在國子監和皇宮中每日往返,就沒有一刻得閑的時候,這好玩的京城他還一次也沒逛過呐!
自己這次發現了好玩的東西,一定要為周緻哥哥買回去,讓周緻哥哥也樂呵樂呵。
此時雖還是清早,但在這條主街上早已行人如織,叫買叫賣之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齊彥武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可摸摸懷裡的半兩銀子,終究還是有些舍不得。
就這樣漫無目的走着,逛着,好不開心,不知不覺到了午時,齊彥武在一家小攤點吃了兩碗面,便準備回國子監了。
周緻哥哥在午後就要回國子監讀書,自己可不能讓他回去後見不到自己。
他便急急的返回國子監。
京城很大,他這一上午的閑逛走出來的路程不短,不禁加快了返回的腳步。
正行走之前,眼見前面的街口處圍滿了人,從那黑壓壓的人群中不斷傳出大聲的喝彩之聲。
“好功夫,好功夫!
厲害!
”
齊彥武是練武之人,對武藝有着濃厚的興趣,聽到這樣的喝彩,他稍稍遲疑一下就停住了腳步。
雙腳幾乎有些不聽使喚的便走了過去。
他雖說今年十五歲了,但個頭卻總是長不上去。
站在人群外面,踮起腳尖都不能看見裡面的景象。
而此時人群的喝彩之聲更加大了。
有的人竟高高舉起了雙臂,很是興奮的贊歎,喝彩。
“在京城中好久沒見過這樣的把式了!
真是厲害,今日真是開眼了!
”
齊彥武就更是心癢難搔了。
什麼樣的功夫?
自己的武藝不弱,跟着大嫂更是學了輕功。
難道裡面的人也會輕功,比大嫂的本事還大嗎?
他就彎下腰,像是個泥鳅一樣,輕輕鑽進人群的縫隙中。
他行動很快,不大的功夫,竟擠到了人群裡面。
此時齊彥武的前面就沒有多少人了,他俨然站在了最前列。
圈子中心的景象便一覽無餘。
隻是一眼看過去,齊彥武就吃驚不小,一顆心也随即跟着砰砰的劇烈跳動起來。
在場地的正中心燃燒着一堆旺柴,火勢兇猛。
在火的上面,是一張長條的厚鐵闆。
大火烘烤着鐵闆,顯然此時鐵闆已經燙了。
一個光着臂膀的漢子還正在不停的加柴,讓幹柴燃燒的更加旺盛一些。
在鐵闆的旁邊,站立着一個身材清瘦,穿着破舊的女孩。
女孩年齡在十四五歲,應該和齊彥武相仿。
不過,可能是長時間的吃糠咽菜,或是食不裹腹,那一張很精緻的臉頰呈出菜色。
女孩打着赤腳,齊彥武看過去,那其實是一雙很小巧的腳丫,隻不過可能長期不穿鞋子,腳面上有些發黑。
此時女孩忽然朝大家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潔白而整齊的牙齒,模樣就更加秀麗了。
不過配上那樣的菜色,讓齊彥武莫名的心中一酸。
唉!
她應該是窮苦人家的女娃。
齊彥武很快就想到了自己身上,自己當初從山東那邊過來,四處流浪,破衣爛衫,在快要餓死的時候,還是周緻哥哥家裡收留了自己,自己現在才算衣食無憂。
若不是好心的周緻哥哥一家,想來自己會比眼前的女孩還要慘。
女孩而後高高擡起了她的左腳。
不得不說她的身子很柔軟,很靈活,竟輕而易舉的就把左腳搬到了左肩上。
齊彥武看的清晰,她的腳心上有一層厚厚的老繭,有的地方還因為燒傷,隐隐泛紅。
那添柴的大漢站起身,說道,“諸位父老鄉親,我們父女二人本是山西人氏,家裡被人搶了占了,實在混不下去,便四處流浪,而今來在了京城。
剛才我家小女為大家表演了一通拳腳功夫,得到父老鄉親們的喝彩,我們父女很是感激。
接下來,我家小女就為各位表演個絕活,腳蹬鐵闆。
”
說完話,他朝衆人作了一個羅圈揖,拿起葫蘆瓢,從身邊的水桶舀了半瓢冷水,突然潑在了鐵闆上,鐵闆旋即呲呲的冒起一陣白煙,上面的水滴轉瞬間就消失了。
他随後又朝那大火添了幾把柴,朝那女孩輕輕點了點頭。
齊彥武細心的發現,漢子眼裡是一種無奈和心酸。
唉!
沒辦法,這個天下的窮苦人太多了,有很多人為了能勉強生存下去,是要做各種無法忍受的事情的。
女孩便朝衆人深鞠一躬,而後高高擡起了左腳。
左腳輕輕的放在了鐵闆上,衆人發現女孩的秀眉微蹙,牙關緊咬。
而後突然右腳用力一蹬,便是雙腳落在了鐵闆上。
為觀的衆人良久無聲。
齊彥武也是驚訝不已,臉色微微發生了變化。
我的天呐,那鐵闆都快被燒紅了,一個柔弱的女孩竟赤腳踩在了上面,難道她不感覺疼痛嗎?
廢話,肉體哪裡有不怕被燒的道理?
可憐,這女孩好可憐啊!
此時的大漢早已轉身過去,低着頭,頭上的長發遮住了他的面孔,衆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顯然他對女兒這樣殘忍的表演不忍直視。
很快女孩身上就冒出汗來。
身體也似乎搖搖晃晃的,将要摔下鐵闆了。
她這才咬着牙,跳了下去。
燒傷的雙腳一落地,頓時站立不穩,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