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松聞言,吃了一驚,道:“老丈此話從何說起?
”
“飛龍盜就是飛龍山下的鮮卑部落,這我可沒有說錯吧?
”老貨郎喘了口粗氣問道。
“沒錯,這是我與宋君打探确切了的。
”
張松将老貨郎扶進了自己的屋子,讓他坐下。
曉岚早已乖巧地端上了茶,遞給老貨郎,老貨郎接過後一口喝了,曉岚接過了杯子後,出門将圍在門邊的範新、袁士、鐘貴、曉理喚去準備晚餐。
李山将貨擔放在門邊的一個角落裡,便與宋配、于心之一起找了座位坐下,靜待老貨郎的解釋。
“前日,我與同伴從飛龍山下經過,路過了飛龍盜賊窩,飛龍盜當時正在操練隊伍,從他們的操練的情況看,進退有據、令行禁止,很得法度啊。
”
“飛龍盜會操練?
而且還很得法度?
怎麼會呢?
”張松與宋配均是有點不敢相信,要知道張松與宋配在飛龍盜賊窩裡呆了那麼長時間,從來就沒有見他們操練過。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一個胡人部落,大字能識得幾個的人都沒有幾個,居然還懂得像模像樣地操練自己的部衆,這确實是讓人無法相信,但這是我親眼所見,确切無疑,你們無須懷疑。
”
“就算他們操練很有法度,但也不能因此就說青松谷危在旦夕吧?
”于心之委婉道。
“這隻是一個方面,更可怕的是飛龍盜這次不但對我等的貨物絲毫未取,而且在與我們交易時完全是公平的,在交易完畢後還派人護送我們離去,而在這之前隻要是遇見了飛龍盜的商旅,就沒有貨物能留下,即使是他們不以飛龍盜面目出現,也常有強買強賣事情的發生。
”
“這不是很好嗎?
難道老丈你還希望他們取了你們的貨物嗎?
”李山疑惑說。
老貨郎看了李山一眼,沒有說話。
“主公,事情不好,鮮卑人可能是得到了高人相助了,形勢對我們很不利!
”宋配有點憂慮。
“宋君說得極是。
”張松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盜賊再強終究還是盜賊,但是當盜賊懂得收買人心的時候,盜賊就在向政治組織轉化了,這也就意味着飛龍盜有争奪天下建立國家的志向了,這樣的飛龍盜對張松他們來說遠比單純的盜賊要難對付得多。
“這有什麼不利?
以後張掖郡内就太平了啊。
”李山還是疑惑不解。
“大兄别急着下斷語,我們還是先聽聽老丈怎麼說,我想老丈的話應該還沒有說完吧。
”張松笑着說。
“我當時便覺得奇怪,于是借賣貨之機進入了部落,四處打聽,方得知飛龍盜新得謀士一名,部落裡所有的改變都是那名謀士提出的。
不但如此,那名謀士還提出下一步就是樹立旗号,擺脫飛龍盜的惡名,為自己正名,進而讨平張掖郡内的其他盜賊,将張掖郡收入囊中。
飛龍盜目前把你們當成是張掖郡内的最大的盜賊,隻怕不久飛龍盜就要再次向你們發起進攻,而你們今天還居然婦人之仁地将俘虜放了,虛談什麼法治精神,真是可笑又可歎。
”
張松聽了,心中震動,他對老貨郎的批評倒沒有怎麼放在心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老貨郎批評得對。
當然張松也不會對今天所做之事感到後悔,隻是他提醒自己以後還是要把備戰放在第一位。
“于君,平常青松谷有無派人到各地打探消息?
”張松問道。
隻過去了幾日時間,外面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而且這些事情張松居然全無消息,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沒有,以往這個時候我們也很少派人出去打探,因為要專心于稼穑。
”于心之答道。
“主公,我們可以考慮将範新、鐘貴等幾個少年組織起來,讓他們去打探消息。
”宋配建議。
張松點點頭,這是個好主意,也讓他們有事可做,但僅僅有他們還不夠,這幾名少年還沒有經曆太多世事。
“老丈,您今年高壽?
”張松笑問。
“知命之年了,老了。
”老貨郎語氣中充滿了對年華逝去的感慨。
“老丈年紀這麼大還出來做買賣,家人不擔憂嗎?
”于心之問。
“我孤身一人,哪有家人擔憂呢?
”老貨郎惆怅道,目光也變得幽遠。
“老丈如此高齡還能行千裡路,真是可喜可賀!
