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言回到臨安别苑,見過李康達後,便向後院之中的姨娘們挨個問好,然而一一行禮之後,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一、二、三四五六……七!
”我滴個乖乖,多了一個是咋個情況!
劉四娘抱着二狗,湊近來說道:“那個,是你爹當年錯過的孽緣,如今找上門來,就……進來了。
”
李伯言瞠目結舌,這流的都是李家的皿脈,憑啥自己老爹娶妾跟喝水一樣,自己泡個妹子,就跟擠牛奶似的。
那個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子緩緩走來,面帶微笑地道:“今日起,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這就是大郎吧,長得可真像老爺呐。
”
一隻玉手從李伯言臉上劃過,李伯言一個哆嗦,趕緊麻利地開溜,去找他老爹問話了。
這位歐陽姨娘,看上去雖有些妖豔,但是眼角、膚色,都難以蓋住歲月的侵蝕,絕無段七娘來得美……什麼鬼!
李伯言給了自己一耳光,自己再想什麼玩意兒呢!
“大郎見過你歐陽八姨了吧?
”
李伯言伸着拇指跟食指,不得不搖頭欽佩道:“八姨,八姨啊!
爹,你這是要逆天了啊!
”
李康達讪讪一笑,說道:“大郎啊,這可不能怪你爹,也是你歐陽姨娘這麼多年了,一直心心念念着你爹,這不當初替你談鹽的生意,就破鏡重圓了嘛,所以說,你還是我跟你八姨愛情的見證呢。
”
“呵呵。
别!
千萬别這麼說。
”
李伯言這會兒簡直想再一個巴掌扇在自己臉上,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
“那個,七娘沒生氣吧?
”
李康達笑道:“唉,哪裡會不生氣。
起初都要尋死覓活了,後來我就講了跟你八姨的前塵往事,當初要不是你大父硬要搬到永州去,沒準我跟你歐陽姨娘早就姻緣一線牽,也就沒你這回事了。
”
“……”
李伯言不想在聽什麼前塵往事,這終于湊齊七仙女了,今後再生個七龍珠,自己老爹的人生巅峰,可以召喚神龍了!
真是旁人羨慕都羨慕不過來的。
李康達本來還想跟李伯言說上幾句,然後李伯言麻溜地跑了,這種老爹,呆久了連他都會羨慕嫉妒恨!
……
一夜五更寒。
正麗門之中,朝臣列隊候旨,等待着早朝的開始。
随着三響鼓聲,在京镗、餘端禮的帶領之下,緩緩朝垂拱殿走去。
兩列朝臣站定,唱報大官恭迎聖駕,百官行跪禮。
趙擴坐在龍椅之上,擡了擡手,“衆卿家平身。
”
一邊宦官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宣,沂國公趙汝愚,觐見!
”
百官皆知,今日的主角,便是趙汝愚,所以并未有太多的響動,然而當看到一身布衣的趙汝愚走到垂拱殿外之時,趙擴不由地眉頭一皺。
“罪臣趙汝愚,拜見聖上。
”
“免禮平身。
”
這朝服未穿也罷,趙擴想看看,這位子直公,到底是想站在西府呢還是站在東府一側。
他在心目之中,自然是想讓趙汝愚站在門下中書的。
一介孤臣,能夠總領政事朝務,自然是心之所歸。
然而,趙擴等了好久,趙汝愚依舊不偏不倚地站在門檻邊上,左也不去,右也不去,就直愣愣地在那裡杵着。
趙擴看得煩了,便道:“趙卿杵在當中央,是想讓朕一直等着嗎?
”
趙汝愚一拜,道:“不敢。
隻是臣身無累職,不敢貿然僭越。
”
韓侂胄冷冷一笑,這做派,還真的就你趙汝愚幹得出來了,顯示你趙子直的愚忠?
官家可不吃這一套。
趙擴不明白,這是趙汝愚在抱怨昨日的事情,還是真的裝傻,别道:“既然趙卿不知站何處,就站當初趙卿退出中樞的位置吧,你看如何?
”
餘端禮早在官場混成了人精,趙擴一句話,他就明白含義了。
他這個年紀,也差不多該退休了,這是官家有意讓趙汝愚官複原職啊,便朝左側挪動了一步,有意讓出一個空位來。
“臣胡纮有事上奏。
”
“準。
”
“沂國公既已緻仕,站在餘相公邊上,有失禮制,老臣建議,列在左末。
”
一邊的禦史沈繼祖同樣站出來,“臣,附議。
”
序幕還未拉開,火藥味已彌漫開來。
胡纮、沈繼祖,那都是元年間,彈劾趙汝愚的最強音,現在讓趙子直回到中樞,豈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趙擴輕輕一笑,說道:“趙卿還是自己選個合适的位置站吧。
”
趙汝愚一拜,站在了右列之末。
這一回,不僅是胡、沈兩個大炮暗吃一驚,就連謝深甫、韓侂胄都吃了一驚。
什麼意思?
趙子直這是有意要入樞密院?
趙擴深有意會地看了一眼趙汝愚,緩緩說道:“今歲,悉聞荊湖大災,餘卿,不知災情如何了?
”
餘端禮出列,啟奏道:“回禀聖上,荊湖南路,譚、邵、全三州受災最為嚴重,衡、永二州也受波及,不過據臣收到荊湖各州的奏章來看,除正夏顆粒無收外,金秋所收頗豐,各州百姓安居樂業,無流民外逃,實乃皇恩浩蕩,天佑大宋。
”
這事兒早就傳遍朝野了,趙擴這時候提出來,什麼目的大夥心裡自然都有數,無非就是論功行賞罷了。
韓侂胄眉頭一挑,出列道:“此次赈災,據臣所悉,乃永州知州趙師,攜其治下賈人李伯言,調度船隻,維穩糧價,開倉施粥。
其餘幾州守城,争相效仿。
臣建言,官家當恩賞趙秉辰。
”
老韓一句話,直接是将李伯言歸到了趙師麾下,目的也顯而易見了,那就是架空趙汝愚的功勞,讓趙子直難回中樞。
“這樣啊,朕怎聽說,這李伯言是趙卿的門生,對了,趙卿不是在永州嘛,來,說一說到底是什麼個法子,将朕的這幾十萬戶子民安居樂業的?
”
趙汝愚站出一步,說道:“議遜,确實是罪臣的學生。
至于如何赈災的,有各地州官奏章詳述,聖上明察秋毫,自然可知是用了什麼法子。
”
謝深甫側身,朝趙汝愚回望了一眼,心中暗道,還是子直公靠譜啊。
這要是碰上其他人,指不定要将自己的功績吹噓一番呢。
然而他沒料到的是,趙擴的意思,就是要讓趙汝愚自己吹牛皮,不吹牛皮,如何将這個又愛又恨的趙子直,擡入中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