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李伯言琢磨勾銀賭坊許久了,他之前敗家,可以說跟郝大通有一半的關系。
也就是他李家家大業大,若是碰上一半的富家公子,早就被坑得哭爹喊娘了。
李伯言拿起撲克,背面朝上,來回各發三張,道:“老叔,咱們起手皆是每人三張,稱之為暗牌。
”
“噫,這個曉得,不給别人看的。
”邊上有賭徒插嘴道。
“大郎繼續。
”
李伯言又各發一張,這回是明牌。
“現在老叔跟我手頭上,各有三張暗牌,一張明牌了。
咱們玩的叫做鬥牛。
”說着,李伯言就又各發了一張,然後示範性地将自己的三張暗牌攤開,“共五張牌,選三張作為牛牌,也就是點數之和為整十,其餘兩張便是牛數,稱之為比牛。
點數末數大者,即為勝方。
”
李伯言意識到,自己講這麼長一串,可能讓郝大通聽得雲山霧罩的,幹脆直接做了個釋放,“老叔且看,侄兒這三張即為牛牌,此為牛三。
老叔手裡這牌,五選其三,皆無牛牌,故此局就是侄兒赢了。
”
郝大通賭場縱橫,對于點數精通的很,琢磨了片刻,問道:“那這三張巨頭牌,又是如何計算?
”
李伯言意識到郝大通問道是J、Q、K,便道:“此三巨頭皆以十計數。
”
郝大通大緻明白玩法之後,又跟李伯言過了幾手,微笑道:“倒是個新鮮玩法。
老三,發牌發牌!
”
畢竟是賭場老手了,才一炷香的功夫,邊上有些迷糊蛋還沒琢磨明白,郝大通已經完全領會了,急着讓郝老三發牌。
郝老三古怪地瞥了眼李伯言,也不好說什麼,隻得發牌。
各發三張暗牌一張明牌之後,李伯言與郝大通便拿起紙牌。
李伯言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老叔牌面大,您先加注。
”
郝大通眯縫着眼,将牌放下,道:“咱第一手不能失了闊綽,一貫錢。
”
周圍湊熱鬧的賭徒們驚歎一聲,真是神仙打架嘞,好家夥,一下就是一貫錢。
李伯言放下牌,道:“老叔這麼客氣,賢侄若是不跟,豈不是失了威風?
”他将一根賭籌丢在桌上。
郝大通便發第五張牌了。
“老叔這牌面真是大啊,又是您說話了。
”李伯言瞅了眼,郝大通的兩張明牌就是J跟K了,牛牌的幾率很大,反觀自己這裡,一張七,一張八,不是很好的牌面,除非底下的暗牌恰好能牛上。
鬥牛最大的樂趣便是,明面上的牌大沒什麼用,有時候四張牛牌,配上一張A,反倒是成了最小的牛牌。
郝大通哈哈一笑,道:“再添兩貫!
”
李伯言故作小心地瞄了眼底牌,道:“老叔這麼果決,看來牌面很大啊,不跟了不跟了。
”他将紙牌一甩,“就個牛二,底氣都不足,不敢跟老叔叫闆了。
”
郝大通收下了之前的那一貫錢,嘴角一笑,将暗牌一攤,道:“真是可惜了,老叔我這個牛一,大郎若是再心狠點,這三貫錢就是你的了。
”
可别覺着三貫錢不痛不癢,對于家大業大的李家來說确實不算什麼,但是這裡混迹的賭徒,能夠幾個如此有錢的?
三貫錢,差不多就是一千毛爺爺了,就這樣一眨眼李伯言就輸了一貫錢。
“哎呀呀,被老叔唬住了。
繼續繼續,下一把,我可要扳回來!
”
郝大通一看李伯言上頭的樣子,便暗暗一笑,看來今天是有的賺了。
賭場老手,不管賭桌上的花樣怎麼變,憑借自己的經驗,即便是不出老千,郝大通也有自信,能夠将李伯言這個敗家子手中的錢赢個精光。
之後的幾場較量,果不其然,李伯言赢的時候就隻能赢個小頭,然而等到郝大通赢的時候,往往真的就是大吃一通。
鬥牛的玩法,就是講究快速刺激,這恰恰也符合賭徒們的心理。
“哎呀呀,這才多少工夫,你們看看,李家大郎居然不知不覺輸掉一千貫了!
