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班主與草民乃是同行,自古同行是冤家,國公莫要聽信片面之詞。
”
趙抦微微一笑,說道:“聽姜六說,他來買這個台本,你獅子大開口,要價八千貫?
”
“姜班主以大欺小,在下不過是出個高價,想要勸退罷了,并無漫天要價的意思。
”
趙抦笑道:“這麼說,倒是本公冤枉你了?
那唐士珍到我這裡訴苦,說是你仗着有一味調料,在蘇州各大酒樓恃強淩弱,打壓唐記,這事情,冤不冤枉?
”
李伯言眉頭一挑,好嘛,都抱大腿了是吧,便道:“國公隻知其一未知其二,當初在下初來乍到,本與唐家乃是世交,對唐士珍更是禮遇有加,然而這唐士珍勾結漕司,污蔑在下販賣私鹽,最後多虧樓知州明察秋毫,才得以清白,這樣的人,您說還有臉惡人先告狀嗎?
”
“倒是有些恩怨糾纏,不過既然本公出面說情了,就一筆勾銷,你看如何?
”趙抦摸着手中的扳指,一副準備當和事老的姿态。
一筆勾銷?
開玩笑!
唐茂川這種老不死的,多活一天,李伯言都覺得是蒼天無眼,現在讓他屈膝求和?
這要是答應了,自己還如何在大宋混了?
“那國公的意思,何如?
”李伯言先忍一手,看看趙抦想怎樣。
趙抦朝邊上的侍從擡了擡手。
“國公的意思就是,台本與姜班主共享,味精賣與唐記,至于這個酒,能賣,但是莫要價格傾軋,擾亂市價。
”
嚯,好家夥,這口氣真是大啊,颠來倒去的,最後讓李伯言求着他們,雙手送上,還得看他們臉色?
滾邊兒去!
見到李伯言臉色不好,趙抦笑道:“怎麼,本公的意思,你辦不到?
”
“這是您的意思?
”
趙抦眉頭一挑,“看樣子不樂意,是吧?
”
“商場如戰場,國公這樣強人所難,無異于讓在下舉手投降,試問哪個人會願意?”李伯言也不是膽小如鼠之輩,若是随便見到個國公、郡王什麼的,都吓得走不動道,那他還怎麼混?
“放肆!
你個庶民,敢如此跟許國公頂嘴,這是不要命了?
”一旁侍從冷喝道。
李伯言微笑道:“在下雖出身平平,但是恩師趙子直公教導某,為人當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
國公這般強人所難,實屬不是君子所為。
”
趙抦陡然站起身來,驚愕地看着李伯言,道:“子直公?
”
“正是。
不僅是恩師,而且放翁也多有指點晚輩,教吾以大義;子充公也稍加提攜過,教吾以禮;還有晦翁……來過寒舍,吃過簡餐。
”李伯言把能順帶上的都帶上了,反正這些大儒們如今都屬于吃飽了飯沒事幹的那種,發揮發揮餘熱也是極好的。
趙抦忽然之間,頓感暈眩。
這幾個狠人都……都跟這小子有關系?
他怎麼不是很相信呢?
“國公若是不信,挪步去張記的酒肆看看,那裡有放翁親自提筆的滿城春招牌,還有子充公所作的賦。
”李伯言微笑着提醒道。
趙抦聽到這話,更加驚地下巴都要掉了,兩大名宿,居然……居然為一瓶酒題額作賦,這還有沒有點節操啊,不過話說回來,這酒還真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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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看着辦。
吧”趙抦匆忙轉身,欲要離去。
這小子背後有這麼多狠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給淹死。
大宋的宗親,那不比當初夏商周時代的王侯,有那般權勢,反而處處都要受制于大宗正司,若是強取豪奪,被這些大儒們上奏朝廷,得吃不了兜着走。
雖然這些人都是黨禁之首,但是他們有名望啊,官家都不敢那他們開刀,他一個小小國公,敢亂來?
萬事,占得一個理字,便有了說話的底氣。
關鍵他這次過來,也是受了忽悠,誰成想,沒有壓倒李伯言,反而被李伯言給壓倒了,這國公當的,真是郁悶。
“國公,等等。
”
“你還要怎樣?
本公都已經不管了,你莫非還要到大宗正司那裡彈劾本公的是非不成!
”
李伯言微笑着說道:“國公誤會了,這裡有兩瓶酒,您收好,方才無意冒犯,還請國公見諒。
至于今日的事情,今日國公來攢花棚聽書,可曾滿意?
”
趙抦眉頭一挑,這小子有點意思啊,沒有死纏爛打,反倒是把你捧得舒舒服服。
“倒是不錯,方才汝言道,與唐家乃世交,不知道汝父是……”
李伯言笑眯眯地說道:“家父您可能不是很了解,不過吾大父,李勳德,不知道國公可否知曉。
”
趙抦一哆嗦,心中一萬頭曹尼瑪飄過。
李勳德,這不是當初臨安富翁嗎?
“知道知道,本公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
趙抦心有餘悸地趕緊離去,一刻也不想跟李伯言待在一起,看到他,仿佛就看到當年宮闱之中,趙汝愚跟吳太皇太後那盛氣淩人的樣子,簡直就是噩夢……
李伯言見到趙抦倉皇而逃的樣子,心中感慨道,還是搬出些狠人來好啊。
雖然這些狠人在朝堂上如今沒什麼說話的地位,但是在大宋,有些人朝堂上不頂事,他一呼百應的能力大啊,這要是傳出什麼不好的風聞來,他這個國公日子也不好過。
李伯言回頭,鬼門道邊上,看熱鬧的人頭已經是個擠個了,便笑道:“怎麼?
還要歡送一下許國公不成?
”
秦大钊駭然,驚愕地看着李伯言,道:“東家真是神人啊,當朝國公都被吓跑了。
”
李伯言笑道:“閻王易躲,小鬼難纏。
這姜六,指不定還要出什麼損招呢。
”
“那該怎麼辦?
”
“哥幾個戲法練得如何了?
”
幾個憋了一個月的雜耍藝人眼睛一亮,問道:“東家是準備讓我們上台了?
”
“不僅上,還不是上這攢花棚這個台。
”
“那是哪個?
”
李伯言笑道:“象棚。
”
“啊?
”
“哦,忘記給你們說了,今後象棚也叫攢花棚了,也給我買了。
”
“……”
永州敗家子,要想敗家,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