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餘慶的心頭簡直在滴皿。
九百貫啊,他何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本來今日準備的一千貫,除了話一百貫當個誘餌,引起陳百川這個愣頭青跟李伯言的争端,剩餘的九百貫花票,是準備拿下陳家的那座樓,結果倒好,陳百川沒搭進去,自己莫名其妙地跟楚明哲這傻缺幹上仗了。
兩邊持平的情況下,明顯季昀略勝一籌。
何餘慶緩緩起身,自己大頭都已經抛下去了,也不甘讓李伯言就這麼置身事外。
“咳咳。
我也覺着花魁之名,非季昀莫屬。
去,将這一萬花票送與季姑娘,聊表何某心意。
今日啊,我倒是想看看,還有誰能撼動季姑娘奪魁的目的。
”
何餘慶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将嗓門放得老大,鑒于上回勾銀賭坊李伯言孤注一擲的模樣,他料定李伯言不會善罷甘休,丢面子的事情,想來是這些纨绔最不情願的吧。
“何公子,花票一萬,資以季昀!
”唱票小生這一嗓子,又讓在場之人哭笑不得起來。
什麼意思,牆倒衆人推?
“連何家的智公子都出手了,這是要合力幹翻永州三世祖?
”
“啧啧,你們覺得李伯言會再出手嗎?
前些日子,我可是聽聞在勾銀賭坊,這敗家兒賭得都紅了眼睛,直接拿出五百畝水田,吓得關西通爺都收了手。
”
“唉,有錢真好啊……看來今晚,這敗家兒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
何餘慶看着一直坐在位子上的李伯言,眯縫着眼睛,心中盤算着,楚明哲那家夥會不會再出手,他不确定,但是隻要李伯言真的出手了,那絕對是楚明哲惹不起的,也隻有陳百川這個傻缺會不顧一切。
他這一百貫,目的還是隻有一個,挑起李伯言的好勝之心。
一直看戲的李伯言嘴角露出一絲輕笑,一千貫,差不多已經是何餘慶的底線了吧。
“快看,李家那厮起身了!
”
在遠處一直盯着李伯言行徑的陳百川,同樣眯縫着眼,死死地盯着李伯言。
“這個混蛋,他難道不知道,這次花魁,對季昀是多麼重要嗎?
!
”
何餘慶總算是舒了一口氣,楚明哲沒有再搞事,李伯言起身,看來是真的要出手了。
也沒有枉費他花了這麼多錢,做了這麼大的一個局。
李伯言緩緩下樓,走向那唱票小生處的時候,覺得周圍都靜得可怕。
仿佛一萬雙眼睛都盯着自己,萬衆矚目,有錢……真好啊……
“李公子,有什麼吩咐?
”唱票小生的嗓子已經啞了,見到李伯言這個财神爺過來,依舊不敢怠慢。
李伯言問道:“花晴的九萬花票,錢給了?
”
唱票小生一愣,看了眼身後的賬本,點了點頭。
“名字是我的?
”
唱票小生納了悶了,這位财神自己掏的腰包,還反問他做甚,道:“确實是您的。
”
李伯言道:“那好,這樣……”
李伯言在那小厮耳邊輕語了幾句。
樓上幾人,面色緊張。
陳百川皺眉道:“若是這厮再出手,隻能請何餘慶動手了。
”
秦武人低聲說道:“不可啊,百川。
何家盯着白樓許久了,若是因為一個紅塵女子,欠何家一個人情,屆時不好推辭。
”
“希望這厮不要超過我的忍耐極限吧。
”陳百川眼中抹過一絲殺意。
小生聽完李伯言的話,面露難色,說道:“這個……我恐怕難做主,得問秦大家。
”
“去吧。
秦大家想必是明事理的人,我這麼捧紅袖招生意,若是這點薄面也不給,今後就……”
唱票小生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說道:“好好好,李公子的意思我會傳達給秦大家的。
”
李伯言坐在有些威風八面的楚明哲邊上。
僅僅這一坐,就讓在場之人覺得火藥味重了。
“李家小郎君好生威風啊,這是公然挑釁嗎?
