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學堂,燕銘的師資力量現在是少的可憐。
同樣少的可憐的,還有弘燕堂的學院。
燕山這幾天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自己的兒子燕銘竟然真的把學堂開起來。
并且編了一個所謂的弟子規,聽孩子們讀起來朗朗上口。
在看到黃先生在背地裡也偷偷的背誦弟子規,燕山就知道自家小子弄得這個東西不錯。
憂的是,公孫敖莫名其妙的給燕家送來了幾個渾身冒着殺氣的家夥。
這幾天他就讓燕家的仆從給幾個人換一身衣服,可這幾個渾身森冷殺氣的家夥,就是不肯換洗。
非要等燕銘發話才同意。
讓燕山感到可氣的是,燕銘這兩天光顧着教學,根本就忘記了幾個人存在似的。
害的他不得不親自來找燕銘。
公孫敖送來的人,一共有八個。
這八人說起來,倒各個都是人物。
算得上身經百戰,沒有倒在戰場上。
卻倒在了周亞夫家。
對于周亞夫被漢景帝所殺,燕銘也懶得辨别是非。
但這幾個漢子他卻不能模糊對待。
這幾日雖然沒有出面見這些軍漢,倒不是燕銘忘記,而是他再想,怎麼面對這些漢子。
光看這八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就知道,這些人各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知道切過多少腦袋。
“燕銘,你趕快過去說說,讓那幾個人換一身衣服,整理一下頭發。
咱燕家整來幾個野人,這算什麼事兒麼?
”燕山有些焦躁的說道。
正在給孩子們講解自然的燕銘無奈的點了點頭,對孩子們說道:“今天的課程就到這裡,回去好好複習。
”
“老師,我不想回家,燕家缺不缺仆人?
”王小翠忽然舉手問道。
燕銘苦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燕家到底是怎麼了。
這兩天都是要做仆人的。
公孫敖送來的那群殺神還沒處理,這裡小翠兒又要鬧什麼幺蛾子。
“趕快回家,我這學堂出來的孩子,沒有仆人。
”燕銘說着,轉身就走。
穿過東廂房的兩重門,來到了東場院上。
魯老頭正帶着一群人忙活着。
上次給東方朔打造的那一套桌椅,已經讓公孫敖帶到長安城去了。
燕銘估算着,以東方朔的聰明勁兒,一定會大肆渲染這桌椅的好處。
到時候,隻怕長安城的達官顯貴,都會為他所設計的桌椅動心。
到時候,燕家的木工作坊就能狠狠的賺上一筆。
所以,他給魯老頭下了快速加工趕制桌椅的命令。
這幾天,魯老頭帶着他的徒弟們沒日沒夜的趕工,終于完成了五套桌椅。
燕三也是剛回來,正在那八個漢子面前嬉皮笑臉的說着什麼,隻是八人冷面如初,對他不假辭色。
看到燕銘進來,燕三笑嘻嘻的跑過來。
“我讓你做的東西,可妥帖了?
”燕銘問道。
“妥妥地了。
一水的青銅盆,雖然樣式古怪了點兒,不過鐵匠說了,能打。
”燕三回道。
“那就好。
”燕銘點了點頭。
八個蓬頭垢面不肯換衣服的漢子見到燕銘,一個個都起了身子,向着他躬身施力。
“為啥不換衣服洗臉?
”燕銘問道。
“公孫敖将軍說了,沒有公子命令,我們不準擅自行動。
”為首年紀最長的漢子抱拳說道。
燕銘搖了搖頭,周亞夫當年屯兵細柳營,就以軍紀嚴明而著稱。
他手下的将軍士兵,也各個都是榆木腦袋,隻知道服從主帥的命令。
除了主帥,都不知道還有更大的皇帝。
看他們的樣子,也就不難猜想周亞夫的死因。
如果一個國家的軍隊隻認識頂頭上司,對皇帝的命令充耳不聞,那這個國家的君主是斷然不會允許這樣的将領存在。
周亞夫就是這樣的将領,他的悲劇也正是源自這裡吧!
燕銘苦笑了一下。
這群漢子是直性人,對待直性之人,隻有一條――以誠相待。
燕銘拱了拱手,說道:“各位,我燕銘卻是需要一些家将仆人,來為燕家保駕護航。
可有一點,燕銘雖小,卻從不欺人。
各位能走出甘泉宮大牢,和燕銘沒有半點關系。
”
他這話一出口,八個軍漢都微微一愣。
“實話實說。
我哥公孫敖應該告訴你們,你們之所以能離開甘泉宮大牢,都是我的原因。
事實不是這樣,我沒有那個能耐。
而今燕銘和各位相識一場也是緣分。
燕銘知道各位都曾經是統領兵将的将軍。
如今雖然落魄,将來說不定就會翻身做主。
今日燕銘坦誠相待,也是有所求。
這所求的,就是各位的真心。
如果各位不嫌棄燕家隻是一個小門小戶的商賈之家,就請留下來,若是覺得燕家辱沒各位。
燕銘願意奉上盤纏,送各位歸家。
”
從一開始,燕銘就打算和這些軍漢實話實說,和盤托出。
他是需要人手,需要奴仆。
可他需要的是絕對靠得住的。
這些人都曾經是統領兵馬之人,最是桀骜不馴。
若是留下,則必須收心。
若無法收心,燕銘甯願不要。
“燕公子,我們不知道别的。
唯一知道的就是你使我們重見天日。
就算不是你親自解救,也是因為你,我們才脫離牢獄之災。
我等願意跟随公子,随時效命。
”為首的漢子再次代表所有人說道。
“幾年牢獄,已經是家破人亡。
如今這世上隻有我一人。
若燕公子不肯收留,我也是無家可歸。
”另一個漢子也抱拳說道。
燕銘的眼忽然有點兒濕潤。
他感激的是東方朔、公孫敖和衛青。
三個人似乎知道燕銘年幼,尚不能駕馭這些軍漢。
竟然故意挑選了一些忠勇且沒了家室之人送過來。
“大哥,二哥,三哥,你們這份情誼,兄弟隻能一點一點的報答。
”燕銘暗暗發誓。
“公子,我等已是奴籍,還求公子收留。
”為首的漢子說完,屈膝跪下。
在他的身後,那些身帶殺氣的漢子緊跟着跪了一溜。
“快點兒起來。
”燕銘伸手拉着為首的漢子,卻感覺到他的身軀仿若鐵塔,紋絲不動。
“公子若不收留,我等就跪死在此。
”為首的漢子大聲說道。
燕銘身子微微一頓,緩緩站起。
安安穩穩的受了這八個軍漢一拜,這才正色說道:“我燕銘,收了你們。
今後的規矩,你們要挺清楚。
”
“諾!
”八人異口同聲,顯得熟練無比。
顯然是訓練過的。
“好,第一條規矩,我燕銘的奴仆,不需要跪拜。
都起來。
”燕銘一字一句的說道。
“唰!
”八個人整齊的起立,肮髒的臉上露出了激動之色。
“第二條,不準衣冠不整。
都給我到後院洗澡換衣服。
然後來東廂房集結。
”
“諾!
”八個漢子答應一聲,跟着燕三到了後院仆從專用的澡房,隻留下燕銘,内心竟是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