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臘杆子倏爾停住,距離少年兇口隻有幾厘米的距離,少年被吓得臉色蒼白。
張松心裡暗暗地松了口氣,他還真是不太忍心去殺一個無辜的少年,如果王恺真的死扛到底,他還真的不知道怎麼辦,幸好王恺松口了。
回過頭來,張松冷冷地看着王恺,道:“真話?
”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既然我說過了要告訴你,就不會說假話。
”王恺見張松停了手,也松了口氣,說的信誓旦旦。
“講!
“
王恺看了少年幾眼,眼裡充滿了鼓勵與慈愛,在家人都安定下來後,王恺問道:“我講了以後,能否放過我的家人?
”
“隻要你毫不隐瞞地說出來,那我可以放過他們。
”
“好,這事情要從你出城救你母親他們回來說起,你母親回城後,就被楊縣令找去問話了……”王恺緩緩地開始了講述。
問話就是在城牆上進行的,當時在場的人中除了楊縣令與縣衙的官吏外,還有李家與王家的人,王恺湊巧也在。
楊縣令問了張松母親被捕的經過,張松母親便一五一十講述了事情的全部。
在講到張松用短刀劫持自己以威脅盜賊一事時,張松母親還有點憤憤的,當時大家對此事也沒有太在意,雖對張松劫持母親威脅盜賊一事有點想不通,但大家都相信這是張松為了救人而不得不為之。
隻是王恺卻注意到,縣令楊興在聽到那一節時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但也沒有說什麼,隻是特意讓人記下了張松母親講述的内容,讓張松母親簽了名。
随後,縣令楊興又問了鐘貴、範新、袁士三人,三人的說法與張松母親的講述出入不大,但都強調張松隻是威脅盜賊,而堅決否認張松劫持了自己的母親。
縣令楊興這次沒有讓人記錄,隻是讓三人離去作罷。
盜賊離開後,李家與王家中人就在縣衙中與縣令楊興密談了一晚,具體談了什麼王恺也不清楚,隻是知道自此之後,張松就從威脅盜賊變成了惡意傷害母親,經過王家、李家與縣令楊興的宣傳,張松惡意傷害母親一事便在永平縣城傳得沸沸揚揚。
随之,另一個消息也在流傳,那就是張松的守城主意并不是他本人想出來的,而是李家與王家的兩個年輕公子告訴他的,隻是兩個年輕公子不願具名,才讓張松代傳。
張松母親在聽到這兩則消息後,就開始四處奔走,向人辯解,認為這是王家與李家的人惡意中傷張松,張松本意并不是要傷害自己的母親,而是要救人,王家與李家的人這麼說的目的是為了奪取張松保衛縣城的功勞。
這時,王家與李家就找到了王恺,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張松母親不要亂說話。
随後的事情,就與張松知道的一樣。
“惡意傷害母親?
”張松一下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但仍是不太明白具體意味着什麼。
“惡意傷害母親就是惡逆!
”王恺大聲說。
惡逆,張松覺得這個詞很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這是什麼意思,便思索起來。
就在張松失神之時,另一名少年輕手輕腳地朝外挪去,一出廳門就朝外飛奔而去。
王恺見此,一把拉開了被白臘杆子指着的那名少年,就地一滾順手拿起了靠在廳裡牆上的長矛。
另一邊,有婦人大喊叫起來,“救命啊,救命啊,有盜賊!
”
張松一下就被驚醒了,此時王恺的長矛已向張松擊來。
張松手中的白臘杆子隻往右邊一掃,蕩開了長矛,同時前進一步,白臘杆子順勢向左撩去。
趁着張松無暇顧及,王恺的家人便四散逃去,四處高喊救命。
王恺往後一退,要躲開張松那一撩,豈料身後就是牆壁,無法躲開,白臘杆子正中他的脅下,王恺大叫一聲,手中的長矛差點就脫手了。
張松得勢不饒人,手中的白臘杆子就如餓雞啄米,迅速收回又迅速擊出,正中王恺的左大腿,白臘杆子與腿骨的接觸感讓張松知道王恺的左大腿骨斷了。
此時,張松腦後生風,他頭往後轉,身往前傾,右腿迅捷地朝後蹬出,正中另一名手持菜刀的婦人兇口,那婦人噴出一口鮮皿後就坐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張松也不停手,白臘杆子再次朝王恺的兇口擊去,王恺急忙躲避,白臘杆子便重重地擊在了王恺的右大腿上,王恺這一下就癱倒在地。
正待要結果王恺的性命時,門外遠處傳來了喊“捉拿惡逆張松”的聲音,張松見勢不妙,便朝門外跑去。
“快來人哪,惡逆張松逃跑啦,快抓住他!
