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低着頭,不管不問,任憑孔塵騎着門坎,在那裡呆呆的發愣。
這厮深得說客之道。
什麼故弄玄虛啊,以退為進啊,都用得熟稔之極。
若是燕七不弄這些彎彎繞,上來就直截了當的說:我叫燕七,狄人鳳是無罪的,你要放過狄人鳳。
孔塵若是聽了這句話,都懶得理你,扭頭就走。
現在,則不一樣了。
燕七先是故弄玄虛,用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小小的擾亂了孔塵的心境。
第二招,則是以退為進。
你不是要走嗎,那就走呗。
我非但不會留你,甚至于看都不看你一眼。
反正,你被我剛才的話給震住了。
你心癢難搔,必定會回來。
隻要你一回來,我就占據了主動。
哈哈,這就是談判的精髓之一。
堪稱藝術啊。
“孔塵大人世事洞察,可惜,隻說對了一半。
”
孔塵騎在門坎處,腦子裡一直在回想着燕七的話。
從一進門開始,燕七就透着一股神秘。
他說的話不多,但每一句話,都意有所指,輕聲慢語,卻如刀似劍,紮進自己的心裡去。
比如,那句‘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以掉糞坑’,仔細想來,套用在自己身上,堪稱繪聲繪色,絕妙之極。
若是這麼走了,不知燕七賣什麼關子,抓心撓幹,豈不是會難受一輩子?
也罷!
孔塵又回來,闆着臉,看着燕七:“燕公子,你就不用賣關子激我了,你說我隻猜對了一半,那另一半呢。
”
燕七淡然一笑:“我可不是故意激将孔大人,孔大人若不愛聽,不聽便是,我說與不說,都不過是玩笑而已,孔大人不必當真。
”
“這……”
孔塵沒想到燕七如此淡定。
一時間,到不知如何應對燕七了。
越是如此,他越是好奇。
孔塵想了想,向燕七作揖:“孔塵真心請教。
”
燕七點點頭:“你真想知道?
”
孔塵點點頭:“萬分期盼。
”
“也
好!
”
燕七向冷幽雪努努嘴:“請給孔大人上茶。
”
這壞蛋,竟然敢指使我,當我是你的小丫鬟呢。
冷幽雪還在埋怨孔塵壞了她和燕七之間的暧昧情調,對他一百個不願意,焉能願意給他上茶。
但是,大事臨頭,萬萬不能任性,壞了燕七的計劃。
冷幽雪偷偷在燕七腰上掐了一下,才去給孔塵倒茶。
近距離這麼一看,孔塵更覺得冷幽雪超凡脫俗,竟似于九幽仙女一般美麗,一般冷豔。
如此美人,整個金陵也沒幾個啊。
尤其是那股肅殺之氣,弄的孔塵心頭直顫。
這美女定是殺過人的。
看着孔塵胳膊顫栗,一雙眼眸不停的在冷幽雪身上來回打轉,流露出恐懼之色,猜到他的心思,笑道:“孔大人是不是被肅殺之氣弄的心浮氣躁?
甚至于懷疑這位美女殺過人?
”
孔塵略顯尴尬:“這……”
燕七哈哈一笑:“不用懷疑,我直接告訴你,她的确殺過人,而且殺過很多……”
“啊?
”
孔塵一驚,霍然站起,臉色突變。
燕七狡黠一笑:“她,就是冷幽雪。
”
孔塵這才松了一口氣,知道被燕七給擺了一道。
――冷幽雪可是金陵捕司,府衙中的明星,省府那邊都名聲赫赫,抓捕壞人許多年,當然殺過許多人啊,隻不過都是壞人。
糟糕,我真是丢臉了。
孔塵讪讪一笑,向冷幽雪作揖:“原來是冷捕司!
你的赫赫大名,我已久仰,你以女流之身,匡扶正義,除暴安良,大華男人也自愧不如。
比如我,對冷捕司便佩服得緊呢。
”
冷幽雪一臉冷漠:“你佩服我可以,但是,捕司二字就不要再提了。
”
“為何?
”
“因為我不是捕司了。
”
“啊?
不是捕司了?
這是……”
“請你不要做好奇寶寶了好嗎?
”
“啊,這……好奇寶寶……”
孔塵被冷幽雪撅的臉色發紅,非常尴尬。
他知道冷幽雪向來冷厲。
今日一見,果然咄咄逼人,不給絲毫面子。
冷幽雪一想到自己被賦閑,就格外生氣。
就算孔塵官比她大,還是從蘇州省府來的,她也不給面子。
燕七哈哈大笑:“孔塵大人不必尴尬,被小雪呵斥,那是一種榮幸。
”
“榮幸,榮幸之至。
”
孔塵讪讪一笑。
其實,他沒有生氣,怎麼能和超級大美女生氣呢,嬌嗔薄怒,可是美女的特權。
更何況,冷幽雪冷豔肅殺,可是出了名的。
對誰都一樣。
但是,孔塵卻發現了不一樣的一面。
冷幽雪如此冷厲、執拗、任性。
但是,卻對燕七言聽計從。
燕七讓冷幽雪斟茶,冷幽雪就斟茶了。
這太乖了。
随便換成另外一個人,冷幽雪還不得拔劍啊。
甚至于,燕七剛才稱呼冷幽雪為‘小雪’。
冷幽雪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流露出小女兒的嬌羞,這簡直與那份冷厲有天淵之别。
由此,孔塵更加佩服燕七了。
這人絕對不簡單,連冷幽雪都可以肆意調教。
孔塵心裡琢磨着小九九,慢慢品了幾口茶。
燕七沒有說話,非常淡然。
現在,孔塵已經坐下喝茶,根本沒有想走的意思,燕七心中明悟,就是不主動說話,偏要等着孔塵先問,這叫把握主動權。
孔塵憋了好一陣,終究還是憋不過老油條燕七,主動問道:“燕公子,我想請教一下,你就是給狄人鳳做說客的,但你卻說我隻說對了一半,孔塵驽鈍,願聞其詳。
”
燕七終于放下手中的毛筆,走過來與孔塵對坐,喝了一杯茶,才慢條斯理道:“其一,我的确是為狄人鳳做說客的:其二,我也是為了救你!
而這,就是你沒有猜到的,你能回來,說明你運氣很好。
”
“救我?
”
孔塵一愣,忽然哈哈大笑。
燕七搖搖頭:“你笑什麼?
”
孔塵道:“我笑你言語無厘頭。
我遠從蘇州而來,處理狄人鳳一案,我行端坐正,公事公辦,沒有作奸犯科,沒有行賄受賄,心無半點欲望,你卻說要救我?
嘿嘿,此言從何說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