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來的人,自然不可能就走。
晚飯是燕山安排的。
不過在燕山安排晚飯的時候,燕銘就讓燕三準備好了一個銅盆,在自己的小屋之中架上了炭火。
在這中華美食還沒有開蒙的漢代,燕銘想到了後世一個遍布街頭巷尾的吃法――火鍋。
後廚不是宰羊了麼,讓老劉給他留下了最好的後退,鮮嫩的羊肉從骨頭上提下來就被燕銘拿到了自己的小屋之中。
親自操刀,把那羊肉切的薄薄的,也沒有太過處理,隻是用小蒜腌制了一下,去去羊肉的腥膻味兒。
吃火鍋不能沒有蘸料。
燕銘把小蒜碾碎,配上香醋和自己悄悄蒸煮出來的一點兒精鹽,也算是勉強能夠拿出手。
這一次,東方朔前來,陪同的并不隻是平陽侯府的騎奴。
還有漢武帝身邊的騎郎。
給皇帝選擇陵寝,那是一等一的重要事兒,如今已經進入到了敲定階段,自然要有漢武帝的身邊親兵檢查。
這次漢武帝劉小豬拍出來監察的負責人正是騎郎公孫敖,也就是那個一臉胡子的軍官。
前廳,燕山安排的宴飲直到天色大黑才結束。
燕銘一直站在外面等着,仿佛一個筆挺的标槍一般,一動不動。
倒是燕三有點兒着急,一會兒趴門口看看,一會兒繞着燕銘轉圈兒。
“早就告訴你做事兒要淡定。
你這樣子,以後家具作坊那邊的事兒稍稍放一點,多點兒時間在讀書識字上。
”燕銘看着燕三的樣子,忍不住笑道。
“公子,自從看了您的圖紙,我都多認識了不少字。
估計也是夠了吧!
”燕三才是典型的不學無術型人才。
“少屁話,我說識字就要識字。
除非你這輩子就想在家具作坊之中混日子。
”燕銘身體依然筆直,說話依然淡定。
可燕三卻不淡定了,他是個極為剔透的人,一下就聽明白,這在他眼中已經是很厲害的家具工坊似乎并非是燕銘的終點。
“我一定多識字。
”燕三正色回道。
宴飲終于散了,門簾一挑,東方朔率先出來。
在他身後半步遠的地方,跟着的就是大胡子的公孫敖。
這家夥身材很壯,看上去就是生撕一匹狼,恐怕也是輕松加愉快的事兒。
這一次,東方朔的到來,明着是幫着平陽侯府督辦糧草,實際上則是代表着大漢的最高權力。
所以,這一頓飯大家吃的都是半飽不到。
場面文章卻是做了個十足十。
看到燕銘在外面,東方朔哈哈一笑,牽着公孫敖的手說道:“來,今日給你介紹一下我的兄弟。
”
公孫敖也看到了燕銘,粗糙的臉上微微一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燕銘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不等東方朔拉着公孫敖過來,自己就先走一步,來到了公孫敖的身前,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依然抱拳說道:“将軍遠來,燕銘拜見。
”
東方朔哈哈一笑,說道:“公孫騎郎,這就是我經常提起的兄弟,燕銘。
”
公孫敖打量了一下燕銘,一抱拳,說道:“騎郎公孫敖。
”
他的聲音如同悶雷一般,燕銘震得耳膜生疼。
故意用力揉了揉耳朵,大聲說道:“公孫将軍,您中氣十足,震得我這耳膜簡直都要裂了。
這要是在戰場上一吼,敵人的膽恐怕都會下破。
”
公孫敖哈哈一笑,對燕銘的态度稍稍好些。
他是武官出身,最不喜歡文绉绉的家夥。
若不是東方朔生性诙諧幽默,公孫敖也不可能和他有過多的親近。
如今,眼前這燕銘說話不做作,倒是頗有些投緣。
“你是不知道,他可是有些妙處呢。
就說他家老夫人的那一套桌椅,簡直就是羨慕死我啦。
”東方朔為了擡舉自己的兄弟,隻撿着好聽的說。
“桌椅――”公孫敖一愣。
燕銘打斷了他追問下去的意圖,直接說道:“剛剛的宴飲,太過客套虛浮。
待會兒我爹肯定會另有安排。
不過我這裡先給大哥和公孫将軍下個請帖,一會兒定要帶了衛青,來我的小屋小酌一杯。
”
公孫敖是一個武夫,為人雖然粗豪一些,但久在皇帝身邊做騎郎,自然懂得矜持禮數。
剛要推辭,卻聽東方朔一拍巴掌笑道:“如此甚好。
自從和你論了兄弟,我見到燕老爺子,也是不舒服的緊呢。
”
“衛青是誰?
”東方朔顯然對衛青沒有太多的印象,轉臉問公孫敖。
沒等公孫敖回答,燕銘就接茬說道:“就是上次帶人在外面大草原找到我的小将軍,這份恩情倒是不能忘記的。
”
“哦。
”東方朔恍然大悟,立刻一拍公孫敖的肩膀,笑道:“我這兄弟不錯吧,知恩圖報。
”
公孫敖點了點頭,伸出大拇指,向着燕銘搖了兩下,大聲說道:“就沖着這一點兒,公孫敖也願意認下這個兄弟。
”
“那燕銘可是求之不得。
”燕銘哈哈笑道。
“這樣,燕三,你先在屋裡燒水。
按照我告訴你的準備。
”燕銘回頭對燕三說道。
燕三應了一聲,樂颠颠的跑了回去。
在燕家,自己伺候的公子被評為不學無術。
如今竟然能夠和東方朔先生,還有那高大威猛的将軍還是騎郎的,稱兄道弟,自己這個小厮也算是水漲船高,以後看誰還敢瞧不起自己。
燕銘則跟着東方朔和公孫敖一起去找衛青。
燕山雖然設宴,但卻隻宴請了東方朔和公孫敖。
至于公孫敖帶來的大頭兵根本就沒資格參加這樣的宴請。
而衛青這樣的侯府騎奴,則更沒有上宴席的資格,隻能和大頭兵們混在一起。
老遠的,就看見衛青和衆人圍坐在一起,有說有笑。
公孫敖看到衛青,立刻跑了過去,俯身在衛青耳邊說了幾句話。
衛青就跟着公孫敖走了過來,兩人肩并肩,相談之間,很是随意。
燕銘知道,衛青和公孫敖是好友,也是見怪不怪。
倒是東方朔不免多看了衛青幾眼,把這個看上去少年老成的騎奴記在了心裡。
燕銘則把目光放在了公孫敖的身上,這家夥倒是個夠義氣的人,要不要救他一命呢?
搖了搖頭,燕銘苦笑了一下,一切等以後再說吧。
見到燕銘,衛青就要施禮。
卻被燕銘一把拉住,親切的拉着,嘴裡說道:“我們兄弟之間,就不要多禮啦。
”
燕銘的舉動,讓衛青心裡一熱。
東方朔和公孫敖也哈哈一笑,跟着燕銘向着他的小屋走去。
燕銘的屋中,早就用上了自己設計的桌椅。
在方桌中間,燕銘架好了銅盆,熱氣騰騰的火鍋之中,水花翻滾。
香氣順着翻滾的水花升騰起來。
鑽進了每個人的鼻孔。
公孫敖和東方朔都瞪大了眼睛,衛青也好奇的看着桌上的鍋。
就連燕三都覺得自家公子弄得吃食太過神奇。
唯一淡定的就隻有燕銘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