”
張松出門後正遇一群人遠遠地跑來,那群人以剛剛逃走的那名少年為首,見張松要逃跑,那少年大喊:“在前面,快點抓住他!
”
張松忙向右拐,沿着一條巷子朝城南跑去,後面的人群急追。
“快抓住惡逆張松!
”
“不要讓他跑了!
”
“攔住他!
”
……
張松全速逃跑,遠遠地把那些人甩在了身後。
喧鬧聲中,巷子前面的屋子有人打開了門,那人喊道:“來者可是以身換母的張松?
”
“正是!
”見有人要為自己提供幫助,張松心中一喜,連忙應道。
誰知那人一塊石頭朝張松砸來,同時口中高喊:“惡逆在此,大家快抓住他!
”
張松頭一歪,躲開了那塊石頭,但也無暇去找那人麻煩,隻是拼了命地往前跑。
随着那人的喊叫,巷子裡許多人都開門舉着火把站在門口堵張松,張松經過時,有人朝他扔磚頭,有人用木棍打他,還有人幹脆朝張松潑冷水。
一路上躲來避去,速度慢了很多,身後的追兵很快就接近了許多。
張松心中大為惱怒,極其惱恨永平縣城百姓的忘恩負義。
出了巷子就到了城南了,城南地形複雜得多,是逃是躲都便利許多。
此外,城南還有一條小河經過,這個時點,河流應該還沒有結冰,順着河流往下遊就可出城。
張松心裡盤算着,就朝河邊跑去,心情越來越輕松。
突然,前面的空地上有幾絲火光在閃爍着,頃刻之間,火光便連成了一片。
“張松,别跑了,束手就擒吧,我們在此等候你多時了!
”
一群人正嚴陣以待地堵住了張松的去路,為首的正是永平縣令楊興,還有主簿、錄事史、主記室史等人。
轉眼之間,後面的追兵也趕上來了,張松陷入了重重的包圍之中。
張松的心一下就沉了下來,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知道今天是逃不出去了。
“不知我犯了何罪,楊興你這麼興師動衆地抓我?
”
“大膽!
竟敢直呼縣尊名諱!
”
“張松,不是本縣令不幫你,隻是你傷害生母,已經犯下了惡逆的大罪,你還是束手就擒吧,上報郡裡時,我為你說情一二。
”楊興哈哈大笑,似乎對張松直呼他姓名一點也不介意。
“我那是為了救母親、弟弟與三位好友而不得已威脅盜賊,并不是真的想傷害母親。
”
“但是你母親可不是這麼說的,當初你母親回到城裡時對你的行為可是很氣憤的,而且你已經傷到了你母親,縣衙裡可是有你母親親筆簽名的口供。
”
“即使是傷到了,也不能說明我就是想傷害母親啊,更何況保衛永平縣城我是大功一件!
”
“你看,你自己都承認傷害了自己的母親,這不是惡逆是什麼!
保衛永平縣城那是王家與李家公子的功勞,現在大家都知道了。
在這件事上,你欺騙了所有的人,想想也知道,十幾年來,你都是普普通通,怎麼突然幾個月前就像是換了個人似得,如果不是背後有人指點與你,你又如何做得到!
張松,你還是不要狡辯了!
”
張松看着周圍的人群,所有人的臉上都顯出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顯然是對楊興的話深信不疑。
“楊興,王家與李家是許了你什麼好處,能讓你這麼不遺餘力地陷害于我?
讓我想想,是許了你郡守,還是給了你千金,送了你姬妾?
應該都有吧。
”張松嘲諷道。
“放肆!
本縣令為人堂堂正正,豈是你這等小人可污蔑的!
”張松的話揭開了楊興的面紗,楊興聞言便勃然大怒,“更何況,你不但犯惡逆,還勾結飛龍盜、與内奸宋配一起殺害了使君張軌,等同于謀反!
來人!
把惡逆張松抓來!
”
“等等,你不就是要抓我嗎?
來吧!
”張松将手中的白臘杆子順勢扔在了自己的腳下,攤開雙手道。
在楊興的示意下,遊徼與賊捕掾手持長刀小心翼翼地朝張松走來。
張松臉上平靜如水,心裡卻在緊張地計算着自己與遊徼、賊捕掾之間的距離,同時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在遊徼與賊捕掾距離自己隻有四、五步遠的時候,張松腳一勾,将白臘杆子挑在手中,迅速擊落了遊徼的長刀,再把賊捕掾打翻在地,沖到遊徼身邊。
“讓開,讓開,不然我就殺了他!
”張松劫持着遊徼朝楊興喊道。
楊興冷冷地看了張松一眼,對遊徼說道:“田章三,委屈你了,你就當是為國捐軀吧。
弓箭手何在?
”
張松心中暗叫不妙,還沒等他有所反映,楊興已經下令了。
“惡逆張松拒捕,将他射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