”
楚明哲笑着說道:“大郎,夠仗義!
今日這風頭,哥們算是過足瘾了。
待會兒不知道季姑娘如何感激我呢。
對了,你當真要捧紅那個花美人?
我可是聽說,這女子極為風騷,大郎初生牛犢,怕是要吃不消啊。
”
李伯言眯縫着眼笑道:“過足瘾了吧?
”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李伯言這似笑非笑的面孔,楚明哲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問道:“你對那厮說了什麼?
”
李伯言低聲道:“我說……不管楚公子出的錢,還是李公子出的錢,都是我的錢,所以啊,楚公子那份賒着的錢,就不還了。
權當是個笑話。
”
權當是個笑話?
是個笑話?
!
笑話?
?
?
楚明哲兩眼一抹黑,操你丫的李瘋子,玩我呢?
!
“大郎,你覺得這樣很好玩?
”
李伯言按住楚明哲的肩,道:“放心,秦大家通情達理,會答應的。
得罪了楚、李兩家,她紅袖招也不好過的。
”
“不是,這事要是傳開了,你讓老子如何在這裡混,你讓季姑娘怎麼看我!
”
李伯言見到有些壓不住火氣的楚明哲,眉頭一挑,道:“風頭也讓你過足了,我想秦大家不會将這事捅出來的。
你若是能耐,那你可以掏腰包,反正這錢我是不替你買賬。
”
“幹!
咱倆不是說好了!
”
“立字據了沒?
”
楚明哲眼睛一瞪,道:“周甯幾個都能作證!
我不管,反正……”
見到楚、李二人聊得這麼火熱,有些劍拔弩張的樣子,在場之人都以為要幹架了,正樂滋滋地等着看好戲,隻有何餘慶,越發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唱票小生匆匆跑來,高呼道:“李家公子,九萬花票轉資季昀。
若無再出手之人,今日花魁,當屬季昀!
”
噗!
啪!
籲!
滿座等着看好戲的賓客,被這一聲吆喝搞得臉色哭笑不得。
“這算什麼個意思?
”
“李家三世祖慫了?
”
“切,沒勁。
”
諸人紛紛起身離席,今日曲兒也聽了,笑話也看夠了,至于誰是花魁,那還用想,當然是季大美人了。
連最大的反派财主都倒戈了,誰還會再搞事情?
小生小跑過來,俯身對着楚明哲說道:“秦大家說了,既然都是李公子出的錢,您的這份就不消還了,權當熱鬧。
”
楚明哲哀嚎一聲,心底暗罵道:笑話?
李伯言,你大爺啊!
然而最慘的并不是楚明哲,至少在衆人眼裡,今日楚家二公子也出盡風頭了,最後居然能讓李家三世祖倒戈。
隻有樓上的何餘慶心裡在滴皿。
威風都讓這幾個敗家子出盡,結果買單的成了自己?
……
……
紅袖招賓客散盡,侍女匆匆入簾,說道:“季姐姐,李公子已離去。
”
季昀眼神一黯,呢喃自語道:“就這樣走了麼?
”
“季姐姐,陳公子想見見您。
這幾回,陳公子可出了不少的氣力,您如今連奪三魁,已是自由身,可喜可賀,要不要見見陳公子?
”
季昀笑道:“你是不是收了人家什麼好,淨幫他說好話?
”
“哎呀,季姐姐這可是冤枉我了,哪裡敢呐,隻是看着陳公子對姐姐你一片好心,忍不住想說嘛。
”
季昀扶額,說道:“若是陳公子還在外邊等候,告訴他,今夜乏了,等改日,我一定好好感謝一番。
”
廂房之中,季昀看着桌上的詞,呢喃自語道:“燕雲十六州,榆關那畔,該是個怎樣的人物呢?
”
說罷,将詞緊緊地貼在兇前,臉上升起一抹笑意。
哪個少女不懷春,面若冰霜,隻不過還沒遇到對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