”宋配忙打斷了老貨郎的思緒。
“是啊,想必老丈朋友也是遍天下吧。
”張松在一旁幫腔。
“朋友遍天下倒不敢說,但是我就是空手遊曆天下,也不至于餓死。
”老貨郎很快就消除了惆怅,“張君也不用刻意地安慰我,這些年來我已經習慣了四海為家。
”
“如果老丈不嫌棄,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在外面苦了、累了,就回到這裡來歇歇腳,其他不敢說,一杯熱水、一碗麥飯還是有的。
”張松誠懇地對老貨郎道。
老貨郎聽了張松這話,驚訝地看着張松道:“此話當真?
”
“千真萬确!
”
“不用我耕田,不用我種地,任由我在處做買賣,遊曆天下?
”
“什麼都不用!
”
于心之、宋配與李山都很驚訝,不知為何張松如此看重老貨郎。
老貨郎閉口不語,隻是眼睛炯炯地盯着張松,似乎在察看張松是否撒謊。
過了好一會兒,老貨郎道:“讓我留下來沒有問題,但是你還是給我點事情做吧。
”
“無需老丈做任何什麼事。
”張松堅持。
老貨郎沒有說話,而是站起身來,走向了貨擔,道:“那我不留了,走了。
”
張松愣了一下,趕忙上前要去拉住老貨郎,道:“老丈這又是為何?
可是某有得罪之處?
”
“得罪之處倒沒有,隻是你不讓我做點什麼,我可不敢在這裡安家。
”說話間,老貨郎已經邁出了房門。
“若老丈執意要為我做點什麼,那就請你在收到類似于飛龍盜作出改變之類的消息時能通知我一聲。
”
老貨郎停住了腳步,慢慢地轉過身來,問道:“這次是真心話嗎?
”
“千真萬确!
”張松有點尴尬道。
張松話音剛落,老貨郎就哈哈大笑起來。
宋配、于心之與李山面面相觑,不知為何老貨郎會發笑。
張松則一臉難為情地站着,心裡在想,誰說古人善良淳樸啊,自己遇到的一點也不比前生的現代人少點狡猾。
“單老道說你有顆七竅玲珑心,這話還真是不假,怪不得他會惦記着讓我來看你。
行了,居然張君那麼看得起我,我就暫且留下了,以後打探消息就看我的了。
”
“原來是單道長的故人,真是失敬!
”宋配與張松一起向老貨郎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也别問我單老道的下落,我也不知道。
說了那麼多,肚子也餓了。
小丫頭,是不是飯熟了?
快點端上來!
”曉岚剛走到門邊,老貨郎就看到了,他張口就朝曉岚喊道。
“那就哺食過後再聊。
曉岚把飯端上來吧。
”
飯菜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别,唯一就是多了一盤竹筍。
“不好意思,剛到青松谷,沒有什麼好招待的。
”張松向老貨郎緻歉。
“無妨。
”老貨郎一邊朝嘴裡扒着麥飯,一邊說,“就打探消息一事不知張君有何想法?
消息打探起來相對容易,但是如何及時傳遞卻是個很大的問題。
”
“這确實是個大問題,有時甚至等消息傳到時就已經誤了時機。
”宋配道。
“短期來說可能是沒有什麼好辦法,但是長遠來說,也好辦,隻需有鴿子即可。
”張松記得《開元天寶遺事》載:張九齡少年時,家養群鴿,每與新知書信往來,隻以書系鴿足上,依所教之處飛往投之,九齡目為飛奴。
時人無不愛訝。
唐朝遲了幾百年,但是中國飼養鴿子的曆史可是很長的,按理這個時候也有鴿子吧。
“鴿子倒是有,這與傳遞消息有什麼關系呢?
”于心之疑惑地問道。
老貨郎與李山、宋配也好奇地看着張松。
張松便将前生訓練信鴿以備通信的事情說了,最後說道:“經過訓練後的信鴿傳書非常可靠,除非中途被人獵殺。
”
宋配、于心之、李山聽得是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
“我在西域時就聽說了波斯人以鴿子傳信,當時還想偷學一手,隻是沒有學成。
想不到你居然也會,有了這方法,打探消息可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老貨郎很平靜,沒有太過驚奇。
“依主公說來,信鴿傳書之人要識字才行。
”宋配發現了問題所在。
“這個宋君大可放心,我識字,也能書寫。
”老貨郎道。
“那就好,我們明天就去買些鴿子回來,讓張君訓練。
”于心之興奮地說。
“我來訓練,我來養,我喜歡鴿子,我以前也為人喂養過。
”袁士大喊道。
“我也要養,我也要養!
”曉理在一邊也喊道。
曉岚與範新、鐘貴則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但也是一臉向往。
“好,明天我們就去永平縣城買鴿子去。
”于心之道。
“行!
”
看着歡呼雀躍的幾人,确實應該要組建一個信息機構了,隻是明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張松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