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言見到劉乾城如此大的反應,不解地問道:“劉伯父是覺得價格定得太高了?
”
劉乾城眼皮一跳,苦笑道:“大郎這是在挖苦我啊。
這價格太高?
你可知道劉記食鋪一天消耗十幾隻雞,炖出來的高湯,鮮味才能媲美你的這一丁點味精。
這一斤味精,足夠抵得上二十隻雞的價值!
方才大郎提起鹽價,我還覺得這味調料一百文有些貴,但是這麼一想,就算是賣一貫錢一斤,都劃算!
”
李伯言搖頭道:“若是定價在一貫錢一斤,估計難以打開銷路。
”
“大郎,這一百文一斤,那成本幾何?
”劉丘山如今算是明白了味精的潛在市場。
真的要是想李伯言說的這樣,将來整個大宋的味精銷量,那将是一個恐怖的數字。
不說和鹽的銷量齊平,就是百分之一的銷量,那都是一個無可估量的數字。
“很低。
”如今用短杆菌發酵,五斤糧食便能産出一斤的味精來,加上人工,成本能夠壓在二十文左右,若是将來大批量生産,這個成本還能夠更低。
劉乾城繼續問道:“有多低?
”
“二十文?
若是量産,能夠壓到十文。
”
劉氏父子被李伯言這句話雷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李伯言,半響憋不出一句話來。
暴利啊!
簡直是暴利!
他們倆在回過頭想想李伯言的這份看似荒唐的契約,才能白,為何李伯言隻答應分百分之一的紅利。
這不是虧待他們劉記,反倒是照顧他們。
如今,或許味精的産量沒有上去,還看不出什麼錢景,但是一旦産量上去……他們簡直不敢想下去。
“伯父,丘山,可想好了?
”
劉乾城目光果決地說道:“大郎,劉記入駐永州,不需要你出一分錢,就連食鋪、商鋪,都全權由劉記買單,至于紅利,都歸你,能否在這味精的分成上邊,再調上一點。
”
“劉伯父,能拿出百分之一的股份,已經是小侄最大的誠意了。
說實話,做酒樓生意,并非小侄本意,借助劉記,将味精推銷出去,才是關鍵。
倘若劉伯父不願意,小侄相信,這味精還是能夠有好銷路,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
劉乾城也不是一個不識趣之人,明白當中利潤,确實足以讓人發狂,說道:“那就按照百分之一的味精紅利簽,隻要大郎的酒樓到位,劉記的人手、食材渠道,立馬就能更上,屆時酒樓便能開業。
”
今日簽下契約,之後的事情,讓丘山跟你接觸就是。
你們都是年輕人,多多相處才是。
李伯言微笑道:“伯父說的極是。
”
“以大郎的魄力,敢單槍匹馬赴衡州,将趙相公接回永州,不說能夠壓過月波樓,至少得将永州劉記搞得與月波樓齊平吧。
”
“齊平?
劉記的手藝、加上味精,若是還隻能跟月波樓打個平手,那還如何推銷味精?
”
劉乾城大喜過望,拍手稱快道:“好!
要的就是大郎這份魄力。
當初劉記慘白隐退,讓老爺子一蹶不振,這回劉記再入永州,可是瞞着老爺子,想給他老人家一個驚喜。
不知道大郎選好酒樓的位置沒有?
”
畢竟在劉乾城眼裡,李伯言還是個半大的娃子。
事事都想着提醒一句。
“最好的位置,便是月波湖邊了。
”
劉乾城哈哈大笑,說道:“妙哉!
今後永州劉記,某再也不多過問一句了!
”
劉乾城抽身離去,留下劉封跟李伯言讨論接下來的事宜。
“大郎,月波湖邊上,若是要買地,可就是大價碼了,再起高樓,要跟月波樓争鋒,這錢……可就是個無底洞了。
”
李伯言眯縫着眼,笑道:“位置早就找好。
有現成的。
”
“有現成的?
難不成月波湖畔便有你家的鋪子?
”
李伯言說道:“沒有,不過我可以變出來。
”
“……”
劉封決定不再跟這個人小鬼大的李伯言說話,總覺得什麼事情,到了這個瘋子手上,就不再是事情了呢。
……
……
貴和富,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富商再如何富,終究難讓人忌憚。
就像李半州,當初如何叱咤風雲,平民百姓口中,李康達跟李伯言這對敗家父子,也就是個笑料。
然而陳家乃将門出身。
先祖陳遘,兵馬元帥,戰死中山。
屍骸至今仍在鐵柱寺。
陳百川之父,紹興年間,也死于抗金的北伐之中,留下白發蒼蒼的老母跟遺孤,這樣滿門忠烈的将門之家,在永州的地位,自然處于上層。
“孫兒給老祖宗奉茶。
”陳百川将茶遞給堂上坐着的老婦,絲毫不敢有懈怠。
老婦人接過茶,放在一邊,說道:“平安啊,聽秦武人說,昨夜,你又去紅袖招了?
”
陳百川點了點頭,毫不遮掩地說道:“沒錯。
還支了一百貫,給季昀投了花魁。
”
“嗯,倒是實誠。
不過你就不考慮咱家已經沒有什麼錢财,供你這麼花銷了麼?
陳家就你這麼個命根子,若是斷了香火,你讓我如何向你大父,向你爹交代?
”
“孫兒不管,孫兒認定了季昀,這輩子非她不娶。
”
老婦人搖頭輕歎道:“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一個青樓女子,她也配入我們陳家之門?
你說說,前前後後,你爹這些過命之交的叔伯,搭進去多少銀錢了?
一千貫啊!
你這是要老身将這祖宅賣了,替你償還風流債啊!
”
老婦人拐杖直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陳百川擡頭,道:“月波湖畔的白樓,賣了不就有錢了?
”
見到陳百川如此淡然的樣子,老婦人更是心中有苦難言,氣道:“你這是真要敗光陳家的祖業不成?
那白樓不變賣,永遠都是陳家的,真若是賣了,得來的錢财,你花得安心?
隻要老身一日不死,這白樓就不可能賣!
”
“好好好,全聽老祖宗的。
”陳百川扯了扯嘴角,真到了揭不開鍋的時候,還真能死守着不賣?
反正早晚,他都得把它給賣了。
月波湖畔的白樓,那可是媲美月波樓的存在。
當初陳家老祖陳遘戰死中山,屍骸都被金人給擄去了,這白樓,是官家賜的。
如今榮光散去,當年的英魂被人遺忘,這白樓也就成了普通的建築,然而在老婦看來,依舊是榮耀,死也不能賣的。
一位蒙着眼罩,臉上拉着一道疤痕的老頭走了上來,說道:“老夫人,李半州的孫兒拜谒。
”
“李半州?
”
“李伯言?
”
祖孫二人心頭升起疑雲。
他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