太恐怖了!
”
“小點聲!
關西通爺是白喊的?
你們看,李家大郎還毫不察覺呢。
”
一邊有個今兒赢了小錢的賭徒,呵呵笑道:“老子要是有李家一半的家業,也這麼嚯嚯。
”
李伯言故作上頭地樣子,怒道:“我就不信今兒個點子這麼背了!
發牌發牌!
”
他掃了一眼眉飛色舞的郝大通,眼中劃過一道戲谑。
郝大通在擺局,他又何嘗不在算計他。
郝老三發了牌,郝大通微笑道:“大郎,怎不看牌?
”
“不看不看了,看了都一樣,心鬧得慌。
”
郝大通放下手中牌,這樣啊,那該加注了。
周圍的人紛紛搖頭,暗笑李伯言還真是年輕。
賭坊裡的賭徒都是懂規矩的,這會兒若是出言勸阻,别說壞了規矩,就是勾引賭坊都饒不了他們。
賭徒若是真的賭紅眼了,那是誰勸都不好使的。
“統統都押了!
”
李伯言掃了眼,道:“兩千貫,都押了!
”
“我的天!
李家大郎瘋了吧?
這都沒看牌,都押上了?
要死了要死了!
這敗家玩意兒!
”
郝大通生怕李伯言反悔似的,立馬笑道:“好!
大郎有魄力!
老叔我再添一倍的籌碼!
”
郝大通覺得,是時候大大的坑一筆李伯言了,沒想到這個愣頭小子自己送到他嘴裡來了,就别怪他不客氣,連同之前赢的一千貫,整整四千貫,都攤到了牌面上。
“大郎若是認慫不跟了,也就罷了,今日咱就到此為止,去紅袖招,老叔我做東。
”
一邊的賭徒們都看不下去了,這郝大通,是坑死人不償命啊,這李家大郎若是不接,三千貫,就這麼沒了,連牌都還沒開,就這麼沒了。
不過郝大通的口氣,還在循循善誘着李伯言,想要再騙些錢來花花。
“跟!
誰慫誰孫子!
”
郝大通也不矯情,嘿嘿樂道:“大郎賭桌上可沒籌碼了。
”
李伯言故作懊惱地一拍大腿,道:“這可咋辦?
唉,老叔,你等着,我回去取錢!
”
“大郎不必勞煩了。
區區兩千貫,老叔還會怕你不還嗎?
”他立馬朝郝老三使了個眼色。
兩千賭籌立馬送上桌。
邊上看熱鬧的賭徒閑人們都懵逼了。
這……這是活生生地豪賭啊!
就桌上的籌碼,都已經到了八千貫?
就連一旁的賭徒們都看不下去,湊上去道:“大郎啊,收手吧,再賭下去……”
“走開走開!
”李伯言故作不耐煩地推搡了兩下,撸起袖子,“今兒個誰都攔不住我!
”
郝老三發牌的手都是抖得。
這上個月的三千貫,弟兄們還美得冒泡,這财神爺又來送錢了,真是一把舒服啊!
“唉,你們幾個,快去李家支會一聲李家相公,别到時候氣得昏過去。
”
衆人将目光掃向桌上的牌面,郝大通這邊,一個三、一個二,看上去很弱的樣子,但是已經熟悉玩法的賭徒們明白,底下的三張暗牌,很有可能改變局勢,不到揭開牌的那一刻,誰都不好說。
不過按照四張牌的時候,郝大通敢加注,起碼說明已經是牛牌了,至于點數是多少,誰也無法從郝大通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得出什麼信息來。
李伯言掃了眼自己的牌面,兩個Q?
這時候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大疊紙來,喝道:“今兒個,老子是賭上瘾了!
河東五百畝良田,折價三萬貫!
換老叔這間勾引賭坊!
”
幾張地契輕飄飄的落在桌上,然而卻在衆人心裡是那麼的擲地有聲。
瘋了!
絕對是瘋了!
這樣敗家,李半州的棺材闆,恐怕真的按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