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東西市,依舊是吆喝聲不斷。
醉仙樓,依然立在那裡。
不論是什麼樣的天氣,有錢人的娛樂活動都不會減少,吃喝這事兒,更是不能馬虎。
所以,醉仙樓還是客人很多。
不過燕銘敏銳的發現,在醉仙樓不遠處,又開了一家酒樓。
外面和醉仙樓的裝修設計,幾乎是一模一樣。
“留香閣。
”燕銘輕輕的讀出了那個地方的名字,無奈的笑了一下。
“五年的時間,也是該有第二家出現了。
”燕銘歎氣說道。
田喜和嫣然已經帶着孩子先回到了茂陵邑燕家。
他帶着澄心跟着田蚡來到了長安城。
“先去見皇帝吧。
”田蚡說道。
燕銘點點頭,可一想到當年,劉徹在冬日降臨之時,讓他去到北方那不毛之地,不由得心中一寒。
這是一道傷疤,就算忘了疼,可痕迹猶在。
未央宮,經過老徐的整改之後,已經巍峨的一塌糊塗。
巨大的拱門彰顯了皇家的威嚴和莊重。
守在門外的,已經不是李廣。
而是一個看上去不熟悉的将軍。
“茂陵侯燕銘,前來觐見。
”田蚡大聲報出了燕銘的名号。
那将軍聽了,立刻上前一步,深深施禮,然後轉身,吩咐一聲。
守門的一溜小跑就往宮中而去。
過了不多時,就聽到裡面一道道聲音傳了過來:“宣茂陵侯燕銘獨自觐見。
”
原本打算跟着的田蚡聽到這話,也就止住了腳步。
最後傳話兒的将軍卻笑道:“武安侯可以到未央宮的廂房之中休息一下。
陛下說讓茂陵侯獨自觐見,并未說隻可以他一個人進宮不是。
”
田蚡點點頭,和澄心一起陪着燕銘進入了宮門之中,兩個人就和燕銘告别,到了廂房之中。
燕銘往裡走了兩步,就看到一個内侍躬身施禮,也不多說,直接在前面引領着燕銘,走到了未央宮的大殿之前。
燕銘擡頭看到重新改建之後,那一階階的漢白玉的階梯,一直延伸上去,足有兩層樓那麼高。
此時,劉徹正站在台階的頂端,往下看着燕銘,嘴角帶着一絲複雜的笑意。
燕銘先拱手,在台階下說道:“燕銘,拜見陛下。
”
“别多禮了。
快點兒上來,讓朕看看。
”劉徹的熱情讓周圍的内侍都感到意外。
這麼多年,劉徹很久沒有這樣對待過哪一個臣子。
燕銘還是恭恭敬敬的施禮之後,這才邁步走向台階。
“咱們,有五年沒見了吧?
”劉徹往下迎了兩個台階,拉住燕銘的手說道。
燕銘點點頭,看着劉徹,已經不是當初的毛頭小子一般。
這五年,他大權獨攬,人已經培養出了那種坐擁天下的氣勢。
“走,進殿慢慢談。
”劉徹一轉身,拉着燕銘就往大殿之中走去。
這個大殿,是他們倆個曾經無數次交手的地方。
現在,兩個人再次來到大殿之中。
周圍依然沒有内侍宮女和大臣,但心境已經不複平常。
沉默了一下,劉徹說道:“你不在,沒人陪朕過手了。
”
燕銘低頭說道:“當時年輕,不懂事兒。
讓陛下見笑啦。
”
“啊?
”劉徹臉上略微黯然,擡頭看着燕銘說道:“你,記恨朕?
”
“記恨?
”燕銘擡頭問道:“臣為何要記恨陛下?
”
劉徹看着燕銘,半晌擺了擺手說道:“當年,是朕小心眼兒了。
江充的事兒,後來太皇太後和我說了,是羊公公做的。
”
燕銘心頭一暖。
沒想到太皇太後和羊公公竟然把這件事兒扛了下來。
“事情太過巧合,也怨不得陛下責怪。
”燕銘沒說自己參與也沒說自己沒參與。
“過去的事兒,不說了。
給朕說說你在東北的情況。
”劉徹問道。
燕銘應了一聲,簡單的把東北的情況說了個大概。
劉徹聽說燕銘在東北辦起了學堂,而且都是不收費的。
不由得問道:“據我所知,北方的扶餘、鮮卑、烏桓,那可是很多個不同的部族組成的,竟然都到你那裡學習?
”
“是的。
”燕銘說道。
“他們都說漢話?
”劉徹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嗯,都是說漢話。
我把漢話作為官方語言。
所以,普及的很快。
現在那邊的孩子都是從漢語學起。
”燕銘說道。
“厲害。
他們也知道朕麼?
”劉徹望着燕銘說道。
燕銘擡頭看着劉徹,點了點頭,說道:“他們當然知道陛下。
甚至從三皇五帝到高祖開元,都是清楚的。
”
“燕銘!
”劉徹聽到這裡,有些激動。
這樣看來,燕銘的做法兒無異于另一種開疆拓土。
而且,這種方法,不傷筋動骨,不損傷士兵性命。
其功勞,遠遠大于衛青等靠着征戰奪取土地之人。
燕銘恭敬的抱拳施禮。
“當年,你要做的義務教育,就是這樣麼?
”劉徹問道。
燕銘點點頭,說道:“人民需要教育。
國家有國家的文化和内涵在裡面。
給人民一個精神内核,這樣的國家才有凝聚力。
陛下想想您登基之處,為何有人因為老莊之道和孔孟之道而争執?
說白了,無非是一個信仰。
臣的義務教育就是要給人民一個信仰,不論是老莊還是孔孟,都要懂得忠恕愛國,這才是國家的精神内核。
”
“精神内核。
”劉徹重複了一句。
看着燕銘深深一拜,說道:“這些年,真的是朕錯了。
”
燕銘趕緊回拜回去,說道:“陛下言重了。
我們的側重點不一樣而已。
”
劉徹訝然。
“陛下,臣想去看看皇祖母。
”燕銘說道。
“啊,朕陪你一塊兒去。
”劉徹臉上顯得激動又高興。
這麼多年,他相信燕銘對他沒有惡意。
隻是燕銘要做的事兒和燕銘表現出來的能力,讓他有些不放心。
現如今,燕銘說的和做的,對大漢百利而無一害,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高祖皇帝用六年的時間就定了天下。
燕銘在東北五年,教化天下,卻沒有給自己加上任何封号,隻是多了個先生的名頭。
一心一意,想的都是大漢朝的事兒,這樣的人,可用終身。
“若陛下陪着臣一起去,那是再好不過。
”燕銘笑道。
“嗯,不過回來,你要陪我打一場。
敢再戰否?
”劉徹笑道。
深宮之中,内侍和宮人都許久不曾聽到劉徹爽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