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微微發燙,并不是那種滾開滾開的水,上漾的蒸汽之中有着一股子味道,大概類似于硫磺一般,淡淡的。
燕銘的眼睛亮了起來,總歸覺得自己的運氣是不是太好了!
他把手伸進這略微發燙的水中,迅速的縮了回來,緊跟着用食指和中指撚了撚,一股細滑的觸覺從指尖傳來。
“溫泉,隻有溫泉的水才會有這般滑膩的感覺。
”燕銘在心中斷定,臉上的表情更加精彩。
邊上,那個叫周大光的老神棍還在磨磨叨叨的說着什麼龍脈,什麼龍王。
燕銘讓人領着他去拿一些銅錢,安慰一下這個吓破了膽的老人。
畢竟是古人,都以為真的是什麼龍脈,否則這樣的地下怎麼會出現熱水。
“這是溫泉,經常在這樣的水裡泡澡,對身體特别好。
”燕銘大聲的宣布。
對于這個年輕的侯爺所說的話,大多數人都是信服的。
隻有極少數人,把周大光的話放在了心上。
“主人,要不要把周大光給……”燕平受到過周亞夫謀反案的牽連,對這事兒特别敏感,忍不住在燕銘耳邊小聲說道。
燕銘微微一楞,瞬間就明白了燕平的意思。
這茂陵屯本來就是劉小豬給自己選擇的墓地。
東方朔也說這裡風水極好。
如今這裡挖出了溫泉,周大光若是散布挖斷龍脈的消息,朝臣一起給自己扣上個圖謀不軌的帽子,到時候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劉小豬砍的。
按照劉小豬的性格,恐怕還要加上老燕家的九族。
燕銘内心忍不住想把周大光給辦了。
這個老不死的沒來由的給自己卷入了一場麻煩之中。
可轉念一想,這周大光不過是個愚民罷了。
如果自己因為這事兒就殺人滅口,也是有些不厚道。
想到這,燕銘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他不過是不懂罷了,這事兒皇帝陛下還是能有主見的。
”
“這樣,你立刻讓那一百胡騎校尉軍到這裡來,這一處溫泉,一定要嚴加防護。
”燕銘立刻吩咐到。
燕平點頭抱拳,轉身立刻離去。
直到一百胡騎校尉軍到來,燕銘把楊開放和劉萬樓叫出來,大聲叮囑說道:“這溫泉,是天下祥瑞,你二人就是丢了腦袋也要守護好。
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靠近溫泉半步。
”
楊開放和劉萬樓二人排着兇脯吼道:“人在泉在,請燕侯放心。
”
燕銘拍了拍二人肩膀,立刻轉身,趕回了自己的小屋之中。
他讓燕三拿出了筆墨紙硯,用鎮紙壓的平整了,提起筆來,冥思了一下,這才下筆寫起了自己的第一道奏疏。
一些公瑾的詞兒,燕銘也不大熟悉,隻好斟酌研究。
一道奏疏下來,寫的滿頭大汗。
看着燕銘蹩腳的樣子,燕三忍不住想笑卻又不敢笑。
他從來沒想過,自家幹什麼都得心應手的侯爺會寫不出一個奏疏。
看着燕三的樣子,燕銘就想踹他一腳,這個家夥現在識字了,一副賊忒嘻嘻的樣子,雖然性子沒變,對自己仍舊忠心,可總會不自覺的發笑。
上次田喜帶着田香過來的時候,燕三就圍着田香前前後後的轉悠,總是讨好人家。
這小子看來是動了春情。
想到了田香,再看看燕三,燕銘忽然心中一動,倒不如成全了他們兩個。
“這樣,一會兒你準備一下,和燕平一起上路,到長安送奏疏。
我這裡也有一封信給田喜帶過去。
”燕銘笑着說道。
燕三吐了吐舌頭,嬉皮笑臉的說道:“侯爺,剛從長安回來,就想了啊!
”
燕銘鑿了他的額頭一個爆栗,冷笑着說道:“多嘴多舌,你去不去,不去我就派旁人去。
咱家的仆役,惦記田香的也不止你一個。
到時候她是陪嫁丫鬟,嫁給誰還不是老子一句話的事兒。
”
燕三聽到燕銘罵老子,臉上的笑意就更加濃。
自家這個侯爺的脾氣他早就摸清楚了。
如果和你客氣那就是沒拿你當自己人。
如果罵了娘和老子,那什麼事兒都已經成了一半。
“侯爺,你給我也寫一封信,我給田香帶過去。
”燕三也想學燕銘。
“滾蛋!
”燕銘照着他屁股上就是一腳,笑道:“你親自去了,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
倒是你小子一個榆木腦袋,泡妞不知道買些小禮物麼?
”
燕三愣了一下,‘泡妞’這個詞兒他是第一次聽說,沒弄明白啥意思。
“去,到我的賬上領一貫錢,替我給田喜買點禮物。
你也給田香買點東西。
懂不懂?
”燕銘笑道。
“好嘞。
”聽燕銘這麼說,燕三高興的跳了起來。
燕平和燕三帶着奏疏,立刻離開了茂陵屯,向着長安進發。
看着二人的背影在茂陵屯的轉角消失,燕銘才重新轉回自己的小屋。
他獨自靜坐在小屋的床榻之上,不知不覺的從床下摸出了私藏的中華煙。
點燃了一支,吸了一口,一種久違的感覺襲上心頭。
“都說城裡套路深。
這古人套路也不簡單啊!
”燕銘心中感歎着。
若沒有周大光搞的這一出龍脈之說,燕銘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喜好改造這裡的溫泉,建造個溫泉湯養生館之類的。
可周大光把這再正常不過的溫泉扯到了龍脈之上,就不簡單了。
一切的東西,和皇家的氣運聯系在一起,就不是小事兒。
如果沒有那麼多人聽到周大光說,想辦法讓周大光閉嘴,倒是好事兒。
可如今工地上許多人都聽到了周大光的言論,就不能草率的決定周大光的生死。
不但不能像燕平說的那樣,弄死周大光。
還要把他好好的保護起來,等皇帝的詢問。
再者,讓現在的燕銘無緣無故的殺個人,他決計不會去做。
人都有要堅守的底線,燕銘不會草菅人命。
奏疏之中,燕銘把溫泉稱為祥瑞。
說這是天降祥瑞,沐浴大漢。
燕銘雖然心不狠,但是他懂得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如果真的讓周大光的說法傳遞出去,恐怕整個弘燕堂的建設都會被推翻。
這種事兒,燕銘不允許發生。
隻要皇帝認定了,這是祥瑞,下了诏書,那就金口玉牙,闆上釘釘,誰也不能推翻。
第一次,燕銘感受到了權利的好處。
如果不是自己擁有燕侯的身份,擁有一百胡騎校尉軍,恐怕就不能控制住周大光的言論,也不能把這事兒按照自己的想法,奏報給皇帝。
現在,一切都還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可什麼事情都是有變數的,燕銘腦中忽然想到了變數這個詞兒。
“得做一下準備。
一旦出現變數,好有個應對。
”燕銘把手中已經燃燒到根兒的煙蒂按滅,眼中重新煥發出光芒。
此刻,被燕銘安排在燕家的周大光則安靜的躺在一角,心中盤算着,原本昏黃的老眼之中也透出了一絲貪婪的光芒。